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爸摘了眼鏡,揉了揉腫脹的雙眼,開口道:「你跟我來里屋說。」

我小姑家住平房,外屋套著里屋,外屋能睡人還能當客廳。後面一個菜園,前面是自己家開的小賣部。我和我爸就是去了里屋,光線暗淡,卻是幽靜之處。

我爸讓我坐在床上,他搬來一個椅子坐我對面:「是我不讓你媽跟你說的,怕你在國外擔心。」

我點點頭。

他接著說:「我和紅葉她爸是高中同學。但是沒跟人說過。」他伸手掏兜,掏出一盒中南海,點著之後深深呼出一口,徐徐道:「她爸在商務部負責外資並購的法律法規制定,跟我正好對路。那些外商知道跟政府打交道就要打點官員,於是他爸也禁不住誘惑……」我聽了心里登時明了。

「紅葉她爸利用職權,給一些外商准入門檻放低。條件是,必須雇用我作為那些公司的法律顧問。所以這些年下來,我名氣雖然不響,也沒打過什么像樣的官司,薪水卻不差。」

「那他得到什么好處?」我不明白,這受賄的臟帽子戴在頭上,卻是給我爸做嫁衣裳?(呃,當時我特別不地道地異想天開地想到了……我爸和紅葉她爸有一腿。鄙視我吧。)

我爸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官場里的學問可大了。做這些事也是隱性的,露不出馬腳。你知道我和他爸總擺棋么?」

「我知道啊,你們對外宣稱棋友的。」這個和受賄有關系,我絞盡腦汁也沒想通。

「嗯。」我爸很平靜地說:「每把棋,我都要輸他這個數……」說完他伸出三個手指。我一怔,「三千?」心里漸漸明白了。

我爸面帶不屑,穩穩地說:「是三萬。」

啊?!我驚詫地站了起來:「怎么會這么多?」

「這就是利益輸出,互惠互利。我不給他錢,就因為是老同學的關系,他會幫我?」

「可你去做法律顧問也輸不起這個數吧。」我沒覺得我爸有錢,雖然我家是改革開放後最早過上小康生活的家庭,但跟我接觸的那些大富大貴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的。

我爸輕笑搖頭:「孩子,別以為你當過經理,又在美國混了半年就以為成熟了。對於社會你還是很淺薄的,太嫩。」

「我的錢來的太容易,自然不能太明目張膽。其實咱家早在幾年前就在燕莎和通州購置了房產。你的出國擔保卡和戶頭上,也是極為可觀的一筆錢。」

我聽得膽戰心驚,這些可都是罪惡之花盛開下的雨露恩澤,怎么會,怎么會呢?

我想不通,一個向來奉公守法,拿法律之劍作為武器伸張正義,一個有著高尚道德情操的人,竟然……和貪官權錢交易?!

而這個人,是我的爸爸。

是他從小教育我要善於助人,是他告訴我做人要忠義,也是他耳提面命地說:「彤彤,我不要求你出人頭地,只要你活得問心無愧就好。」

這是我的爸爸?

我爸有知識分子的清高,和長期在司法界侵染的憤世嫉俗。但我從沒有想過他會觸犯法律,從沒想過。

即使是他親口對我說,我還是不相信。

這個事情給我的打擊太大,一時讓我難以接受……基本上,此時的我的道德信仰,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整體大崩盤!

你們不會想到,一個父親,一個以身作則的好父親,對於一個孩子那根深蒂固的基礎性影響有多大。似乎他給你建了一個王國,在你已經把這個國家打造得越來越完善,甚至已經延伸出你的價值和意義的時候,又一錘子把它敲毀,告訴你這一切都是錯的,大錯特錯!

