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路上我覺得腦子不是我的,意識渙散。

忘了與梁笑然怎樣道別的,回到家我就撲在床上睡覺,一睡睡到第二天下午。

我媽以為我一宿沒睡,也沒說什么。

起來找東西吃,喝水,接著又睡……

到了半夜,我猛地睜開眼,眼淚止不住的流。我用手背抹,用面巾紙擦,沒用,愈發凶猛。

心尖銳的刺痛,往事源源不斷充斥進腦海。子衿的,全是子衿的……

我痛苦地在床上翻滾,憋著聲音嚎哭!仿佛只有這般劇烈的宣泄,才能好過一些。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過了好久,我開始瘋了似的翻找手機,電腦,相冊……我發現,沒有一張關於她的照片。

沒有留影,沒有可留念的憑證。什么都沒有。

那種絕望,那種絕望……

我無法描述。

睜著眼睛熬時間,好不容易天邊亮起了霞色,我立刻拿起手機撥了優洛的電話。對方聲音啞著,迷糊地問:「誰啊?」

「我,黃彤。」她愣了幾秒,聲音正常點了,說:「怎么這么早,什么事啊?」

我急不可耐地問:「你那有子衿的照片么?」

「照片?可能沒有。子衿長大之後就不愛拍照了。」

我急:「那你知道誰那有么?」

「你去找找雜志,她不是總上雜志么。」她建議道,又說:「你要她照片干嘛啊?你倆怎么樣了?」

是啊,雜志上肯定有!我腦子一鑽了牛角尖,其他事就不管不顧了,也沒空再回答優洛的問題,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只要是登了她照片的雜志,我都收藏著。可翻山倒櫃地找了好久,卻連個雜志屑都沒找到。我火兒一下子就竄起來了!使勁敲我媽門:「媽!媽!雜志你給我放哪兒啦!」

我媽披著衣服睡眼迷離地出來,估計還沒睡醒,驟一見我炸毛的樣子被嚇到了。

「老頭子快出來看看你家孩兒不是魔障了?」

我瞪著眼睛,「媽,我放櫥櫃里的雜志呢?」

「哦,你又不看,我想騰地給你放鞋,賣給收廢品的了。」

我火冒三丈:「誰讓您賣的!」奔進屋里,關了門,氣急攻心,心臟一縮一縮的疼!等心情穩定下來,又絕望了,順著門滑到地上——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黑眼圈,臉上像塗了層霜。像極了活僵屍。

後來的事情簡單點說吧。

為了舒緩那種徹骨的傷痛,也為了有張照片留個念想,我去跟蹤偷拍了子衿。

第一次是在她家門口,她出來遛狗。松散地扎了個馬尾,穿著跑步服,清淡素雅。臉上表情淡淡的,眼睛周圍被補了妝。我當時在她家門前的松枝林里,一見到她,禁不住淚眼婆娑。

含著熱淚,手打著晃兒才拍好了照片。她看著我的方向出了會兒神,就帶著狗跑遠了。

第二次是在一個party上。她穿了件紅色晚禮服,發尾燙成大波浪,端庄矜貴。我讓記者小白一路猛拍,還差點被她發現。

第三次還是在她家門口,一個中性打扮的女人挽著她的胳膊進入她的世界……

這個畫面,也是我回到美國後,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到的……

簡直成了夢魘。

我習慣了在大洋彼岸上網找優洛聊天,旁敲側擊打聽她的現狀。尤其是,問問她身邊是否多了個人。

優洛抑郁,說你既然還對她有情,為什么分手?

我說你不懂的。

過了兩天,優洛在我的殷殷期盼和忐忑不安下終於帶來了消息:「幫你留意了,是她的新助理,聽說人很幽默,跟子衿挺投脾氣。是不是圈里的人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子衿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你既然和她分了,她找別人也是遲早的事。」繼而語重心長地說:「彤,這又是何必呢?你這么在意她……」

「我知道了。謝謝。」我果斷打斷她的話。道理誰都會講,可是當事人心情的復雜,是外人遠無法想到的。

優洛一聲嘆息,重復著:「何苦呢。」

我是個自私的人,下了那么大力氣去推開她,卻不想她另有新歡。只要一想她會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的心就會一陣緊縮,連帶著身體也跟著痙攣。這幾乎成了我最大的生理痛楚。

