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 妻 生 活(2 / 2)

衣帽間的兩側分別是兩人的衣物,他的這面滿滿當當。轉身一看,她的那一面,卻是零落稀疏,唯有那兩個大皮箱尤為顯眼。

她好像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旅客,隨時都在准備裝好行李搬家。而她的行李,的確是兩個皮箱就裝滿了。衣服,就那么幾件,鞋子,只有三雙。

過去她是如此,他想起了四年前她住在那個租的房子里的時候,家里也是陳設極少。可是,讓他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個人物品,好像從那時開始就是少之又少。

他不是沒見過女孩子的衣櫥,全都是擺的滿滿的,哪有一個人像她這樣?

其實,她這樣的行為,除了她自己認為的「省事」和「省錢」之外,從中折射出她最大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缺乏存在感。不管在哪里,她都沒有存在感。

如果說過去她這樣不忍給自己買東西是為了省錢的話,現在,她月收入過萬的狀況下,依舊不去充實自己的衣櫃,那就不是錢的問題了。

當然,羅逸辰並非心理學家,更加沒有深入去研究人的心理,至少是她的心理,因此,他並不明白她內心真正缺乏的東西。而那個東西,唯有他才能給予,只是他並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原因,又怎么可能會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

此時,看到她那「窮酸」的衣櫃,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東西壓住了,怎么都沒法喘氣。

「噯,我們出去一趟吧!」他走到客廳,面無表情地對她說。

「去干什么?」她回頭問道。

「你不是說要搬到學校住嗎?難道就住進那空盪盪的房子?」他說。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說:「我下午准備去買窗簾,其他的,慢慢再說。」

「今天周末,我們一起出去看看,需要買什么,今天就盡快訂了。新家具搬進去也是需要晾著的!」他說道。

「不用了,你不是還有事嗎?我自己去就好了。」她說,視線轉向了別處。

她有些後悔了,為什么要這樣拒絕?明知道他不是那種體貼地會關心她內心想法的人,她卻還是拒絕了他。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別扭?」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著她瘦弱的胳膊。

「你干嘛這么用力?『77讀書書友上傳』」她疼得眼淚打轉,用力推他的手。

「沈冰,你到底要干什么?」他盯著她,狠狠地說。

「我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莫名其妙!」她使勁掰著他的手指,說道。

「你這個人,是不是理解力有問題?我說的還不明白嗎?如果我不是要和你一起去你的房子住,干什么要做這些事?你既然不想去蓮花湖住,那就不去,我跟我爸媽講,可是,現在,我們一起去准備布置房子,你又說這種話!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孩,非要別人哄著你才行嗎?」

她不說話了,而他的手,也慢慢松開了。

半晌,屋子里靜的一絲聲響都沒有。

她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盯著腳上的鞋子。

「羅逸辰,你說,我們像什么?」

他沒說話。

「我們不像是夫妻,對不對?」她知道自己很難受,難受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因為什么這樣,她說不清。

和他閃電結婚,頂著他家里人的反對結婚,她不是該為他的堅持而感動嗎?可為什么那種感動只持續一會兒之後就會被之後無邊際的空虛和擔憂而替代?

問題究竟在哪里?

是不是自己太貪心了?明知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不會哄著她,不會事事順她的意,可她還是在渴望著自己能像其他的新婦一樣。昨天看到陳立文和韓曉那樣你儂我儂,依舊像當年戀愛時候一樣熱情,她就感覺自己的心里掉了什么。回家後,那空盪盪黑漆漆的屋子,一點都不像是自己的新房。晚上躺在床上,韓曉家那鮮紅的喜字,像是刻在她的腦海中一樣,根本擦不去。所以,她才會一大早起來去買,因為她知道羅逸辰不會和她做那種事,如果要做的話,他早就准備了,怎么會等著讓她自己去?

「你覺得夫妻該是什么樣的?」他坐在她身邊,問道。

他比四年前感覺壓抑了許多,不會經常對她笑和她開玩笑了。

她苦笑了下,說:「沒什么,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媽媽說的對,這些年,他也不容易!

是啊,他都等了你四年,整整四年,你一回來就履行當初的承諾結婚,你還有什么理由責備他?既然不能用平常人的要求去要求他,那就不要讓大家都難受了!

想到這里,她就把所有的話都咽下去了。

「你剛出差回來,多休息一會兒。中午是出去吃飯還是自己做?」她看了他一眼,換上笑容,問,好像剛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拉住她的手,抬頭望著她,卻是什么都沒有說。

她對他笑了下,又問了一遍。

他不知她怎么突然好像什么事都沒有了,明明她剛剛是有話要說的。

「在家里吧!」他也沒有再追問,便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我去看看能做什么東西,你再去睡會吧!」她說完,便去換衣服,准備做飯。

而他,並沒有回去躺著,而是給小姑打電話去詢問她們工作的進展了。

「我還沒怎么收拾呢!辰兒,這事兒,是不是要問問沈冰的意見?畢竟那是你們兩個住的房子啊,怎么能讓我們全權做主呢?要是沈冰不滿意,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小姑問。

「那您就先別管了,等我問過她的意見再說吧!辛苦您了,姑姑!」羅逸辰道。

他並沒有讓姑姑們停止,而是暫停。

從書房打完電話出來,便看見她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

四年了,有些東西沒有變,有些,變了!