我覺得我腦子里有千百只飛蟲在橫沖直撞。甚至看他那張依然斯文的臉,卻解讀出四個字:道貌岸然。

我失去了語言能力,我媽著急地問我爸跟我說了什么,我爸慌忙解釋說了個大概。我家親戚包括一向很疼我的姑父眼神里帶著心疼和哀傷。我說我要回家去了。

我和我媽坐在我姑父的車上,他們一直在勸我,無非是說沒事的,紅葉的爸爸是因為其他事被內部審訊,你爸只不過是來躲避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就會回去。

而我在想的是,這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懦夫的表現。

第二天紅葉約我出來,在星巴克里喝著黑咖啡,我的面無表情和少言寡語也令她欲言又止。直到咖啡喝到見底,她才試探地說:「對不起,都是我爸他……你爸都跟你說了?」

「嗯。你道什么歉。我在想,你是什么感受?」

「我嗎?」

「就是你爸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當然很意外,然後就是擔心。你知道的,我媽身體不好……」

我打住,「你難道不覺得他做這樣的事情,你會恨他?」

紅葉的眸子一抹哀楚,「倒是不會恨,他也是為了家里好。我媽的病需要很多錢。可是沒想到會牽連到黃叔叔。我心里很愧疚。還有就是擔心他會移到司法程序,這樣問題就嚴重了。」

我嘆了口氣,是啊,為今之計應是想辦法解救他們。

「那叔叔的審查到什么程度了?」

「很復雜。但是我讓他不要供出黃叔叔。」

「他們之間是□裸的利益關系。如果被司法審訊,能量刑的話,他又怎么會因為你一句話而不供出我爸?」

紅葉聽了眼里充滿自責和哀傷,愧疚地說:「對不起。」

「我說了不用你道歉的。」我握緊她的手:「現在光是等待是沒用的,我們要想辦法讓叔叔免於司法干預。」

紅葉雙眼圓睜,不解地問:「我們?」

「嗯,我在美國學到一個道理。doing is better than saying.」

紅葉抿嘴笑:「我去了美國那么多年,還不如你去美國半年。」

「那不一樣,我每天都在逼著自己成長。」

紅葉回握我的手,眼中溢滿愛憐:「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笑:「if you want knowledge,you must toil for it..」

她端庄地笑:「你啊,說起美語還一套一套的了。我覺得你美式發音很標准,跟誰學的?」

我當然不能說是跟anna和tom侃大山侃出來的,只是說預科班老師教的好。

紅葉又消沉地說:「你說我們能做什么呢?這半年來,我每天都如坐針氈,在家還要照顧我媽的情緒。我爸停職,意志消沉。每次部里來人傳訊,他都像安排後事一樣,告訴我存折密碼和房子鑰匙。」

其實昨晚我就想通透了,我覺得紅葉她爸走司法程序是板上定釘的事了。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我昨天查了很多的資料,她爸涉嫌的那家上市公司劣跡重重,不斷涌現出新的證據,這些證據如一把把匕首,直插官員**的內核。這么大的事,媒體天天在追蹤調查,紙能保得住火?現在拖延上庭,只不過是在從上到下的揪人罷了。就在昨天,已經有一個級別大於紅葉爸的人被移交法院了。

兔死狐悲的好日子要到頭了。而我可憐的父親,還奢望著他的利益同盟會永垂不朽?太可笑了。如果再不行動,我下次看見他,也許就是在法庭上,在監獄中了。

如果行動,就趁現在!

我拿起外套,對紅葉說:「不好意思,約了人。我晚上去看你。」

紅葉站起來,皺著眉頭:「你……真的有辦法?」

我笑:「死馬當活馬醫,別太指望我。但是有希望就要去試試。」

我聯系了梁笑然。

梁笑然在電話里說:她在參加一個人的午宴,如果我沒事可以過去。

我說沒問題。

她說:「彤,你在意的人也在。」

我心口一悶,是裝傻又是在確認:「誰?」

「子衿。」

「好,我過去。」掛了電話,我的手不受控制的出汗。

穿起我衣櫥中最高貴的華裳,看著鏡中的自己。

也許是那份工作給了我信心,也許是美國的闖練給了我驕傲的勇氣。此時的我,眉目間再也不猶猶豫豫。清瘦的臉頰,突顯了高挺的鼻梁,眸瞳深處似燃了把烈火,是名之為自信的火焰。它燃燒著的是我的激情,我的孤注一擲。如果可能,還有,不擇手段。

如果說是我的愛情毀了我的自信,毀了我甘於平庸的生活,那么我的父親則是毀了我的精神世界。自信可以找回,生活可以重塑。但精神產生了深刻的質疑,我要用什么來彌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要保護他,保護我的家。

所謂的午宴就在梁歆怡的家。這天是梁歆怡的生日。

據說她第一個邀請的人不是她的父母,也不是她的寶貝妹妹梁笑然,而是子衿和她的狗。

另據非官方小道消息,那天薩摩耶在吃了梁歆怡精心為它炮制的牛肉大餐之後,因為腹瀉在寵物醫院躺了十多天。

而我進去的時候,梁歆怡正在門口跟那只有著雙眼皮,微笑著的可愛動物寶貝來寶貝去的哄著吃紅紅的牛肉,好不歡喜。

等一轉頭看見我,「啊」的一嗓子如同見了鬼!

