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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韁(雙出軌)_ 鳴鑾 5971 字 2020-08-25

上午十點鍾,相樂生剛剛忙完手頭的工作,安靜了好幾天的女人便不請自來。

葉元新穿著一襲朱紅色的連衣裙,小v領的設計露出一片雪白,卻不至暴露,裙擺剛剛過膝,裹住修長筆直的雙腿,風姿綽約,魅力無敵。

她笑吟吟地敲了敲門,毫無一絲窘迫與不安之色,紅得像火焰一般的嘴唇輕輕開合,落落大方中帶了幾分嬌媚:「相秘,冒昧打擾,關於上次的報道,我有幾個細節想跟你當面溝通。」

相樂生比她還要自如,公事公辦地招羅儀過來,道:「真是不巧,我還有事情要辦。這是我的助理羅儀,具體的事,葉主編和她溝通吧。」

葉元新臉上的笑容頓了頓,認真看他一眼,神色無異地答應下來。

東拉西扯地磨蹭到中午,葉元新笑言:「羅小姐不愧是相秘身邊的左膀右臂,你這么一解釋我就全明白了。我覺得你投緣得很,你看現在正好到飯點,不如一起吃頓飯,交個朋友,不知道羅小姐肯不肯賞光呀?」

出於女人的第六感,羅儀直覺她看相樂生的眼神不對勁,和自己套近乎也別有目的,有心拒絕,架不住她熱情地一請再請,只好答應下來。

兩個人在離單位不遠的一家餐廳就座。

葉元新眼睛眨也不眨地點了滿滿一桌的招牌菜,又叫了一瓶紅酒。

羅儀溫婉地擺擺手:「葉小姐,不好意思,我待會兒還要回去上班,不可以喝酒的。」

葉元新笑了笑,也不勉強,自己倒了一點兒,晃晃手里的玻璃杯:「看不出來,相秘這么嚴格呀?」

羅儀並不接她話茬,裝傻道:「單位有規定的。」

閑聊了幾句,葉元新將話題扯到正題:「羅小姐,你跟著相秘很久了吧?」

上次被拒,證明了相樂生確實無懈可擊,她本來打算放棄,想了想實在不甘心,還是打算竭盡全力試上一試。

他已經通過了她的考驗,事實上,如果他輕易上了鉤,反而不值得她真心相待。

助理是事業上最值得信任的伙伴,相應的,也會掌握對方很多秘密,了解很多輕易打探不出的個人信息。

相樂生不是要躲她嗎?那她就從他身邊的人下手,迂回包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羅儀心里一跳,差點兒以為自己和相樂生的主奴關系露了什么端倪。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和和氣氣道:「沒有多久,我工作時間晚。」

葉元新「唔」了一聲,從手腕上褪下一個鑲了碎鑽的tiffany手鐲,不由分說地套在羅儀腕上,笑道:「我真的看見你就覺得親切,就好像我親妹妹一樣的,來之前也沒什么准備,這個當做小禮物,你不嫌棄的話就收下,給姐姐個面子好么?」

說完這句,她十分直接地問道:「聽說相秘和太太感情很好,是神仙眷侶,真是讓人羨慕呢。你見過他太太沒有?」

話說到這份上,葉元新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當然,她也沒打算掩飾,畢竟在她眼里,羅儀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助理,低層公務人員的薪水又不高,給點小恩小惠,套些話出來十分容易。

隱藏的不安落了地,明確了她的動機,羅儀反倒悄悄松了一口氣。

葉元新條件出色,長相漂亮,身材也火辣,不止對她,就算對白凝,也是不容小覷的威脅。

她眼神微微閃了閃,做出副驚喜的小家子氣模樣,不斷摩挲手上的鐲子,一臉受寵若驚:「葉小姐,我怎么好意思收你這么大的禮呀,你也太客氣了!」

見魚吃了餌,葉元新笑得越發明艷,捏捏她的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相太太呀,我偶然見過一面。」羅儀笑得單純無害,一副沒心眼的傻白甜面孔,「她人很美,性格也很溫柔,聽說是大學里的副教授,很有氣質。」

「而且呀——」她抬頭看了眼認真傾聽的葉元新,「葉小姐聽說的沒錯,相秘和相太太的感情豈止是好,他簡直把相太太捧在心尖上寵,不過這也不難理解,換做我是男人,我也要對這樣完美的妻子百依百順,呵護備至的。」

葉元新臉上的笑容不變,長長的指甲卻扎進肉里,心里又疼又酸。

捧在心尖上寵……

那樣清冷正經的男人,真正疼愛起一個女人,是什么樣子的?