「要不要我幫忙?」他問。

「不用,很快就好,我一個人可以!」她說著,就翻炒著鍋里的菜,可是,每動幾下,就會不自主地停下來歇會兒。而另外那條胳膊,則是有規律地在搖動。

「你哪里不舒服?」他走過去問。

她以為他走了,卻沒想到他一直都在看著自己。

「沒有,就是胳膊有點酸,活動下就好了。」她說。

「要不要去醫院里檢查一下?」

「不用,可能是——」她想說是早上提太多東西累的,可沒說出口,改口道,「可能是缺乏鍛煉的緣故。」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潘蓉打來的,便說:「我去接個電話,你當心點!」她笑著點點頭,就看著他出去了。

「你這么快就談完了?」他坐在客廳,喝著水,問。

「還快啊?你這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也不知道我累成什么樣子了!」潘蓉在那頭笑著說,「噯,我給你家沈冰買了個小禮物,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嫌棄,首先跟你通報下,到時候幫我說句好話,讓她收下。」

「干嘛那么客氣?」他笑道。

沈冰回頭,正好看見了他的笑容。

那笑容,是很安靜平和的,是四年前她曾經熟悉的。只是,重逢後,她再也沒有見過。

到底是誰,讓他可以這樣自在?

她的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隨即又立刻消失。

「沒想到這次可以這么快就complete,我可以趕上廖飛的婚禮了。」潘蓉笑著說,「哦,忘了問你,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舉辦婚禮?」

「我沒跟你說嗎?我們不打算辦了。反正那種形式,有什么必要呢?倒是把人折騰的累,看看廖飛那樣子,我就已經崩潰了!」他說。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沒情調?你以為婚禮是讓你炫的嗎?那是女生的儀式,好不好?你這樣子,活生生地把沈冰的夢想給擊碎了。哪個女孩子沒有想過穿婚紗的那一天?」潘蓉說道。

「她也同意的。而且,她現在工作很忙——」羅逸辰道。

「再忙也要舉辦婚禮,要不然,可就是一輩子的遺憾!」潘蓉道,「我猜,是不是你說不辦了,她就應了的?就算是她那么說,你也不能答應!她很想穿著婚紗嫁給你的!」

最後一句,潘蓉感覺說的是自己,臉上不禁露出苦澀的笑意。

如果看著沈冰穿著婚紗嫁給他,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是不是可以徹底死心了?

此時,潘蓉突然間明白,勸說羅逸辰舉辦婚禮並非是為了他和沈冰,而是為了她自己,那個儀式,在她看來,並不簡單是個婚禮,而且是自己宣告終結這場單相思的紀念儀式!

「現在好多事情都堆在一起,這件事還是推到後面再說,也不著急!」他說道。

「也是!」潘蓉笑了下,聲音明顯透出失落。

「哦,忘記了重大的事。」潘蓉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說,「我下周二回國,趙公子約我說周五來你那里,看你有沒有空?」

「他來做什么?」羅逸辰問。

「他能干什么?不過就是那點事嘛!我想了下,還是去老地方接待他,也安全些。你提前跟宇叔說一下,讓他的人安排。」潘蓉道。

「就他一個?」羅逸辰問。

「他哪回出門就一個人來著?聽他的語氣,好像還有什么人一起來。你也知道,姚家的事,趙公子出了力,今後,咱們還得用著他!」潘蓉道。

「我不喜歡他那個樣子,萬一哪天他把咱們都給蒙了呢?這年頭,也不敢說哪條道是徹底安全的!」羅逸辰道。

「這個,我也知道。所以,替代選項我也做好了,等見面了再跟你談。」潘蓉道。

說完,又聊了幾句,潘蓉便掛了電話。與此同時,廚房里的飯菜也都端上了餐桌。

沈冰解下圍裙,給兩個人把米飯斟上。

「我們下午先去看窗簾,然後再去外公家,你看呢?」他問。

「嗯!」她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安靜地吃飯。

「要是看完窗簾還有時間,就去把家具什么的也看一下。」他說,「這個主要你做主,我也不知道你的房子是什么風格的,免得選的東西不倫不類。」

「其他的以後再說吧!反正房子剛裝修好,還得慢慢通通氣才行。何況,我還沒存夠錢。」她說。

他突然停住了動作,盯著她,而她,因為根本沒有看他,就不知道他的樣子。

「你剛剛不是說我們不像夫妻嗎?那你覺得你自己有沒有把你當做是我的妻子?」他突然說。

她的手抖了下,抬眼望著他,問:「你覺得我沒有嗎?」

「如果有的話,干嘛什么都要和我分的那么清?」他的聲音里,既有不悅,又有傷心。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趕緊解釋,「你不是還借了潘蓉的錢嗎?我是想著盡量不要動用你的,我自己能解決的就自己解決。而且,那房子不著急著搬,咱們又不是沒有地方住!你別想多了。」

其實,此時的沈冰,還沒有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給自己找一條後路,找一個在這世上完全屬於自己的地方!而這些,他是不會明白的!

「沈冰——」他叫了她的名字。

「好了,吃飯吧!」她說著,給他加了一塊雞塊放在碗里。

而羅逸辰,他的腦海里是潘蓉那些關於婚禮的話。

是不是真的要舉辦一個儀式才能讓她有切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