「你怎么來啦,子衿也在。」

等我過了門廳,到了大堂,我的好朋友優洛驚喜地奔過來,像極了門口的薩摩耶。「啊彤你怎么……子衿在呢。」這孩子在我不在的時候學會變臉了?

梁笑然向我走來,擎起我的手:「變得越發出色了。」

我笑笑,兩眼直視她,其實身體的每個器官都鼓噪起來,尋找著那個人的動向。

梁歆怡拍了拍我,低啞地氣息噴在我臉上:「把頭轉45°,子衿就在你斜對面大概50米距離。」

我回身對她說:「大姐,你好八卦。我是來找笑然的。」

「彤,你自求多福,她過來了!」優洛傳播最新戰況,然後腳底抹油溜了。

梁笑然說:「你可以跟你的『老朋友』敘舊,然後去後面的書房找我。」

我說:「沒必要。我這就跟你去。」

於是我的眼角余光瞥到子衿在離我大概20米的距離處,眼睜睜看著我被梁笑然領走。

心里有絲得意。看吧,你是女神也有被忽視的一天。現在的黃彤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你控制的,知道見你就會在內心掀起波瀾,索性不要見你好了。

我聽見八卦梁歆怡在我背後笑得嘎嘎的,說:「哎喲,子衿的臉色可不好哦。」

作者有話要說:沒食言吧,子衿出來了吧。雖然。。。

嘿嘿嘿嘿

第57章

梁笑然進門之後笑著打量我。我想從她的笑容中找到哪怕一丁點不真誠,可惜沒有。對於這個人,我始終覺得神秘。猜不透想不清。她就像躲在迷霧里,做些令你感到溫暖卻別有深意,感動卻似別有動機的事。

不是梁歆怡的爆料讓我有這個感覺,而是,從始至終,她的動機都讓我模糊。

但是,出了問題,她會首當其中出現在我腦中。也許,本質上,我信任她。並且相信她有能力幫我解決問題。這確實很矛盾,不是么。

我盯著她,深吸口氣說:「你說過我有困難,你會幫助我,這句話還算數么?」

梁笑然皺起眉:「你發生什么事了?」

我搖頭,「你先回答我。」

她點頭:「一直都算數。」

「好,我想讓你幫我……」還沒說完,只見門被推開了,搖搖晃晃進來一只毛茸茸的物體——子衿的小薩摩吐著舌頭,雙眼炯炯有神地望著我倆。

梁歆怡在門口叫:「子衿,快來管管你的狗!」

我郁悶,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她靠在門框上,手里端著支煙,老神在在地說:「跟我無關。它自己跑來的。你們繼續聊。」

梁笑然無奈地說:「姐。你能不能先把它牽出去?」

我生怕子衿跟來,建議道:「不然我們去外面談?我請你喝茶。」我來過這里,知道書房有兩扇門,從另一扇打開,外面是梁歆怡精心設計的小花台,後面可以通向別墅後門。

梁笑然點點頭,我飛快想擰開那道門——被鎖住了。

我回頭著急問梁歆怡:「怎么是鎖著的?」

梁歆怡優雅地吐煙,眼神無辜道:「一直都鎖著啊。」隨之笑得邪惡道:「等它主人來就好了嘛。」

這女人是成心整我的。我已經望見子衿在門口召喚那只狗。

我想子衿啊,你聰明一世,不要被這女人算計,讓她白看了一場好戲。

估計子衿也是憋了口悶氣,堂而皇之進來,並走到我身前。我幾乎是本能地退後一步,她的味道還是我熟悉的,而她的氣勢,卻更進了一層。

「彤,你回來了。怎么進來也不打聲招呼?」她淡淡地問。說著揪住薩摩項圈後纏著的鐵鏈,扔給一同趕來的小碎催優洛。

我瞅著她那嬌美絕俗的一張臉,氣就不打一處來。為什么她都被翁老爺子掃地出門了還能如此風光?而我卻要為自己的生存拼命拼搏,為我家的生存求人辦事四處奔走?

