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手刀掌劍(2 / 2)

溫柔一刀 溫瑞安 12974 字 2020-08-25

他現在完全相信,如果剛才王小石要殺他,決非難事如果王小石還加上「相思手刃」,要殺他根本就相不費吹灰之力。

他發現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是六聖主。

可是六聖主已完全換了個樣子。

他幾乎認不出是他了:因為六聖主的一身衣衫,破爛零碎,已跟行乞了二十年的叫化子沒什么兩樣。

也許所不同的只是:六聖主的衣衫,只破爛,而不臟。

其實,六聖主在尖嘯的時候就動手。

他一晃身就到了白愁飛的身前,但這一晃要的功夫,他已隔空攻出六指。

六指破空,如劍舉般飛襲白愁飛。

兩人距離愈近,指勁越是厲烈。

白愁飛笑了。

他捋袖。

□起左手。

伸出尾指。

然後反□。

他每一揚指,就有三震,在他第一震的時候,六聖主已攻到笫六指。

六聖主壓恨兒沒有攻出第七指。

因為他攻不出。

白愁飛一出指,破空四射,六聖主只右閃躲。

用盡一切辦法閃避。

白愁飛一輪急攻,尾指再加上無名指,六聖主退得越遠卻戚□到對方指風,越走劇烈。六聖主衣衫已被指勁切碎割開,狼狽異常。

六聖主一面疾退,一面閃躲,但全力往關七的鐵椅那兒靠攏。

白愁飛明白他的意思。

六聖主是向關七求救。

白愁飛也不知是無意抑或是特意,其中一指,破空攻向關七。

關七一臉茫然,然後他的手像摔起一杯茶送進嘴邊似的,這動作做得不徐不疾,不道.不變,只走一個極平常的動作。

可是白愁飛立即戚覺到自己這一指宛似泥牛入海,指勁不但但但一點效用也沒有,而且像在突然間消失了。

白愁飛心頭一佇,收指,不再追□。

關七臉色依然惘然,眼神卻不那么空□了。

他一直望著雷純,臉上竟出現溫柔的神色來。

他化解了白愁飛那一指,自己似乎也並不知道。

這時候,大家都停了手。

六聖主死佇逃生,十分凶險,氣喘呼呼的向白愁飛怒指道:「你這是……什么指法月」「「驚神指口。」白愁飛調侃似的說,但全心戒備著關七,「口驚神指口佇的「三指彈天」,我用的只是尾指,威力最小的手指。」

六聖主厲聲道:「江南霹□堂的雷卷,是你什么人!?」白愁飛道:「你不配問。」

「我可不可以問你們一件事情?」這聲音很細、很嫩,甚至很幼徙,問得也很客氣、很得體、很婉轤,甚至很空洞、很沒有信心的樣子。

這卻是關七向他們問的話。

白愁飛呆了一呆,道:「請說。」王小石也過來,站在白愁飛身邊:「請問。」

「雷姑娘是我的夫人,你們為什么要拆散我們?」關七這樣問。

堂堂「迷天七聖」的領袖居然問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白愁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小石忙道:「因為雷姑娘不答應。」關七惘然道:「是雷姑娘不答應嗎?」他遠望著雷純,輕輕地問。

雷純在遠處堅定地道:「我不答應。」關七道:「為什么?」白愁飛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會令你很難堪?」關七道:「我不管。我要知道答案。」白愁飛揚聲道:「好」正要說幾句傷人的話。

王小石忙截道:「因為雷姑娘已訂了親。」關七迷茫地道:「誰要雷姑娘訂親的?」張炭搶著道:「是雷總堂主。」關七茫然道:「雷總堂主?」六聖主忙俯身道:

「就是「六分半堂」的首領雷損。」關七仿佛在苦思些什么,然後又問:「雷姑娘跟誰訂親?」王小石和白愁飛對眼前這個蒼白的人,都詫疑起來,忙著觀察,反而沒有答話。

唐贊牛見張炭開了口,他也大聲地道:「是蘇夢枕!」關七恍恍惚惚地道:

「蘇……夢……枕……」仿佛這名字很熟悉,可是一時又想不起是什么人。

五聖主也壓低聲音道:「是「金風細雨樓口的樓主蘇夢忱。」「哦,是他。」關七向雷純搖搖的說:「雷姑娘,你不必為難,你既然已訂了親,我也不會怪你」然後他輕描淡為的加了一句:「我會叫雷損改變主意,命蘇夢枕主動退婚,這不就得了!」這句話一說,一眾皆驚。

「你來。」關七居然還向雷純招手,「我現在就帶你走,帶你回去。」白愁飛的臉色變了。

變得更白。

他越怒,臉色越白;酒喝得越多,臉色越;人殺得越多,臉色也越是白。

他膚色白皙,給人一種干凈、逸雅、出麈,感覺,跟關七的白,並不一樣。

關七的白,是不健康的,仿佛失去了生命失卻了血氣。

可是也有一些相同。

兩人的白,都令人感覺到一股煞氣。

凌厲的殺氣。

白愁飛的臉色開始變自,手指也變自,使得手背上的青筋更顯分明,突露的指節更加修長。

「你這句話,只有兩種人才說得出來,」白愁飛道,「瘋子或白痴!」關七的眼光突然盯住白愁飛,陡然尖聲道:「你說我是瘋子?!」白愁飛跟他對望了一眼,突然生起了一個奇異的感覺:死!

