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 妻 生 活(1 / 2)

因為羅逸辰的突然出差,兩人預備周日去拍結婚照的事自然也打了水漂,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去,沈冰也不知道。不知怎么的,當她給影樓打電話推遲預約的時候,她竟然直接說成了取消。

如果結婚連照片都不拍,是不是太過不正常了?

沒有拍照,沒有舉辦婚禮,雙方家長也沒有在一起吃飯見面,這樁婚事也太過奇怪了。難道真的是她太拿不出手了嗎?

她不願胡思亂想,畢竟,拍照是因為臨時有事,不舉辦婚禮是他們兩個人嫌麻煩,至於雙方家長見面,遲早都會見的。

於是,周六,她照例去了實驗室工作,然後下午去韓曉家里,韓曉已經臨近產期了。

在韓曉家里,沈冰的視線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掃到主人的結婚照上。的確,韓曉的家里,到處都擺放著兩個人的新婚照片,甚至連窗玻璃上的紅喜字都看起來很新。沈冰的心里,時不時地涌出一陣陣的酸楚。她感覺自己不像是羅逸辰的妻子,倒像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

「噯,你們真的不打算辦婚禮了?」韓曉問她,她點頭。

「你是傻啊!一輩子可就結一次婚,你就這樣輕易地過去?我跟你說,你現在不辦婚禮,將來一定會後悔的!」韓曉說道。那神情,簡直就是一副看著朋友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連拍結婚照都取消了,不辦婚禮就會後悔嗎?」沈冰嘆道。

她坐在陽台邊上,抬頭望著房頂上的貼畫。

「啊呀,我的姑奶奶,你這是干什么?跟誰賭氣啊?」韓曉右手扶著自己的腰,蹣跚著走到沈冰身邊的沙發上,緩緩坐下去。

「沒誰,就是感覺,感覺好累。」沈冰說。

「如果有什么不痛快,就和你家那位好好說。你這個性格,跟個悶頭蒜一樣,你以為人家會那么有耐心猜你的心事?」韓曉作為一位過來人勸說,「夫妻之間,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悶聲不吭了,時間長了,總會出事的!」

「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其實,我們兩個人真的很少談及要害的事的。」沈冰嘆道,她又轉過身,盯著韓曉,「他以前有個交往了很多年的女朋友,青梅竹馬的那種,那陣子**還要他們結婚,連新房都收拾好了,後來沒結成。可是,我前幾天問他,那個女孩子下落的時候,他根本不讓我說。」

「或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呢?」韓曉說,她指了指茶幾上的水杯子,沈冰便起身過去給她從飲水機里接了一杯溫水。

「你不知道,我和他之間,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我們兩個人都不了解對方的過去,他從來都不主動跟我說,有時候我想問他的時候,他又用其他的話題繞過去了。」沈冰說著,面對好朋友,她打開了話匣子。

「自從那天我們領了結婚證,我們兩個都沒有在家吃過飯,不是我不在就是他不在。你說,有幾個人剛結婚了像我們這樣的?有時候,我真的感覺我們兩個人過不下去!」沈冰嘆道,說到這里,她不由得苦笑了,說:「他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那么一天,所以才——」

「才什么?」韓曉問。

「沒,沒什么。」沈冰笑了下。

「唉,看著你這樣子,我還真是愁啊!」韓曉道。

「我也就是有時候這么發發神經,其實,換個角度想的話,也許,很多夫妻就是這樣過日子的吧!人家能過得下去,我有什么不能呢?」沈冰笑著說。

韓曉想了想,說道:「噯,會不會是他不太喜歡別人窺探自己的心理呢?你說他和之前那個女朋友那樣,也許就是被傷了呢?感情上受了傷,所以才不願敞開心扉?」

「我也不知道,反正,自從我認識他那一天起,他就不愛說話,特別不愛說和自己有關的事。」沈冰說道,她一看韓曉一臉沉思的模樣,拍了拍韓曉的膝蓋,笑著說:「都是我的罪過,怎么能跟孕婦說這么影響心情的話呢?罪過罪過!」