她是天之驕女,我就活該被她玩弄於鼓掌,活該倒霉被拋棄?

我冷笑:「不好意思,沒看見您大駕光臨。」

子衿顯然沒有想到我的語氣和話語會是這樣冷冰冰沒有溫度,她的眼中閃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失望,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不知道為什么,這樣子對她,會讓我舒服一些。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她絲毫沒有氣餒,建議道。

我平淡地不帶感情地說:「我和笑笑還有事要談。再說……」我凝著她那雙充滿柔情的雙眼,「我覺得咱倆沒什么好聊的吧?」滿意地看到她臉色大變。向來素淡有神,恬淡柔和的那張臉,也有大受打擊的時候。這真是大快人心。

我示意梁笑然離開,子衿卻拉住我,氣急敗壞地說:「彤,你……怎么這樣對我說話?難道我們就不能談談?」

我盯著她的手,慢慢拂了下去,抬起頭望著她略帶哀傷的眸子,「子衿,乞求別人,不是你的風格。」

子衿咬緊下唇,一雙美目不可置信地凝視著我,經風一吹,如火焰跳脫。焦灼、擔憂、驚惶的語氣流露在語氣中:「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給我解釋的機會?」 她雪白的雙頰不知何時染了一層明麗的霞色。

我低下頭,思忖著該怎樣回答她。我想說,心都死了,還要什么解釋?但我不想讓現場太過尷尬,讓梁八卦看了好戲。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低頭看號碼,是紅葉的。在我和子衿僵持的這一時半刻,手機鍥而不舍地呼叫著。我預感紅葉找我一定是有急事,於是當著眾人的面接了電話:「嗯,你說……什么?!什么時候的事?好、好。你別擔心,我馬上就到!別,你先在家等著,哪也別去。」急匆匆收了線。我忙向梁笑然道:「來不及了,你跟我去紅葉家一趟。」

大家散開了,只有子衿靜默地站在原地。不知怎地,心猛地一抽。我閉上眼,告訴自己應該忽略這絲異樣。

出了門,梁笑然發了一句肺腑之言:「她真的很在乎你。」

是啊,一向泰山壓於頂面不改色的人,竟然會為我當眾外露脆弱的情緒,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梁笑然問:「真的不可能了?」

不管她是喜歡我還是子衿,剛從那樣的情景中解脫出來,心情的懈意讓我不由得交待了心里的話。

「我已經不信任她。」 她和秦玫的事,我壓根不想知道後續如何,很可能是剪不斷理還亂吧。已經回不去了。回去了又怎樣?還不是會隨時被她蒙在鼓里,我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

只是,這些都不再重要了。既然選擇重生,就不能再延續過去。

該決絕的時候,我不會再選擇軟弱的屈服。

車上我大概說了下紅葉爸爸的事情。在這之前我調查過她生父的資料,是一位重要機關的部長,人大代表,紅極一時。權力可謂遮天,只要他想幫,真是一句話的事。

「剛才她打電話來,她爸又被帶走了。這次可能……是最後關頭了。如果上了法院,可能就什么都來不及了。」

「這事我聽說了,如果沒有付諸報端還好辦。你知道的,誰也不想淌這趟渾水。」

這么說,是沒希望了?我失望的表情寫在臉上。

她說:「不一定。我會努力。只是……如果我幫你辦成這事,你可不可以完成我一個心願?」她充滿期待地望著我說。

我早有這份自覺,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找誰幫這個忙,都會欠下一份好大的人情。早還晚還,都是要還的。