四十驚蟄死,對於白愁飛這種人而言,幾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他一向遇強愈強,遇挫愈猛池的生命力頑強得幾乎可拒絕死亡。

可是他現在卻感覺到了。

只是因為他望了關七一眼。

一種強烈的空洞感覺,使他想到死。

他倏然出手。

揚手一指。

中指。

銳風破空而出。

他必須殺人。

以別人的「死」,來制止自己的「死」意。

指風比快還疾。

比刀還銳。

比暗器還暗器。

比可怕還可怕。

「驚神指」帶起一點指勁,但就憑這一縷指風,就足可穿山裂石。

指風急取必關關七的印堂。

關七咬牙切齒,喃哺自語,似沒看見這驚神活鬼的一指。

陡然,指風急折。

指風飛襲六聖主。

六聖主不虞此著,大叫一聲,避,來不及,閃,來不及,躲,來不及,招架,更來不及,陡地,關七的雙手一展,砰地的一聲,在他身惻約兩塊鐵皮,飛震而出,撞在左邊六聖主、右邊五聖主身上,兩人都飛躍出數步。

「哧」的一聲,白愁飛激射向六聖主那一指,只擦遇他的右構,不致喪命當堂。

五聖主躍出數步之際,才覺耳際一疼。

原來白愁飛向六聖主發指之際,尾指又發出一指,無聲無息的攻向自己。

這毫無無症兆的一指,要比銳不可當的一指還可怕。

要不是關七及時把他震開,五聖主的臉上只怕就得多出了一個窟窿。

五聖主驚魂未定,猶有余悸。

六聖主□得悶□一聲,撫臂踉蹌。

白愁飛見關七看似疑呆,但揚手間破去自己的攻勢,心中一凜。

他殺不著五、六聖主,那一股「死志」,便消解不去,心中瓢忽忽、沈甸甸的,很不舒暢。

關七卻仍在問:「你敢說我是瘋子?!」「我不敢。」白愁飛有意要激怒這個人,並且要激他出手,「你豈止是瘋子?簡直白疑!」他想試一試他的實力,地想試一試自己的實力。

關七尖叫起來。

像女人遇到極恐怖的事尖叫起來一般。

他一叫,人人的耳膜都似被尖刃劃過,掩耳不迭,關七霍然而起,厲聲戟指道:

「你說什么?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白愁飛見他一指,以為他要出手,忙一閃身,卻發現對方指不帶勁,一時間,臉上很是掛不住了一陣子,只冷笑道:「你殺得了,盡避殺,只怕你殺不了,為我所殺!」

沒料關七聽了這幾句話,臉上又呈現一片茫然,喃喃地道:「我殺得了人,人就為我所殺;我殺不了人,我就被人所殺。」他仰首望天,慘笑道:「我控制得了人,人就為我所控制;我控制不了人,我就為人所控制……」他一面語無倫次的說著,手腳鐐練,扯動得軋軋作響。

白愁飛再不打話,立意要一試關七的功力,四指一屈,中指一突,哧地射出一指,彈向關七眉心。

關七仍在道:「我勝得了人,人就為我所敗,我若勝不了人,我就得為人所敗。」

他說著,不慌不忙,舉起雙手,一前一後,食中二指,各在臉前、腦後一夾,四七量才適性「像你現在,可能忿忿難平,可能對我的話一點也不服氣,可是那有什么用?」雷純道,「如果不與女斗,你不能跟我口,而又不能一指把我殺了,你也只有徙自氣憤而已:所以說,如果不自量力,妄自尊大,逼人於絕,不留余地,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王小石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雷純那一番話,當然不是針對他的,可是他可以想像得出,一向傲慢的白愁飛,被雷純當眾斥責,會有怎么樣的反應。