她完全想象不出來,只覺得沮喪與挫敗。

聽著羅儀對夫妻二人的和睦關系贊不絕口,葉元新味如嚼蠟地吃完午飯,將羅儀送回單位,坐在車里發呆。

她沒想到,剛剛還和她稱姐道妹,聊得融洽的羅助理,轉頭就把她賣了出去。

在微信上對相樂生一五一十交待了個遍,羅儀有些緊張地等待他的指示。

她很怕他已經動了念頭,倒不是出於寵物對主人的占有欲,而是本能地覺得葉元新危險,不適合收做情人。

好在,相樂生坐在她對面,看了看手機,修長的手指敲下回復。

「做得不錯。」

這意思就是默許甚至鼓勵她向對方釋放夫妻恩愛的信息。

羅儀悄悄松了口氣,又問:「那這個手鐲怎么辦?」

她當時害怕引起葉元新的懷疑,只能暫時收下。

「拿著。」相樂生回道。

羅儀放下心來,繼續整理會議資料。

等相樂生去會議室開會的時候,她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妥,便壯著膽子給白凝發了條微信。

沒一會兒,白凝的電話便打到相樂生手機上。

相樂生看了眼來電顯示,有些奇怪,放輕腳步走到會議室外面的樓梯間,接通電話:「老婆,怎么了?」

這個時間,她應該還在睡覺才對。

白凝的聲音帶著戲謔:「葉小姐是誰?」

相樂生明白過來,「嘖」了一聲。

啃著他的骨頭,去舔她的腳,現在的狗怎么這么沒有職業操守。

他哄她:「對不起,是我不好,晚上回家再給你詳細解釋。」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先服軟總不會錯。

白凝哼笑一聲,知道他在單位不方便說話,並不糾纏:「好。」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許為難她。」這句話指的是羅儀。

相樂生又「嘖」一聲,也不生氣,笑道:「遵命,老婆大人。」

他聽白凝嗓音有些啞,關心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白凝忽覺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倒了杯溫水慢慢喝了兩口,轉頭看了眼在床上熟睡著的男人,含糊道:「我沒事。」

相樂生敏銳地意識到什么,冷哼道:「這么快就得手了?」

「是呀。」白凝頗為理直氣壯,「你也沒閑著啊。」

「我還沒吃……」相樂生看了看身後,不好再說下去,咬牙切齒,「等你回來再收拾你。」

白凝「噗嗤」一聲笑出來,頗有種天高皇帝遠的無所畏懼,聽得相樂生牙根更癢。

開完會回到辦公室,正好到了下班時間。

羅儀自己也知道告密的行為可恥,眼觀鼻鼻觀心地不敢看他,拼命降低存在感,躡手躡腳收拾好包包,打算無聲無息溜出門外。

相樂生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走到牆邊的羅儀立刻凍住,僵硬地扭過臉來問他:「相……相秘,您還有別的事嗎?」

有心讓她加班到凌晨,相樂生念頭轉了轉,又覺得算了。

他的狗,白凝的狗,有什么區別?

甚至於說,羅儀心向女主人,還令他隱隱覺得欣慰。

他揮手放行:「沒事,這段時間辛苦了,早點回去吧。」

羅儀如蒙大赦,連忙點點頭,小步快跑出去。

相樂生加了會兒班,等天色漸黑,下班准備回家。

他走到停車場,聽見「嘀——嘀——」兩聲長鳴。

斜對面的女人打開半扇車窗,露出美艷的臉,嫵媚的眼角上挑,眸色瀲灧,專注地看著他。

她嬌聲喊:「樂生……」語氣里有一點兒哀怨,無形中又頗為勾人。

相樂生神色不變,走過去微微彎腰,態度客氣而疏離:「葉小姐,你怎么還沒走?有事嗎?」

「你上車。」她打開另一側的車門,豐軟的胸乳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十分招眼,「我有話和你說。」