「你說。」

她搖頭,「等事情辦完了再說。」

「如果辦完事情,你的願望又是我無法達成的,怎么辦?」

「你一定可以,只要你想。如果你不幫我,這份情就先欠著。」

「好,只要不滅絕天良,我都會盡量。」

她笑意漸濃:「怎么會。我是那樣的人么。再說,不一定能幫上你的忙呢。」

我和梁笑然的契約在梁笑然聽過紅葉的講述後,稍稍有了進展。

梁笑然說:「看來他們還沒有足夠證據證明你爸跟那件案子有關。但是如果一旦被證實,黃叔叔行賄的事也會被查出來。我知道他們的行動力是很強的。」

「那有什么辦法讓她爸逃離這個漩渦?」我問。

梁笑然搖頭,「我只能問過我父親才知道。你們放心,我會把它當做自己的事情來做。」

梁笑然走後,紅葉看定我說:「她憑什么這么幫你?」

我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雖然我從小就受到良好道德教育,以及懲惡揚善惡有惡報的港片熏陶,深知欠債還錢,觸發法律就要被嚴懲的深刻道理。這事是沒落在自己頭上,如果是你的爸媽犯罪,你會眼睜睜看著他們進牢房而不采取行動?法律再偉大,大不過血肉之情。

我們的國家總是在謳歌那些鐵面無私六親不認的所謂英雄,卻在成全大義時泯滅了人之常情,我們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不是一部維護正義冷冰冰的機器。所以主旋律影片沒人看,好萊塢英雄救美女的大片卻經久不衰。再早我們還被教育學賴寧舍己為人,學xx勇救落水兒童;隨著人性教育發展至今,不是也告訴小朋友,不會游泳不要去救人,在危險面前首先要自救么。

所以,當紅葉那已經戰戰兢兢的老爸滿面紅光地回來的時候,我沒有感到救了一個貪官良心該受怎樣的譴責,而是深深地為我爸松了一口氣。

梁笑然只用了4天時間,就扭轉了我和紅葉兩個普通家庭大禍到臨頭的厄運。這件事讓我更深刻認識到了強者和弱者的區別。強者真的可以決定弱者的命運和生死。這點我堅信不疑。

接下來,就是兌現和梁笑然的承諾。

在一個寧靜的午後,我倆坐在她學校旁的漫畫bar里。她說:「我知道你喜歡漫畫。昨天才發現了這個地方。」

我笑著說:「那是上大學的時候,現在都快成老人家了,哪還有心思靜下心來看漫畫。」什么時候放棄了漫畫?不再抱有純潔的夢想的時候吧。

「你想讓我幫你達成什么願望?先說好,我不是仙女,超現實的我可幫不了你。」我調侃道。

她笑著搖頭,「我說了,只要你想。」笑容轉瞬消失,眼神突然變得專注,黝黑的眸子閃動著熾熱的光芒,緊緊盯著我的反應——

「彤,和我交往吧。做我的女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七七談話時間:

你們看吧哈,既然入v了,讀者掏錢看文了,每章都得有看頭是吧?所以除了必要的鋪墊過度,我盡量會在每章推動主要情節的進程。

如果還按照原來,主要是跌1那種精雕細琢的刻畫心理和娓娓道來、自然溫潤細膩(某讀者評價語)的感情描寫,而忽略故事性,會不會對不起大家的銀子?

我個人是喜歡跌1那種風格的,但我知道大多數jj筒子看不慣。

那么大家在評論此章情節之余,發表下看法吧。

對我寫作有益處,對文章盡善盡美有幫助的意見,我都會細心聽取。

第58章

有一霎那,我看著她的眼睛出神。我在想,我該表現的激動還是吃驚,或者其他什么表情?總之,我該做點樣子回應她這句話吧?但是沒有,我的心情很平靜甚至是麻木,哪怕若有若無的一絲盪漾也無。

梁笑然是個聰明人,她說我不用急著回答她,便很快送我回家。臨下車前,她對我說:「我不要你把它當做交換條件,感情的事無法強求。你只需問問自己,是否還願意嘗試一段新感情。」

「其實,我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與世無爭。至少,我會去爭取你。」說完,沖我笑笑,絕塵而去。

我回到家,本來是解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心里應該踏實下來。但此時,就算面對爸媽的笑臉,聽見他們一個勁兒地吹噓著感慨著後怕著悔不當初著,我也無法集中精力去體會石頭落地的放松心情。我覺得它還懸在我心頭,只不過從岌岌可危大難臨頭變成了不可名狀的煩躁和徘徊。

晚飯的時候,紅葉領著她父母前來我家「通氣」。她爸和我爸連喝了一斤白酒,最後抱頭痛哭,說以後再不敢昧著良心做提心吊膽的事了。我在旁邊冷眼旁觀,心想他們真的能因為一次驚嚇就痛改前非么?在一個到處充滿金錢誘惑和利益驅使的環境,再加上沒有合理健全的監督防范體制去遏制,很難想象他們會自發除掉貪欲這個心魔。