可是白愁飛的反應,完全出乎王小石意料之外。

他深深地呼吸。

然後吐出了一口氣。

按著他緩步前行,走向雷純。

他這一個舉措,使得場中四大高手,都留意了起來。

也耽心了起來。

──如果白愁飛對純兒出手,自己決不可能袖手旁觀,可是,這樣一來,說不定就要與蘇夢枕決戰當堂。雷損這樣想。

──假如白愁飛向雷姑娘出手,自己沒有理由不加以阻止,但這一阻攔,很可能就與自愁飛發主爭執,白愁飛這人自負,執拗得很,一旦沖突起來,恐怕不易化解。蘇夢枕暗忖。

──假若白愁飛竟向雷小姐施辣手,雷總堂主可能要被逼出手,所以自己一定要先總堂主而制止白愁飛,但此舉可能致使「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就要在此地決一勝負!狄飛驚也是這樣思忖著。

白愁飛不能出手:對這樣一個弱女子下手,實在太不像話了,無論如何,自己說什么都得要攔祝蝴:白愁飛一旦決定了的事,是決不讓人阻撓的,只怕……

王小石心里比誰都急。

張炭已攔在雷純身前。

他已見識過自愁飛的武功。

他明知自己不是對方的敵手。

可是,任何人都不得傷害雷純,只要有他在的一日,他決不讓任何人加一指於雷姑娘!

白愁飛走過去,冷冷地看了張炭一眼,那一眼,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

目中無人。

然後他轉睛去看地上的死人。

蘭衣劍婢。

「她死得太可惜了,」白愁飛道,「你的主人真要有本領,就該為你報仇,而少在這兒嚼舌根。」

白愁飛這句話,當然還是帶著譏剌,可是他這樣一說,在場的幾個舉是輕重的人物,全都放下心頭的一塊大石,全都卸下暗中提起的一口真氣。

可是,只有王小石的心里,換過了一個問題。

一個奇異的問題。

電光石火般的換過。

──要是白愁飛對雷純出了手,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高手,甚至是自己,也都會全力相護,這樣說來,雷純的身分,豈不是非常的微妙,甚至在某種層次上,要比在場的一處高手,還要有分量得多了?

不過這意念只是一閃而滅。

人生有很多意念都如是。

──如果你不去刻意捕捉它,或馬上記下來,它就不會在世間存在,也不會在你腦海留下痕乃。

只是,世間許多扭轉乾坤,影響深遠的大事,都是由剎那間意念所形成的。

「我們就在後天午時,六分半堂總堂候駕。」

「一言為定。」

「後會有期。」

通常,「一言為定」和「後會有期」,都是定約盟、臨分手時所說的話語:

可是雷損和蘇夢枕都不是這個意思。

說的人神色凝重,聽的人也瞼色沉重。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是兩個人的名字。

一個是「六分半堂」的供奉,一個是「金風細雨樓」的長老。

蘇夢枕自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能被他奉為長老的人,自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在褸子里人人都知道,就算對蘇夢枕略為失敬,還未必遭重罰,但若對「一言為定」有絲毫失態,隨時會遭殺身之禍。

這是個老人,曾在朝廷任職制定經筵儀洛、論辯政事,曾任「侍讀學士」官銜,失勢之後,退任金風細雨樓的長老,因顧念當年聲譽,不便以真名示人,江湖中人,都以「一言為定」稱之。此人說話一言九鼎,當年,在皇帝面前講經明義、進諫辯政,連天子都得聽他幾分的話,在武林中,他的地位更加特別,說出來的話,更右權威。

「一言為定」說出來的話,就像囚犯在監牢接到了判決。

「後會有期」則剛好相反。

當他對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個好端端的人遲早都會變成囚犯,與他在獄中「後會有期」因為「後會有期」掌管的是刑部,由留縣小捕快一路升到如審刑院評議,後掌大理獄員外郎,眼看要升到尚書侍郎,卻因脾氣太壞殺戮過重而被御史及部下朱月明彈劾,被撤職查辦,搖身一變,在「六分半堂」里貴為供奉。

一個人能夠在久經變亂的六分半堂任職供奉,連廿年之久,而他本身又非姓雷,自有過人之能。

「後曾有期」絕對是能干、干練的人-一個真正能干的人,不會什么事都由他去干;正如一個說話有分量的人,不會什么話都交由他說一般。

而今,在蘇夢枕和雷損的對話里,已明明白白的顯示:

後天正午六分半總堂之會,不但「一言為定」要出現「後會有期」也要登場。

如果不是生死之決。存亡之會,又怎會驚動這兩位本是朝廷大老,現今是兩派元老的人物?

「一言為定」。

「後會有期」。

這兩個人的名字,絕對能夠鎮壓場面。

同時還有另一個好處。

那就是可以當作分手前的話語。

蘇夢枕和雷損說完了,就各自走各自的路。

他們一走,他們的部下也就跟著撤走。

蘇夢枕步伐一動,整個金風細雨樓旗下的高手,也簇擁而去,陣勢依然有條不紊,王小石和白愁飛心里忽然生起了一種感受:

──蘇夢枕是「金風細雨樓」的蘇夢枕,當一大群人擁護著他的時候,他是君臨天下而又名動天下更是獨步天下的蘇公子,跟昨天和他倆聯袂上三合樓,仿佛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

──這是「紅袖夢枕第一刀」的氣派?