韓曉看著沈冰,嘆了口氣。

「哦,還有件事,陳立文不是說要申請省里的項目嗎?怎么樣了?科技廳那邊有沒有得力的人啊?」沈冰問。

「他爸有個同學,說是什么處當處長呢,前兩年都找了那個人,可是每年都說名額有限,都被砍下來了。」韓曉嘆道,「他今年就指望著你那個重點項目了!聽說你們岳老師在基金委有些門路,你沒找他幫你跑跑?」

說到這里,沈冰的心情陡然沉重了起來。

「說是有可能會下來,不過,錢沒到手的時候,誰都說不好的!」沈冰隱瞞了一些事,不過也說了實話。

只有錢到手了,才是切實的。

沒過一會兒,陳立文就大包小包地進來了,他和平常一樣,總是會買很多老婆喜歡吃的東西回來。

看著這夫妻兩個甜甜蜜蜜的樣子,沈冰想起了曾經和羅逸辰在一起的幸福,兩個人還沒有談過結婚的時候,四年前的時候。

吃了晚飯,沈冰就打車回去了,依舊是空盪盪的屋子。

開了燈,環視一周,這房子根本看不出來任何新婚的跡象。突然間,她想去買一些喜字回來貼上。

是啊,貼了那些,就可以說明自己結婚了吧!

打開電視,隨便搜索著節目,可是,除了記錄頻道外,似乎所有的電視台都沒有吸引力。結果,她就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睡著了都不知道。

今晚,羅逸辰去北京出差突然回來了。原本計劃是明天的,可他待不住,辦完事就上了飛機,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了。

他看見客廳里有燈光,還有電視的聲音,脫下外套的同時便問「你怎么還沒睡」,卻沒有得到回答。

走過去一看,某人手上的遙控器已經掉到了地上,而她絲毫不知。

他蹲在她面前,視線停在她的臉上,久久不願離開,似乎很是貪戀這樣的時刻。

直到感覺到腿有些麻,他才站起身,輕輕將她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卧室的床上,然後自己去洗澡了。

第二天,沈冰一睜眼,竟然發現自己在床上睡著,還是在一個人的懷抱里。

他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看著他睡得很香,她也舍不得吵醒他,就是這樣盯著他看。

為什么離的這樣的近,看他卻是如此模糊?

她勸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要適應現在的生活。對了,好像有個名詞叫「婚前綜合症」,雖然她已經領了結婚證了,可是,她現在的症狀似乎很符合這個病征。

她苦笑著嘆了口氣,輕輕拿開他放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下床洗漱。

他醒來的很晚,等他起床的時候,竟然家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她卻不知去向!

撥通了她的電話,才知道她在外面買東西。

「電飯煲里有稀飯,還保溫著呢,你自己舀出來。」她的兩只手都提著東西,手機只能夾在耳朵下說話。

「就這樣啊,我先掛了。」她說著,將手上的一袋東西放在地上,把手機裝回包包。

今天,她特意跑去了賣小商品的市場,這里的東西便宜,還可以砍價。以前讀書的時候,經常和韓曉、白嵐來這里買小玩意的。那個時候,她總是舍不得買,雖然看著那些玩偶都很可愛,恨不得全都搬回去,可是,只有看著卻不能買。現在有了新家,她就想布置一些玩偶之類的軟裝飾,包括紙巾盒、手機架等,今天就全都買上了。她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因為看著他住的地方好像沒有這類東西。不過,那是她的家,她就要按照自己預想的收拾。

手上拎了三大袋東西,肩上還背了個包包,擠公交車的話一定累死,她便打了個車直接回去學校,將東西放在自己那個新房子里。

現在裝修工人全都撤出去了,她今天是去市場里買紅喜字的,結果就給新家買了一堆東西,沒地方擺放,只能堆在櫃子里。

她算了一下,首先要買窗簾,然後就是沙發啊、衣櫃啊桌椅啊床啊之類的,至於電器,真是好多東西啊。現在還沒那么多錢一次購清,先把窗簾買上。

呃,下午就去買窗簾!