第三百三十一章心慌慌

相樂生沉吟片刻,坐進副駕駛位置。

他低垂眉眼,雙手交疊,修長的右手覆在左手上方,似乎是習慣性地摩挲了兩下閃亮的戒指,又握著戒圈環繞無名指轉了半個圈。

今天敬而遠之的態度,並非是他已經不考慮將她納做床伴人選。

他只是想要借機殺殺她的氣焰。

葉元新太張揚,太驕傲,她固然有足夠的資本,但是以她這樣的性情,並不合適留在他身邊。

上一次險些擦槍走火,他卻及時阻止了她,顧忌的就是這一點。

所以,相樂生來了一招以退為進,試探葉元新的反應,同時給予她適當的敲打。

葉元新果然上了鉤,自亂陣腳去找羅儀打聽消息。

羅儀也上道,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他們伉儷情深的濃厚感情,進一步刺激了葉元新,讓她認清事實——

他對她真的沒有任何想法。

她如果想更進一步,只能拿出足夠令他動搖的籌碼,比如——

死纏爛打地甘當情婦,同時表現出做他助力的積極態度,主動提供優質資源,共享人脈,證明她的價值。

只要她的態度足夠卑微恭順,他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

果然,葉元新連一個晚上都等不了,乖乖地守在單位門口等他。

相樂生不動如山,像看著獵物一步步入網的獵人,等待女人繳械投降。

夜色一點點晦暗下去,將兩人的身軀刷成黑色的剪影。

一個冷硬,一個柔美,男女天然存在差異,卻又形成奇異的互補美感。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葉元新終於敗下陣來,紅唇開合,卻劍走偏鋒:「樂生,那天晚上,並不是我不小心撥錯了電話,我就是想見你,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女人這樣敞亮地戳破了窗戶紙,倒讓相樂生有些意外。

他低垂眉目,並不看她,表演好一個對婚姻忠誠卻又不忍令她太過難堪的謙謙君子:「葉小姐,那天的事,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請你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葉元新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她側過身子,目光熱烈地看向相樂生:「樂生,我很喜歡你。從第一次看見你開始,我就對你很有好感,後來和你合作,對你加深了解,我就更欣賞你。雖然認識的時間不久,但我覺得我們會很合得來,事業上,我可以做你的最佳搭檔,生活里,我也可以滿足你的所有想象。」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清冷的外表和西裝褲根本掩飾不住的反應,微微紅了臉頰,露出一抹羞意,卻還是大膽地握住他的手:「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對不對?」

真是自信啊。

相樂生內心有些嫌棄她不上道,卻還是耐著性子,避開她的觸碰,冷聲道:「葉小姐,我已經有太太,我和太太感情很好,岳父岳母也對我視作己出。你條件很好,認識的成功人士也多,沒有必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我也沒有辦法回饋給你什么。謝謝你的抬愛,可我不能接受。」

他的話里隱藏了好幾重意思——

夫妻恩愛,岳家提攜,都是他不可能背棄婚姻的要素。而她條件出色,要求她沒名沒分跟著他是委屈了她,他做不出這樣的事。

但她要是自願降低身份,自然另當別論。

葉元新的臉色白了白,卻不肯死心:「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

相樂生還沒否認,葉元新便放大了聲量:「你看著我的眼睛說。」

她不相信利益婚姻能夠堅固到這個地步。

她從小到大見得太多了,夫妻之間憑借家族間的牽絆與條件交換勉力維持,如羅儀所說表面和睦是有的,但感情有多深厚,可不好說。

不說別的,就連人人稱贊艷羨的父母,母親活著的時候,父親對她千依百順,嬌寵不已,母親過世不過兩年,他不還是找了個人比花嬌的新歡,將舊人忘得干干凈凈么?

相樂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只能說明他的道德標准奇高,且非常情深意重,知恩圖報,並不能說明他不喜歡她。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值得她愛慕,被她搶到手後,才更令她放心不是嗎?