──還是他們三人間本來就存在著的距離?

王小石不知道答案。

只不過,王小石微微感覺到,蘇夢枕轉身而去的時候,好像跟白愁飛交換了眼色。

這眼色就像交換了一個秘密似的。

白愁飛似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王小石雖然並不明白,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人越多,高手越強,鬧爭越劇烈,一向看來病懨懨的蘇夢枕,卻逼現了更強烈更無匹的氣魄與氣派。

也許,只有一個時候,只有一個人,曾在頃刻間攫奪了他的鋒芒,雖然時間極短,也確只有一次。

那就在剛才。

那就是關七。

關七不但攫去蘇夢枕的鋒芒,震退雷損,也鎮住王小石和白愁飛。

他只被一件事物所儀住。

──那就是這口棺材口一口棺材,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關七為什么要怕一付棺材?

這時候,王小石和白愁飛跟隨蘇夢枕一伙撤走,顏鶴發和朱小腰率部眾隨後而去,鄧蒼生和任鬼神則跟雷損的隊伍撤離,陳斬槐等一干「七聖盟」的忠心部下,垂頭喪氣的另走他道,雷純本也要走,卻見場中剩下溫柔、唐寶牛和張炭,各有點惶惶然,也有點黯然。

雷純奇道:「你們不走?」

「走?」張炭苦笑道:「走去什么地芳?」

「回六分半堂啊,」雷純雖然盛意拳拳,但誰都可以看得出她正愁眉莫展,「好不容易才盼得五哥你來京城,你才這么不留到半個月,就要走了么?」

「雷小姐,」張炭忽然客氣了起來,「我們結義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就是「六分半堂」總堂主的掌上明珠,對不對?」

「對。」

「當初,你在廬山救了我的時候,我很感激,但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你就是雷損的獨女,是不是?」

「是。」

「雖然,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仍然很戚謝你救了我。」

「如果說謝,五哥一路上對我的照顧和保護,那又怎么謝得完呢?」

「可惜,你是「六分半堂口雷總堂主的女兒。」

「可是,這跟咱們的交情,完全沒有關系呀。」

「有關系的,」張炭沉重地道:「先前我不知道,所以才敢與你結為兄妹的。」

「現在是我雷純與張哥哥結為兄妹,這跟什么人$都扯不上關系,咱們一路上也沒怕什么人誤斛,怎么到這兒反而要計較起來?」雷純道:「五哥,我不明白。」

「你是人分半堂的……總之,我高攀不上:「張炭道,「坦白說,這一個月來,我因你而加入六分牛堂,我……我也覺得跟他們……格格不入:」「張哥哥光明磊落,任俠尚義,對六分半堂的所作所為,自然會有些看不過眼,我曉得,要不是五哥為了小妹,准就拂袖而去了,」雷純婉然的道,「可是,五哥就算不在六分半堂,也可以多來相伴小妹呀,人各有志,小妹不敢用六分半堂留住五哥,爹爹也不會相強,只不過…說到這兒,雷純委婉的道:「也許……也許張哥哥早就討厭與小妹在一起了,怪不得總是稱我雷姑娘,那……我也就不敢相留了。」

「快別那樣說,」張炭一聽,倒是急了,「我決不是那個意思。咱們在「愁予亭」結義的時候,我也不敢稱你為妹妹,心頭里雖是那樣看待,但總覺得自己不配…:。」

「這話怎說:有啥配不配的?」雷純無法接受張炭口里道出的意思,「自長安到漢水,這一路上,要不是有五哥護著我,只怕,我早已沒命返京了。」

「那算什縻?我除了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之外,啥也不懂,七妹子就憑天生聰慧,一見面就救了我一回,說來慚愧哩。」張炭頹然道,「只是,我來到開封府後,發現不管六分半堂還是金風細雨里的高手,比我高明的,在所多有,剛才令尊露了一手,足教我練一輩於都趕不上,那位狄大堂主雖未曾出手,但看來也是頂尖兒好手,就算七妹子日後嫁到金風細雨樓去,蘇公於還有剛才那什么大小石頭的兩人,都是一流高手,我來京師,別無他意,只想匡護七妹,不讓他人沾及我妹子的一片衣衫,而今,你看,這算什么了:真是丟臉丟到了家,」張炭搔著頭皮道:「趁我還沒把臉掉到襪里去之前,還是早些向七妹子告辭,總比日後七妹子只記得我這個貽笑大方的窩里廢的好。」