相比起來,我寧願她和秦玫在一起。這是基於什么心理,直到現在我也想不通。

在美國的生活因為這次回國帶來的負面情緒而不再那么鮮活。

大竹似乎和台灣女孩kenzie打得火熱。親密程度超出我的想象,甚至大竹一來就要住上好幾天。我無暇顧及她倆,一方面身在美國心系著子衿;另一方面公司出了新狀況,我將面臨重大的抉擇問題。

這源於我boss的升遷。他升到其它州做事,而調動緊急,臨走前沒來得及兌現自己的諾言,給我加薪。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新來的boss用他的管理經驗對現在的模式進行了全面否定,事實證明他的思維太僵化,用**的話講就是形式主義害死人。

我在國內畢竟是做過管理的,而且說起中國人的靈活多變圓滑世故,我見的美國人真的不及。別說他一個州boss,就是整個美國ceo的行動綱領我也能找出好多不足出來。於是面對他的諸多硬傷,在反應多次後依然沒有改觀,並影響了我的利益的時候,我想我該離開了。

這時自己做生意的念頭又萌發出來。並且我又去考察了一下編織籃市場,發現短短幾日,又漲價了。這個利好消息讓我信心十足!

於是我聯系到國內的一家土產進出口公司,拿到了價格便宜,質量又好的編織籃和筐子。車庫成了臨時倉庫。有了銷售不錯的貨物,我不愁賺不到錢,於是毅然決然辭了職。

但是我的發財夢並沒有這么好做,我發現這里面的學問遠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簡單。進到商店里的商品,無一例外都是從批發商那里進貨的,而批發商的進貨來源是進口商,每一個環節都要扣下一部分利潤。我身在最外層,沒有根基,沒有充足持續的貨源,人家看都不要看。

在努力了一段時間後,我的第一桶金不僅沒有淘到,還虧了一筆錢。雖然不是大數目,卻讓我更清醒地認識到,創業不是那么簡單的,不光要有貨源,還要把整個利益鏈都搞清楚。

但當時已經辭了職,僅有的錢也賠了個精光。我又不敢向我舅舅借錢。雪上加霜的是,就在這時,我又聽到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優洛說,那個助理已經搬去子衿家里去住了……

我一下子就病倒了。

病來如山倒。持續發了半個月的高燒,輸液、打針、吃葯……能用的招兒都用了,絲毫沒有作用。把大竹急了個半死。

「最急的是你還誰都不讓告訴!起碼告訴你舅吧!」大竹哭喪著臉,見我搖頭,眼都急綠了,扯了一面鏡子立到我面前:「你看你都成什么鬼樣子了!」

鏡子里,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眼窩深陷,兩頰一點肉都沒有,顴骨支愣著,眼神渙散,嘴唇干裂……在心里白描了一下我的長相,怎么看怎么不像個活人。

可是一想起子衿,真恨不得立即死了干凈!

我含著淚別過眼去。

第二天,大竹跟我說,她和優洛聯系上了,優洛說那個助理是趁子衿出差搬過去照顧狗的,讓我別多想。

說來也怪,那天晚上我就退燒了。

從那以後,大竹再沒提過子衿這個名字。連優洛也不再跟我匯報子衿的近況了。

作者有話要說:請各位跌的忠實讀者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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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通緝」庄薇琳同學,我已在天涯給你發了站短,請告訴我你的扣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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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在家休養了半個多月,大竹有事沒事的往我這跑,和kenzie的感情日漸深厚。kenzie不知道我喜歡女人,只知道我失戀了,也不多說什么,卻格外照顧起我的飲食。

我在大病初愈後,決定請她去外面吃飯,一來感謝她這些日子的照顧;二來聯絡一下感情。據大竹說,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兒,值得深交。我想了想,正是她的出現,喚醒了我對外面世界的探知欲,不然在哪兒窩著都還不知道呢。可以說,是她帶來了我想要改變的契機,讓我接觸這廣闊的天地。

當晚,我和kenzie約好在她打工的中餐館匯合,隨行的當然還有愛湊熱鬧的大竹。

我點了一桌子菜,和一瓶紅酒。kenzie坐下來深吸口氣,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終於不用跑堂,自己坐下來吃了。」