坐在主卧室的飄窗上,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沒有告訴羅逸辰就去做這些事?不知道他看到她買的喜字,會作何感想。畢竟,他從來都沒有主動提出要貼喜字的。

算了,回家把這些貼上吧!至少,他們新婚是住在那里的呀!而蓮花湖的那房子,她根本就不願搬進去住,她又不是沒地方,干嘛非要住給他和姚靜結婚准備的新房呢?

從包包里掏出礦泉水,美美地喝了幾口,就提著裝了紅喜字的小袋子往延平路去了。

因為她不在家,再加上這幾天出差開會很累,掛斷了電話後就一直睡著,直到她進屋,他還沒有起床。

見他依舊睡著,她也沒有去叫醒,便開始滿懷欣喜地往窗戶上貼了。

他睜開眼,看著她在窗前不知道在干嘛,便爬起身,問:「你在干嘛?」

「你起來看看,好看嗎?」她回過頭,開心地問。

「呃,還行吧!你干嘛不找保潔工人來打掃下屋子再做這些?窗玻璃擦的干干凈凈,貼上去效果更好!」他說。

見他這樣說,她還是很興奮的,便趁機說:「你來幫我?你不是給廖飛他們也貼過嘛!」

「你買了多少?」他問。

「我算好了買的,每扇窗玻璃上貼兩個,然後門上貼一個,呃,本來想給床頭買一個大大的貼,可是又覺得太俗了,就沒買。你去外面看看,看我貼的漂亮嗎?」她笑著說。

他便走出卧室,在屋子里轉了一大圈。

「你一大早跑出去,就是為了買這些?」他疑惑地看著她。

「我還買了好多,都放在學校那邊的房子里面了!」她說。

其實,她想說「我很想和你一起做這些事」,卻沒有說出口。

「那邊的房子已經收拾好了?」他問。

「裝修完了,我看過了,挺好的。」她將剩下的喜字重新裝好,說,「你什么時候有空過去看看?」

「呃,改天再說吧!下午我們去下外公家,大舅讓我給外公帶了點東西。」他喝著水,說道。

「我也去?」她問。

「我們結婚的事,還沒正式跟外公說呢!那次雖然你見過他們了,可畢竟不是正式的。」他喝完水,將杯子沖洗干凈放回消毒櫃。

「哦,對了,拍照的事,你改到哪天了?」他問。

她將袋子扎好,說「我取消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沒有聽清楚,便問:「你說什么?」

「我說我取消拍照了!」她盯著他,說。

「為什么?」

「沒什么,就是不想拍了!」她站起身,將裝了喜字的塑料袋放到陽台上的儲物櫃里。

他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她一大早一個人跑去買喜字,回來貼的那么高興的,怎么會取消拍照呢?

「你到底怎么了?」他問。

「咱們倆個都沒個准時間,這種事,訂了也是白訂,到了日子搞不好又有什么事耽擱了,還要一次次跟人家推遲,不如算了,什么時候有空了再說。」她說道。

他怔了片刻,之前以為是她心里有什么不滿,聽她這么說,倒也沒覺出有什么異常,便依了她的想法。

「還有,羅逸辰,我不想去蓮花湖那邊住。」她說。

「這又是為什么?我爸媽的苦心,你怎么——」他不理解,問道。

「那邊離咱們兩個上班的地方都有些遠。現在住在這里,我要倒兩班公交車,到了那里,還不知道要怎樣。而且,萬一我晚上加班什么的,那么遠的,回去也不方便。所以,我想,暫時先住在你這里,等我那邊的房子徹底收拾好了,再搬過去。」她說。

她到底是怎么了?他出差之前還都好好的,怎么一回來就這樣了?

「搬去蓮花湖住,是咱們事先說好的,而且,我姑姑她們已經在整理了,你現在就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白辛苦嗎?」他突然變了態度。

的確,當初他提出來的時候,她並未拒絕,一直都沒有拒絕。

「我們剛開始明明說的是搬到學校去住的,是你後來才——」她想起了最初的約定。

「算了,隨便你!」他說完,就去衣帽間換衣服,准備出門。

她坐在沙發上,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兩眼望著陽台外面。

衣帽間里,他不經意間瞥到了門上的一點亮紅色,那鮮艷的色彩,像極了她喜悅的笑臉。他的心一沉,將已經穿在身上的外套脫下,重新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