雷純聽他已不自覺地喚自己為「七妹子」,心里正欣喜間,忽又聽他提及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又覺一陣惆悵:「六分半堂,高手如雲,金風細雨樓,高手遍,跟我又有啥關系?我只是一惘身不由己的人,爹爹要我嫁給蘇公子,我就成了金風細雨樓的人,他們拿我雷餌,把關七引來,我就成了餌,我既身不由己,他們也沒把我拿當什么看待。」

「雷老總這種做法,未免太過分了:「張炭忿忿地道,「蘇夢枕也不像話!」

溫柔在旁,聽了一會,還摸不著腦袋,此際忽想起這後一句請,與她可大有關系,忙瞪眼叱道:「你罵我師哥?」

「對,對。」唐齎牛忽插口道:「你說對了!」

溫柔沒想到唐寶牛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扯她的後腿,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唐寶牛向張炭道:「你知道我為什么連說兩聲口對」叮」他當自己的話像聖旨一樣,張炭此時可沒心情理會他,誰知唐寶牛見他不問,他逕自說下去:「第二聲對,是你罵對了。第一聲對呢?」

天底下大凡愛說請的人,總有把話說下去的「本領」。唐寶牛貿行自問自答:「是贊同你剛才罵自己的功夫只有巨腳貓幾下,也說對了!」

雷純誠不願張炭跟唐寶牛發生沖突,岔開話題道:「你記得嗎?初初認識你的時候,我還叫你十張,到現在,還是改不了口。其實你是我的五哥啦,你看小妹子多沒規矩。」

張炭忙道:「咱們「桃花社口的口七道旋風口,才不講究這些:誰喚誰什么名號,都是一樣,計較個啥雷純悠悠地道:「那么,五哥來京城,只為了見見小妹,又對我的門戶,計較個什么呢」「剛才,雷姑娘說過,人,應該要量才適性:「張炭有些忸怩的說,「我怕我太不度量,人不適應了。」

「那些話,我是用來鎮住那個自負自大的白愁飛的,你怎么聽在心里呢:「雷純道:「好啦,好啦,小妹現在就給你賠不是,你別叫我做雷姑娘,就叫七妹或小妹子,好不好?」

「不好,」張炭堅持地道:「就算咱們義結金蘭,一路上,我還是稱你為雷姑娘,除了賴大姊之外,你跟我們誰都不一樣。」

「隨你怎么叫,」雷純道,「我還是當你是我的五哥,你說走就走,我可不依。」

「我也不是這就走,好歹也要等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的事有個段落,認定誰都沒欺負你,我才能走得放心,」張炭自嘲她笑道,「不過,憑我這兩下子,只怕真要動手時,我可護不了誰。」

雷純滿臉的不同意,但猶未來得及說話,唐寶牛已乍出春雷一般的大喝:「喂,飯桶,你這算干啥刊婆婆媽媽嘮嘮叨叨的自貶身價,也不擰餅黑炭頭腦袋想想,你要是那么不堪,剛才怎么能跟我天下難有敵手、無敵最是寂寞的唐寶牛巨俠幾乎打成平手?

他把「幾乎」兩個字,念得特別響亮,務使任何人都聽清楚並記住了這兩個字,以免旁人「誤會」。

就算是他在「鼓勵」張炭的時候,也要明確表示,他仍是技高一籌的。

11。」

z四八、我要張炭只苦笑一下,沒有反。

這一來,唐寶牛心中可憋死了。平素,他與方恨少等人在一起,沒事就專抬抬杠、罵罵架,時間反而易以打發,這次在京城里遇上了溫柔,口里處處與她爭持,心里卻是掛慮她:她雖說是蘇夢枕的師妹,金風細雨樓的子弟都維她,但她啥事也不懂,夾在朝廷內爭和「金風細雨樓」、「六分半堂」、「迷天七聖」的鬩爭中,只怕要吃虧了,說來說去,他是寧給溫柔叱罵,都不願走。

這次赴三台褸,見著張炭,真個「驚為天人」,難得有一個人能像恨少樣,沒事跟他耍嘴皮子、鬩鬩氣,罵過了火也不記在心里,遇事時卻能禍患與共,他心里直樂開了,不料,眼前見得張炭為了雷純,如此無精打采、心無鬩志,登時感觸了趄夾,愀然不樂。

「其實,京城也沒什么可留戀的,」雷純悠悠一道,「俟這兒事了,我也想跟你和「兄姊們,上廬山、赴古都、買舟輕渡愁予江,那多好啊。」

張炭向往地道:「那真是好……」

雷純偏一偏首,問:「怎么了張炭垂苜道:「沒什么。」

雷純專注地說:「我覺得你接下去還有話要說的。」

「我總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張炭搖首悠然地道:「你跟我們「桃花社口的大姊不同,她可以退隱,既很避世,也可以很出世,你則很入世,也很能干。」