至於以後,他還會不會被別的更出色的女人撬走,則不在葉元新的考慮范圍。

她對自己有著絕對信心,相信只要給她機會與足夠的感情培養時間,一定可以將相樂生的心抓得死死,令他死心塌地愛上她,再也不看別的女人一眼。

果然,聽見她的話,相樂生猶豫了片刻,轉頭與她對視時,眼睛里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動搖。

最終,他還是面無表情地道:「葉小姐,我說過了,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回應。」

他給足了暗示,只要葉元新稍微服個軟,說出不需要他給予任何反饋,只想一心一意追隨他的話,他這兩天就可以睡了她。

可惜,葉元新完全沒有任何屈就自己的想法。

她自以為看穿了相樂生的口是心非,抿了抿豐潤的唇,理所應當地道:「我不覺得已婚身份對你對我而言是什么阻礙,說到底,婚姻不過是一紙契約,做生意還會有一拍兩散的情況,結婚了當然也可以離婚,不是嗎?」

相樂生皺起劍眉。

以葉元新的智商和情商,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蠢話,認為他會拋棄相伴多年的結發妻子,冒著自毀前途的巨大風險,為了所謂的愛情,和她走到一起。

那么,她到底哪里來的底氣呢?真的只是因為出色的外在條件和光鮮的主編職業嗎?

一種奇怪的不安之感浮上心頭。

和那天晚上在她家看見全家福照片時的感覺非常相似。

兩次了。

這不對勁。

相樂生收斂心神,臉色更冷:「葉小姐,你過分了。」

說完這句話,他打開車門下車,將表情難看的女人扔在身後。

說來也巧,當天晚上,調查葉元新來歷的私家偵探給他發來了詳細的背景資料。

看完厚厚的履歷報告,相樂生驚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他覺得熟悉,全家福照片上,坐在正中間頭發花白的老人,他曾經在電視上見過。

開國慶典上,那位老人穿著筆挺的軍裝,肩上金色的橄欖枝簇擁著三顆星芒,胸前掛滿了軍功章,站在國家最高領導人身邊,精神矍鑠,不怒自威。

祖父是鄧先上將,外祖父是國內頂尖科研項目領頭人,父親鄧立程、舅舅乃至堂哥,全都身居要職。

誰能想到一個背景深厚的大小姐,竟然舍棄金飯碗,去報社當一名主編,還十分低調地隱瞞了真實身份?!

她隨的應當是母姓,這也是相樂生沒有第一時間將她和鄧上將聯系在一起的原因。

更可怕的是,政治自分派系,白禮懷所在的陣營,和鄧家掌舵的這一脈勢力,有過不少過節,且分庭抗禮。

這樣的身份來歷,他還一直打算將對方發展為情婦,險些鑄成大錯。

相樂生擦擦額角的汗水,給白凝撥了個電話,借她溫柔的嗓音壓驚。

對她事無巨細地交待了一遍「犯罪細節」,順便復盤了一回,確認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過什么破綻,相樂生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下來。

白凝嘖嘖稱奇:「老公,我們當時抽的簽果然很准,你的桃花運真的是……」

她斟酌了一下字眼,笑道:「洪福齊天?」

「……別說風涼話。」相樂生沒好氣地道。

「說真的,知道她的身份之後,你有沒有一點點,哪怕只有一瞬間,產生過動搖?」白凝打開游季同給她准備好的早餐,看見自己昨天念叨過想吃的豆漿油條和茶葉蛋,微微笑了笑,拿起帶著茶色裂縫的雞蛋在桌上輕磕,「我就是好奇,我保證不生氣。」

「算了吧。」相樂生心有余悸地抽抽嘴角,「在你眼里,我的眼皮子有那么淺么?」

葉元新的背景固然強大,所代表的利益也很誘人,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且不說離婚會給他的政治檔案留下污點,為人處事最忌諱的就是做牆頭草。

他好不容易經營到如今這地步,和白凝的關系達到前所未有的融洽,也完全獲取了岳父的信任,如果貿然換一座山頭去拜,不但為人所不齒,還極有可能折騰得灰頭土臉,雞飛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