大竹抱怨道:「你們老板真不怎么樣,請假還要擺臉色。」

kenzie回頭望了老板一眼,為她開脫:「她也挺不容易的,老公前年攜款跑了,餐館都是她一個人在支撐。她看起來嚴肅,其實私下里可以開玩笑的。」

我也望向那個30多歲看不出太多滄桑感的女人。其實堅強的人隨處可見,生活的磨難不能壓垮一個人,只有自己才能摧毀自己。

大竹見我神游太虛,以為我又在為情感傷,咳了一聲,大聲叫:「開飯啦,開動!」

其實我沒她想的那么脆弱。不能說子衿對我影響不大,但創業失敗的沮喪對我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我在床上總結了我工作這幾年的得失,發現大部分時間都在茫然無序中度過,最大的成長階段是在ru當副總那段時間,令我知道了拼搏的意義,和解決問題的方法。現在,我面臨的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怎么開創自己的事業?這在之前是沒有的。

正想著,大竹已經在和kenzie聊開了。

我發現大竹很喜歡和kenzie講話,kenzie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專心致志不走心思地聽,這讓說者很有滿足感。我聽大竹說得口若懸河,菜也顧不上吃,就給她們夾菜,斟酒。

就在這時,門口卷著一陣風進來幾個人。我感覺老板首先警惕起來,然後是正聽得投入的kenzie。由於我坐在kenzie身旁,很清楚地看見她面部肌肉僵直的表情。

再轉頭看那幾個人,已經有個男人泰山壓頂似的站在kenzie身旁,下一刻,他揪起kenzie的頭發,惡狠狠地說:「李呢,李去了哪里!」

餐館立馬亂了,有些顧客撒丫子狂奔,有些則有風度地留下了錢。老板臉色極其難看,我和大竹的臉色更難看。

kenzie被拉扯著頭發向後仰,眼睛驚恐地張著,眼珠在我和大竹身上定格,「你放了他們,我帶你去找。」

老板和伙計們被其他人牽制著,無法動彈。那男人看了我和大竹一眼,不屑一顧的樣子,對我們說:「你們報警,她就沒命。」意思是我們可以走。

我看見大竹嚇得臉色青白,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卻很鎮定。直覺告訴我,kenzie的男朋友惹了這些人,因為我偶然聽見她叫她男朋友李xx,是個中國人(是不是台灣人不知道)。我又聯想到上次kenzie受傷,估計也是拜她的男友所賜。

所以我不能讓kenzie落到他們手里,重復發生上次的流血事件,我預感這次會比上次更糟。何況kenzie現在是我的朋友,我有必要營救她,而不是自己一走了之。

有人說你可以出去叫警察,但我分析了下形勢,估計我倆前腳走,壯漢後腳就會逼迫kenzie交出她李姓男友的地址,並且押她去尋找。等警察趕到,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我瞄了瞄周圍,堵住老板和伙計們的人是3個,面相一看就不是拿主意的,顯然是面前這位壯漢的跟班。離我們50米左右的距離。

我又掃了一眼我們的身後,心頓時一亮!

我們身後也是50米處,有一條走廊直通向後門,而後門現在是敞開的,我已看見門上長長的門栓。

我腦子里像過電影似的擬了一遍行動方案:我先拿桌子上的酒瓶砸向壯漢,把壯漢撂倒之後,帶著大竹和kenzie飛跑到後門,從外面搭上門拴,以保證幾個壯漢手下不能繼續追趕。而老板和伙計們也不用多慮,他們大概是5個人,人多勢眾,見賊王被撂倒,幾個跟班又成不了氣候,一起拿下他們就算沒把握,逃跑的把握還是有的。

短短幾秒,我的思考一氣呵成。眼睛開始死死盯著面前的紅酒。

眼見壯漢就要把kenzie拉扯走,我抬起手,朝著酒瓶的方向伸過去——

『dont move!』一聲大喝!

只見老板娘,哦不,是老板,手里不知何時端了把獵槍。站在那里咆哮道:『hands over your head!』壯漢嚇得不敢動,我趕緊趁機拉過kenzie和大竹靠後。

情勢急轉,闖入者在獵槍的威力下都嚇得蹲在地上,因為看老板那架勢,仿佛隨時會准備開火!