「我能干?」雷純笑了一下,笑起來眼睛眯了一眯,皓齒像白而小的石子,仍是那末好看,但讓人看了,卻有一陣無奈的凄迷與心酸,「我卻連武功也不會。我自幼經筋太弱,不能習武,習武不能不學內功心法,可是一學內力,我就會五臟翻騰,氣脈全亂,血氣逆行。走火入魔,所以,我就是成了要人照顧的廢人一個。」

溫柔聽著聽著,看看看著,忽然覺得,難怪眼前的雷純,是這般絕世的音容,就像幽谷說到這里,她又笑了一笑,道:「其實,我活到現在,這已經算是個奇了,」不薄命的紅顏,是不是會化作禍水呢?身作紅顏、生作紅顏,如果不薄命,即要成禍水中的蘭花,清純得像水的柔膚,經不得一記輕彈,原來她的體質那么薄,是不是紅顏都薄命,那么,該當禍水好呢?還是薄命算了?薄命害苦了自己,禍水害苦了別人。

那么,該害人好呢還是害己好?她倒覺得自己非常漂亮,可是,她的身體很健康呢,看去沒啥薄命的感覺,難道自己是禍水?不過,自己沒害著人,倒是給鬼見愁和小石頭氣得火冒王千丈……」自己不是禍水、又非薄命,難道…難道自己不是紅顏?

不可能的!

若是,這打擊實在太大了!

像我那么美麗的女於,都不能稱作紅顏,那么,世間溜溜的女子,至多只能算是青顏、籃顏、白顏、朱顏了……

當然,說什么,都得除了雷純之外……

溫柔這樣胡思亂想著,但對雷純清麗的容包,卻十分的服氣。她心中想:要是我是男孩子,我也一定喜歡她……卻因想到這一點,而想到白愁飛,心里一陣恍惚,如掉入冰窖里,一時間,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炭卻趕緊道:「雷姑娘,你別這么說,會不會武功,根本算不了什么,那次,記得是去年的六月初一,我要回鷹潭探親」雷純笑了,眼睛像星子一般的閃亮著,皓齒也自得令人心眩,像一個很快樂、很美麗、很單純的小女孩,正在聽大哥哥講述有趣好玩的故事,「還說呢,五哥哥真的去探親┃鷹潭鄉下訂了頭親事呢!」

張炭也笑了,臉上居然紅了,像他那么一張黑險,居然也紅得邃入瞧得出來,這可達唐寶牛也看直了眼。

可是張炭的羞怯,很快的叉轉為忿意。

「不過,我回到家鄉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說到這里,就不說了,也可能是說不下去了。

雷純連忙按著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知道,這一年多來,我也盡可能不去想它。」張炭低沉地道,「現在我說出來,是想告訴你,那時侯,你不會武功,卻救了我,要不是你,我早就喪在「淝水不流別人田口的手里了……」

雷純笑道:「機緣巧合,所幸如此,讓我有這個仙緣,結識五哥。」

唐寶牛平生為人,何其多管閑事,一聽之下,有頭無尾,怎生忍得一你們說什么,是不是那個惡人田老子?」

張炭不理他。

雷純不置可否,只說:「過去的事,還提來作啥!」

張炭卻認真的道:「七妹子,你雖不諸武功,但麗質蘭心,除了賴大姊之外,你比我們都強得多了雷純清清地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的用心,我也不敢妄自菲薄,所以……不是一直活到現在嗎?」

唐寶牛幾乎吼道:「什么事嘛…吞吞吐吐的,這算什么男子漢」溫柔也憋不住了,婉聲哀求似的說:「你說嚇,你說嘛……」見張炭不理,立即轉求雷瞠,「你不說,就是不把我們當作朋友了?」見張炭仍不為所動,即轉瞠為怒,「你不說就算,你求我聽,本姑娘還不要聽呢?」

張炭仍是沒說。

溫柔正要翻臉,雷純忙道:「柔妹,待會兒有的是時候,不如你來六分半堂玩玩逛逛,姊姊再說予你聽好了。」

溫柔十分聽雷純的話,只這么一句,便轉忿為笑,要是旁的人,她才不依呢。

唐貿牛目定口呆好一會,才喃喃地道:「奇跡,奇跡……」

這次輪到張炭禁不住問:「什縻奇跡?」他原本也是個多管閑事、唯恐天下不亂之輩,剛才只是被勾起傷心事,一時恢復不過來,而致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而今,心情已略為恢復。又「原形畢露」了起來。