紅葉去我房間跟我單獨談話。

「你放心,我不會跟他們說是你托人辦的。他們還以為是我爸一直孝敬的一位大領導到關鍵時刻幫了忙。」

「嗯。告訴你爸,不會有下一次了。」我認真並用冷酷的語調說。

紅葉重重點頭:「我爸膽子小,經過這次應該不會重回老路了。他這次來就是來跟你爸談的,他想把原來做的事都盡可能往回收,干干凈凈做到退休」

「這就好。」

「彤,梁笑然有沒有向你提什么特別的要求?」紅葉注視著我。

我一驚,以為她知道了,「你怎么會這么問?」

「你當我是小孩子么?這事不是借錢還錢幫朋友辦事那么簡單的。一般的交情能幫這事么?」

是啊,連紅葉都知道這份情有多難支付,難道真的做她女朋友?

我腦子很亂,紅葉焦慮的眼,以及梁笑然那雙迫切的眼逐漸重疊。讓我一時間坐立難安。非常想逃離這個地方。

等紅葉他們走了,趁父母睡下,我一個人打車去了柚子吧。

出去半年,發現這里易主了。柚子吧也已更名。柚子的小跟班已經變成清一色的俊秀小男生。男人成了這里的主體。

煩悶的心情並沒有紓解多少,反而為柚子吧性質的改變更加心煩意亂。我的美國boss曾經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一個成功者,首先要懂得控制自己的**和情緒。」我牢記在心。只是理性地對待任何事,就能獲得內心的安寧么?我怎么感覺,我是被命運一步一步推著走,如果是這樣,主觀的努力又有何用?

似乎自從認識了子衿,我的命運號衛星才開始劃入既定軌道。選擇她,則意味著啟動了它開始運行的按鈕。為她奮斗拼搏,為她痛身痛心,為她簽字畫押,為她絕望遠游……我端著酒杯,搖搖頭,心想我可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為什么要選擇傷我的,而不選擇愛我的?

也許,梁笑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再搖頭,一口把酒喝掉。

已經好久不喝酒了,這次喝上了頭。在家躺了一上午。我爸又神氣活現地給我做午飯了。每過半小時他都要伸長脖子看看我,念叨些有的沒的:「你看你爸這手藝,油淋在魚上,魚還在動。」

我在晌午溫暖的陽光中醒來,陽光太過明媚,眯一只眼,能看見天花板透出彩虹一樣的顏色。而干燥清爽的被子,窗外聒噪的小鳥和路過行人的大嗓門問候:「怎么著老張,吃完溜食兒那!」這一切無不透出暖洋洋的濃情蜜意。

這是我的家,多難的歇後語我都能聽懂;這是我的家,我心中最溫暖最舒心完全不設防的場所。

懶懶地伸了個腰——還有10天,就讓我盡情享受「家」的感覺吧!

就在我要忘記命運號的時候,它又來搬弄是非了。

我媽起了個大早,原來是去郵局取掛號信,並以一路小跑的速度沖進了家門——「黃彤你個小兔崽子,你在海淀那買了地我們怎么都不知道!」我正刷牙,滿口泡沫,看見我媽遞給我的掛號信,也傻了。

上面說一塊我名下的地皮做了規劃,讓我去當地開發商做具體事宜的處理。

現在來說說我媽,我覺得她一點不像我媽,我但凡有點像她,估計也不會患心臟方面的疾病。她在我爸出事之後,表現得異常淡定,並且可以積極面對。甚至暗暗做了最壞打算,心平氣和地考慮我走後,她一個人養老的問題。但是當我爸的事情解決了,她就如同剛泄了氣的皮球被一瞬間吹鼓起來,精神達到一定程度的亢奮。就拿這次掛號信的事來說,她足足追問了我一刻鍾,絲毫沒有放過我的意思。

我叫苦連天,說:「媽,我真的不知道這塊地是怎么回事。你女兒賺多少錢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有實力在那地段買地。」

我媽依然不依不饒,認為我屬於翅膀硬了孩子就不乖的典型,不僅飛到外國去,在國內還跟父母玩一手,私自買了地皮,准備暗度陳倉。

我翻白眼,心說您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