局勢似乎被控制住了,大竹開始猛拍胸脯,一臉驚魂未定。

kenzie臉色鐵青,也嚇得不輕。

還沒等我們喘口氣,就是我沒怎么放心上的跟班中的一個,一眨眼的瞬間,竟然倏然暴起,用胳膊肘把老板撞倒在地!

大竹尖叫了一聲,kenzie身子僵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這里說一下我,我實在搞不懂我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還是在關鍵時刻天生就比較沉得住氣?也許是被子衿折磨出來一個鋼鐵般意志的我,開玩笑的。後來想想,可能是那次去秦玫別墅,比這次事情更驚險,一回生二回熟不再那么怕了;也因為,這次的「歹徒」手里既沒有槍,也沒帶刀,就是眼前最凶狠的壯漢,也是口里嚼著口香糖,不像個暴虐份子。

總之,事情發生的瞬間,我以順雷不及掩耳之勢按照原定計劃,拽著大竹和kenzie跑去了後門,倆人先是由於慣性被我拖著跑,後來意識到我的意圖,開始發力狂奔!

當我們來到後門,用力把厚重的門關上,並上好門栓的時候,前面似乎沒有傳來什么動靜。我們仨開始在街上奔跑,耳畔生風!直到跑得腿也軟了,我們才停下來。

我心臟不好,突然過度的運動讓我嚴重供血不足,我掏出手機遞給kenzie,示意她報警。當kenzie按鍵的時候,我和大竹耳朵豎起來,眼睛睜得滾圓觀察周圍,見他們並沒有追來,才稍稍放下心。

kenzie按了幾下,又把手機還給我,眼里淌著淚水:「對不起,我不能報警。」

大竹喊道:「你瘋了!他們不會饒了你的。」

kenzie楚楚可憐地瞅著我,一邊搖頭一邊說:「李是我男朋友,他去賭博問他們借了錢。我要是報警,他們不會放過他的。他們是飛車黨,很有勢力的。」

我說:「但是你不報警也許事情會更糟。」

kenzie哽咽地說:「不,我報過,就是上次。結果就是被他們打破頭。」

我和大竹聽到這里也無話可說了。

我突然想起我的包忘記拿。還好出來的時候覺得路不遠,只帶了手包,里面有公交卡和一些錢,另外,還有我的名片……

我心里一黯,那是我辭職之後為了賣編織籃聯系業務特意印的名片,上面的聯系住址是現在的住宅地址。

我緊張地說:「看來必須報警了,我名片如果被他們看到,咱們的住處就不安全了。」

kenzie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們也許現在就去了!」

「不行必須報警!那些人如果還在餐館,不知道老板他們會不會受牽連。」電視里經常演的,反抗者經常會惹怒歹徒進而受到過激報復。越想越擔心老板他們的安慰,我把手機拿過來,果斷按了911……

後來我們去警署筆錄,才知曉我們逃走後那些人也開溜了,怕我們帶警察來。

老板跟我們一起,冷著臉。她和kenzie單獨談了會兒話,kenzie回來無奈地說:「被炒了魷魚。」我覺得這也在所難免,她那么辛苦維持的生意,出了這種事肯定火大。但kenzie給她做了那么久,在困難的時候就算不伸出援手,也不能把責任都推給她去承擔。只能說,個人顧個人,沒有溫情可言的人太多了。

等我們回到住處,已經是凌晨一兩點。大竹在臨睡前跟我說:「你覺得kenzie可憐么?」

我問她為什么這么說?

她說:「她為她男朋友爆頭哎,太不可思議了!那個男人值得她這么做么?把她女人推在前面頭破血流遭人劫持,自己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哼,我覺得不值!」

我笑笑:「我們外人只能看見表象而已,很多事情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我覺得你不要和她住在一起了,搬到我那去住吧?這里太危險了。她招惹的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再說吧。我那小破皮包公司注冊在這兒了,轉地方挺麻煩的。」其實我想的是,既然把她當朋友,就不能在她有難時離她而去。發生這些事,她一定很害怕。

警察沒事就來附近轉悠,漸漸的也不再來了。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後來還有更加凶險的後續,而且還是報應在我頭上。

我決心再次創業。

經過上次的教訓,我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市調,資料堆了滿滿一摞。最後覺得萬無一失,才開始行動。

具體是我看上了一款國內的食品,為此我特意找來我國內做進出口生意的朋友來咨詢,他告訴我相關規定,以及注意事項。並且委托一家他推薦的進出口公司做報關業務。萬事俱備之後,我進了貨。

等貨的時候,我簡直可以用心急如焚來形容。幾乎向所有叫的上來的中外神仙們祈禱,希望這次千萬千萬不能出問題!