唐寶牛口直心快,說:「了不起,了不起。」

這回輪到張炭發了急:「什么這樣了不起?」

「女人,唉,女人,」唐寶牛嘆道,「女人多變,猶勝我唐門暗器。」

張炭赫然道:「你真的是蜀中唐門的人?」

唐寶牛回過身來,一對虎目,瞪祝蝴道:「我是不是姓唐?」

張炭一窒,只好道:「是罷。」

唐寶牛氣虎虎的道:「姓唐的就一定是四川姓唐的那家嗎?不能有第二家?姓唐的使著器,就一定是川西唐家堡的暗器嗎?不能有第二家么?」

張炭給他問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好囁嚅地道:「有是有……不過,不過……」

唐寶牛又吼了:「不過什么有話快說,有……那個快放?」他因「姑念」在場有兩價女孩子,而且都雲英未嫁,貌美如花,說話總算已「保留」了那么一些。

張炭說:「別的唐門,似乎沒那么出名。」

「有一家,也有一個,名動天下,」唐寶牛認認真真的道,「保准比蜀中庸門有名!」

張炭嘿嘿干笑道:「該不是閣下自創的那一家罷?」

「絕對不是,有史為證,」唐寶牛光明坦盪的說:「你以為我會像你那么自大狂么?!」

這回,溫柔和張炭都自卑了起來,思而想後,怎么都想不到究竟是那一號人物,忍不住,齊聲問:

「是誰?」

唐三藏!唐寶牛得意洋洋的說,「他的暗器是連齊天大聖都能治得服服貼貼的金鋼圈,是如來佛祖傳授給他的。」

說完這句話,唐寶牛站在那兒,看他的樣子,一定是以為自己是可以升天的佛祖了。

要不是有雷純,他真有無可能被張炭和溫柔聯手打得「升」了「天」。

「你又不說是唐明皇:「張炭叫了起來,「你飛夢都可以殺人哩」雷純連忙勸阻。

「溫柔是我所見過最乖的女孩子,也是我最汞的妹子,」雷純這樣說,「五哥當然也會知道,唐巨俠風趣好玩,正跟你們開了個玩笑。」

她補充了一句:「開玩笑也要向有度量的人才開的,唐巨俠慧眼識人,這次可員選對了人。」

就這幾句話,一切干戈,化解於無形。

溫柔要做乖女孩。

張炭只好不與唐家牛計較。

「我們且不管唐三藏是不是姓唐的,但唐巨俠的聯想力無疑十分豐富,連孫悟空都變成了武林人物,真是一種創舉,」雷純輕輕的笑著說:「也許,古代的神話故事,根本就是當代的俠義傳奇,只不過再誇張了一些些,說不定,真有其人、實有其事呢:」溫柔卻說:「雷姊姊怎么看我是乖孩子?」

雷純微訝反問:「怎么?你不乖嗎?」

溫柔唉聲嘆氣的道:「現在的女孩子,都不是乖了,她們都愛壤的,越壤,就越人所接受,越會使壞,就越為人所看好,為人所崇拜。」

「是么?」雷純悠悠游游地道:「現下江湖上時興這個縻?」

溫柔眨著里眼:「是呀,而且,我自己覺得,我一向,都不是很乖,家里給我鬧得誰都怕了我,雞飛狗跳,拜入了小寒山門下,師傅也說我:師兄姊們當中,算我最皮,最不長道,又最會搗亂……」

「你聰明呀,才頑皮,聰明人才能頑皮得起。」雷純笑吟吟地道:「你師父這樣說,只不過是跟你開著玩罷了……」

溫柔分培道:「不啊,我師父平日對我挺慈藹的,但她訓起人來,也夠把人嚇得魄散魂飛的了……」

雷純肅然道:「尊師紅袖神尼,是當今武林中最受敬重的人物之一,與世無爭,避世已久,她說的話,可能是用心良苦,並非苛責,要是她不疼你,你不乖,她怎會讓你不遠千里,來勸你大師兄回心轉意來著了……」

溫柔不聽猶可,聽到這里,眼圈兒一紅,道:「就是呀,他們給我出來就好了。」

這一句話,倒把雷純十張炭等全嚇了一跳,雷純詫然問:「你是說…:二張炭道:

「你出來,令師和令尊……」雷純道:「他們都不知道?」張炭急道:「那你還敢出來:」溫柔一見他們全變了險色,她自己嘴兒一撇,幾要想哭,雷純忙拍拍她的肩,撫著她的烏瀑也似的長發,柔聲道:「你說過,你這次出來,是令師紅袖神尼派你來找蘇師哥的,而且,令尊「嵩陽十九手口溫晚溫大人,也同意你來此,原來,你是自行溜出來的……」

溫柔扁著嘴兒,很委屈地道:「就是呀,我要是不偷溜出來,他們這輩子只怕都不讓我出來呢。要俟我學成之後才能下山……那些功夫又不好學又不好玩,學成之後嗎,只怕我都眼角幾十條皺紋、額角幾百條皺紋,嘴角幾千條皺紋,老羅,還下山干啥去!」

張炭和雷純都聽得暗捏了一把汗,想到德高望重的紅袖神尼還有名重朝野的溫晚溫嵩陽,得知溫柔失蹤的消息,當何等之急:卻聽溫柔道:「要真的是師父叫我找蘇師哥回來,他那還敢在開封府里忙著跟你爹爹鬧事!」

雷純和張炭這下總算是弄清楚了:溫柔這次來京,真的是沒得過紅袖神尼的首肯、溫晚的允可!