好不容易盼來貨物到港,到港那天我記得下著小雨,我右眼皮一直跳,我的伙計們(我雇了兩個大學畢業生當伙計,一個黑種人,一個黃種人)翹首以盼,而我感覺不太妙,憂心忡忡起來。

誰知直覺果然應驗。我的食品里被查出有牛油成分,而牛油在美國是不許從中國進口的。勒令就地銷毀。

我徹底傻了眼!先去找了那家委托公司,對方還算有誠信,表示一切損失由他們承擔。但是我的倉儲費卻因為拖延而付諸東流了。

國內的食品公司也真是靠譜,馬上供應了一批沒有牛油成分的新產品。幾番周折下來,我順利找到了買家,又由於前期調查充分,找准了定位,後來果然供不應求,訂單紛至沓來。最後,我需要購買一輛公司的物流車了。

具體細節不再多說,總之我在艱難中邁出了第一步,雖然資金一直是捉襟見肘,只能不斷地縮減開支。還好我在ru跟子衿學到不少東西,其中就有缺乏資金時,應該怎樣分清主次,把錢用在刀刃上。

於是,在新貨物運來時,因為比預計數量多(沒從洛杉磯卸貨),需要的物流費超出預算。我決定先去卸貨地點,把貨物裝上車,穿越拉斯維加斯,運到洛杉磯。這個辦法是最省錢的,而且還能因為節省了大部分物流費而小賺一筆。

我認為相當值得。

兩個精神頭十足的下屬主動請纓,可是我怎么都不放心,讓他們留守公司(租了個寫字樓小間)自己打點行裝,開著大卡車上路了。

這車我開過幾次,還算順手。只是沒出過遠門,心里有點發憷。kenzie知道後,跟我說:「要不我讓李陪你去吧,你一個女孩子怕有危險。」恰巧臨行前導航儀壞了,kenzie又來鼓動我:「你讓他陪你吧,他經常去賭城,路熟悉的很。」

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我只得答應了。

晚上臨睡前上了會兒網,正看見優洛的msn簽名是:我該怎么做!!!

我被這三個感嘆號驚到了,忙問她是怎么回事,她也不說。過了好半天吞吞吐吐地說:「彤,有個女人在追子衿。」

我佯裝鎮定道:「哦,你不是說她不乏追求者,很正常么。」心卻懸了起來!

她過了好半天才沒頭沒腦來了一句:「最近梁笑然跟你聯系了么?」

「嗯,不常聯系,偶爾打電話。我太忙了。」

她說:「子衿明著不跟我們說,暗地里去查了你的居住地址,還有你辦公司的事她也知道。你的第一批貨……其實是她托人買的。」

我聽了心里一驚!

真不敢相信,原來是她在暗中幫我。現在想來,那個積極的食品供應商肯定也被她打點了……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子衿,你還是放心不下我,是不是?

又是一宿沒合眼,望著異國的月色,想著子衿。想她白瓷般清冷的容顏,想她和我這一場情根深種的孽緣。

第二天李開車,我坐在副駕駛,我們出發了。

一路上無心欣賞沿途景色,心里千絲萬縷勾起相思。李看我一眼說:「你是不是在想心上人?」

「你怎么知道?」

「我聽kenzie說你失戀了。」

我沒多說什么,隨他怎么以為吧。

一路上李聽著收音機未知名的歌曲,我換了地方,縮在後面打盹。等李把我搖醒的時候,我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裝完貨重新上路,換我來開車,李坐在旁邊引路。

一切看似那么順利,但到了賭城,我身邊的人突然就靈魂附體了。

他在我據理力爭,義正言辭說不可以,no!之後,還是奔向了賭城的懷抱。我差點被氣死。

沒辦法我只好獨自上路,可是還沒發動好車子,只見李又飛跑過來,氣喘吁吁砸玻璃,喊:「快開門!快!」他身後追了一幫人,我一看嚇出一身冷汗!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領頭的就是那天劫持kenzie的壯漢!我連忙把車子打開讓他進來,飛速啟動車子奔馳而去!