唐寶牛卻興高采烈地一拍大腿,可能用力太鉅,自己也痛得一齜牙,道:「好啊,這樣你就不必趕著回去了,咱們玩夠了開封府,就可以找沈大哥鬧著玩去!」

他口中的「沈大哥」,正是他所最崇仰的沈虎禪,沈虎禪和方恨少及唐寶牛,近年來被江湖上人稱為「三大寇」,名義上雖是「寇」,但許多武林中的人,以及受過他們賑濟的貧寒弱小,都當他們如同「四大名捕」樣般崇敬的人物。

溫柔破涕為笑:「好哇,」又抱住雷純的手邀道:「姊姊也去。」

雷純撫了撫她額前的發,這樣看去,很有些奇特,因為雷純樣子很小,舉措卻十分成熟,溫柔的樣子也很嬌孺,舉止間更顯稚嫩,兩人在一起,雖然溫柔請武,雷純不會,但明顯地雷純像是她的姊姊,反而成了照顧她的人了。

「在沒有離開京城之前,不如妹妹來我處作客,」雷純說,「姊姊有私己話要跟你說張炭一聽,便道:「溫女俠是金風細雨樓的人,又是蘇公子的師妹,這樣過去六分半堂,不會有些不便罷?」

溫柔沒好氣的道:「你忑也太顧慮了,憑六分半堂想動本姑娘?他動得起!」

一個人目睹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的好手力哄關七後,尚且還有那么大的自信,信心絲毫不受動搖,怕也只有溫柔一人了。

當然還有一個人。

那人當然就是唐寶牛。

唐寶牛也興致勃勃的道:「好啊,我也過去瞧瞧。」

雷純仰著美麗的瞼,問道:「你去干什么」唐寶牛一見這張幽艷的臉,登時酥了半截,暈了泰半,鼻瘥瘥的又想打噴嚏,只道:我要……我要保護她呀…溫柔更沒好氣,啐道:「誰要你保護來著?!」

「你:「仁寶牛這頭被雷純一張水靈似的笑厴,弄得骨酥心亂,再加上瞠喜花容的溫柔,更沒了主意,「我……我只是要……」

溫柔頓足道:「你要什么嘛?」

雷純溫和她笑道:「我們姊妹說些體己話,你不要來。」

唐寶牛吃吃地道:「那我……在什么地方等你?」

溫柔氣鼓鼓的道:「你不要等好了。」

雷純向張炭問道:「五哥要不要一道來六分半堂?」

張炭想了想,道:「我想,晚些才同去。」

雷純有些猶疑:「五哥……」

哦,我不走的,就算走,也會先告訴你一聲,你放心,我不會不辭而別的,」張炭恍惚地道,「我只想靜一靜……不過,我仍是耽心,溫女俠她」「你也放心,爹知道溫女俠跟金風細雨樓,實在沒有太深的淵源,他要對付的是蘇公子,如果得罪溫妹昧,只是與紅袖神尼及溫晚結仇,對六分半堂一無好處,同時,也威脅不了蘇公子;至於迷天七聖,已給掀翻了,在城里大致不會有人再動得起我們姊妹兩人罷?」雷純這樣地道,溫柔卻聽不出來,雷純其實已經暗示了:溫柔無足輕重,就算擒下了她,也不足以使蘇夢枕就范,「如果小張你你著我這又忘了叫五哥了。五哥擔心的是其他的人括手惹事,不過,六分半堂加上金風細雨樓,那是不白發生什么亂子的。」

張炭明白雷純講的是實情。

雷損留住了豆子婆婆與林哥哥兩名堂主,在街口遠處等候雷純回返六分半堂,其實,也是在執行維的責任。

看來,到了京城,雷純真的已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溫柔在那邊,卻在忙不迭的支使蘇夢枕留下來護送她的師無愧先回金風捆雨樓。

唐寶牛見張炭也不走,本來有點失落的心情,一變為想打探別人的隱私,即過去用剛才拍自己大道的力道一拍張炭肩豪笑道:「來:咱們不管這干孔夫子說難養的動物,哥兒倆豪情豪情點,喝酒去:」「豪情點?」張炭苦著臉撫著自己的肩膀,「我就耽心你老哥太豪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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