我狠命地加到90碼,這已經是裝滿貨物的卡車的極限。但是李還在一個勁兒的要求加碼,說他們開的是跑車。我從後車鏡看到,一水兒的跑車,不愧是飛車黨……

李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呈現魂不附體狀。瘋了似的要我加碼再加碼!

當我加到120碼的時候,飛車黨已經飛快地繞到我們的前方去。我從沒想到美國大片里的公路賽車和群車追逐的戲碼會發生在我身上。個別讀者一定會覺得這場面很狗血很雷人,我tm何嘗不希望它是假的!當那些玩了命兒似的車從你身邊飆過,揚起的灰塵和發絲宣告著這就是速度!

可我絲毫沒有激情,有的只是恐懼。

因為前面有路障,黃色警示牌圍了一圈。我必須停車。

我聽見那些飆車份子爆發狂妄的笑聲。

我心想,我們完了。

李瘋子抓住我,說:「沖過去!」

「什么?」我驚詫道。

「你不知道,他們很不好惹的,我被他們抓到就完了!咱們沖過去!」他帶著哭腔懇求我。

我當時真有種上了賊船的無力感和深切的絕望。

我認真道:「你聽著,你欠了多少錢,我給你還行么?不要再逃債了。這對你自己和kenzie都太危險了。」

「真的?你真的幫我還債?」他眼露意外,狐疑道,手卻松開了。我見機立即減緩速度。最後穩穩停下來。剛想跟他說話,旁邊的車子也紛紛停下來,有個人帶頭拿了棒子凶神惡煞地逼近——

「啊!」隨著一聲玻璃的碎裂聲,我旁邊的玻璃被砸了個粉碎!我不由得抱住頭叫出聲!

出於本能,我從駕駛位爬到後面的位置,貨倉是從外面打開的,我不能進去。但是李被他們拖出去了。叫得無比凄慘。

李嚷著:「我還錢,我還錢!」

那些人說了什么我沒聽清,只見領頭那個壯漢折回來把我那側的車門打開,把我連拉帶拽地拖出來!

「他說你可以還我的錢。」壯漢說。

都這時候了,我能說不還么,忙如搗蒜似的點頭!

他把我拉起來,向著貨倉方向走去,然後對我說:「打開。」

我找出鑰匙打開後艙,他讓人把李也帶過來,丟給我一只手機,「我見識過你的狡猾,不過這次不要耍花招,叫人來送錢,如果報警……」他把我和李丟進後車廂:「你們就連同這批貨物一起去見上帝吧!」

「啪」!門被關閉。里面立即陷入一片漆黑。

李哆哆嗦嗦地說:「他們會燒了我們的,一定會的!」

我嚇得夠嗆,此時陷入黑暗,更如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你快找人救我們,快啊!」他哭著說。

我第一次聽見男人哭,哭聲很難聽。我現在同意大竹的話:他不值得kenzie為他犧牲。

等我平復了心情,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沒有任何聲音。他們在等待。

我問:「你欠了他們多少錢?」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我現在無比厭惡他。

「5萬美金。」他猶豫地張口,又馬上補了一句:「現在應該是6萬。」

「你借高利貸賭博?!」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不再說話。

我定住心神想了想,握住手機,准備撥通我舅的電話。這時李哆嗦地說:「我為什么覺得這么冷?」

他這句話提醒了我!

「不好,這批貨需要冷凍,我在下面加了厚厚的冰!」

「你是說我們不適合呆在這里?」

「不是不適合,是不能!門被關閉之後,這里是完全密閉的。我們無法呼吸!」

兩個人打了個楞,反應過來後一齊瘋了似的敲門,可是無論我們怎么敲,四周依然一片死寂。

李在敲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之後,絕望了。

「我要報警。最近的警察會很快找到這輛車。」我說。

他攔住我:「你瘋了?他們會燒死我們的!」

「你怕什么,有這么多冰呢。」

他並不以為然,疾聲道:「也許他們看見警車,就把我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