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下午,我帶著我媽去找開發商。

接待我們的是個發福了的老男人,笑容滿面地說:「這可是宅基地。你們這塊地,加上那房子,那橋,足有180平米啊。我算算啊……」說完拿了個計算器噼里啪啦算了一遍,「哎喲……」他一縮脖子,自導自演起來:「1440萬那!」

我媽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

我也興奮起來,說:「您說那房子,在哪啊?」

老男人瞪了我一眼,「跟我開玩笑那吧。你的房子你不知道在哪。來,把房產證明交出來。」

我媽說:「哎喲沒拿。」然後催促我:「快回家拿!」

「對嘛,你把證明給我,我給你登個記。然後我們再進行一輪協商,你在合同上簽字,一手交錢一手拿地,以後這地就是公家的了。」

我一頭霧水,鄭重其事地問:「你是從哪得到這地是我的信息的?我不記得我有這塊地。」

老男人虎著一張臉,查了半天檔案。「可我這的房產資格證上寫的是你的名字,你的身份證,你的家庭住址啊。」

「你把那地方給我看看。」我拿過他們的開發資料,一下懵了!

這不就是我和子衿的秘密花園么!

老男人一點沒看出我的郁郁寡歡垂頭喪氣,還一個勁兒跟我媽說:「賺大發了,等著數錢數到手抽筋吧!」典型的北京大侃爺。

「哦,對了,在15號之前把房產證明拿來辦手續,不然我們當釘子戶處理了啊。」

回去我媽和我爸眼里金光閃閃,催促我趕緊找到房產證。

我很認真地對他們說:「這地不是我買的,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想要。我爸的例子還不夠深刻么?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倆被說得啞口無言。但老兩口的智慧是無窮的,馬上抓住我話里的把柄:「這么說就是有人背著你買給你的?」

我媽一琢磨差點厥過去:「你說你是不是傍大款了?」我爸臉色也變了,但還是強忍住疑慮穩住我媽:「你說什么呢,彤彤什么人你會不知道么,怎么這么說孩子。」

我的腦子被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成了一鍋粥,最後實在煩不勝煩了,喊道:「你倆先出去,我馬上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好么?」

他們異口同聲:「好」。

「砰」!我把房門關上,世界終於清靜了……

接下來的事就更煩心了,還有10天我就要走了,我左算右算都不可能再見到她了。怎么陰錯陽差因緣巧合的還是要跟她見面?

我仰望蒼天,老天,你玩我那吧!

撥通電話,我用電信客服77號話務員的語調,平鋪直敘地說:「你好子衿我是黃彤秘密花園被用作政府征地他們找到我我希望能和你談一下。」

子衿說:「好啊,在哪里?」為什么聲音有些變調?

我說:「就在柚子吧。」我選擇這里是有寓意的,如果她膽敢再跟我說再續前緣的話,我就指著柚子吧對她說:「看,柚子吧都已經更名易主了,說明世事變遷,破鏡難圓。子衿,你死了這條心吧!」可想而知在打這個電話之前,我是動了多少心思啊。

她說:「幾點?」

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准備,「晚上8點。」這個點不用一起用膳,並且離深夜還早。

她說:「好。」

我說:「好。」

……

誰都沒掛電話。我已經習慣她先掛電話,她不掛,出於習慣,我也掛不下。

兩人默默聽著電流聲,我覺得這個做法有些曖昧,於是果斷掛掉電話。深吸了一口氣,不就是見個面么,沒什么大不了。

第59章

吃完午飯,我媽順便說了一句:「你的終身大事也要考慮一下了啊。我像你這歲數的時候,你都能晃晃悠悠去打醬油了。」

我認真想了想,覺得嫁男人生孩子已經是不可想象的事了。於是很嚴肅地對我媽說:「媽,我不結婚行么?」

我媽也很嚴肅地說:「不行。」

我頭疼。

下午在網上搜到一個論壇,里面有拉拉的棘手問題大討論。頭一次聽說「形婚」這個詞匯。心血來潮給大刀打了電話:「大刀,咱倆形婚吧。」並解釋了一通形婚的「硬道理」。

大刀說:「我家人都知道,他們很尊重我的取向。並給我美好的祝福。」

我默然,這在中國家庭是不可想象的。

子衿放棄了十年的自由和可觀的遺產,才換來如今家人的「不過問」。那我呢?我用什么說服我爸媽,讓他們了解並認可他們的女兒是個同性戀?

腦海中出現兩句詩詞: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充分說明這將是件艱巨而漫長的過程,我能否劈荊斬棘到達曙光的彼岸,這真是一個未知數。

隨著八點鍾的臨近,我不再像原來那么地緊張和坐立難安。這個進步非同小可,看來對待子衿的心態確實變了,什么時候變的,怎么變的?不是茶變酸,人變胖那么過程明顯容易揣摩的。在我看來,是個好現象。

但我高興的太早了,等我在柚子吧坐定的時候,如影隨形的緊張感就包圍了我。與原來約會的蠢蠢欲動熱烈期盼不同,這次的緊張有些特別,我怕見到她,不敢面對她,甚至是,有落跑的沖動。

子衿沒有讓我等得太久,她在酒吧換第一支曲的時候翩翩而至。

她那一顧傾人城的模樣吸引來眾多視覺動物的目光,仿佛叢林狼堆里走進一只美羊羊。我在槍林彈雨般的注視下摸了一把汗。約來這里是一個錯誤,並且我認為子衿不適合去夜店或者酒吧,除非她想販賣人口。

「我還沒吃飯,咱們換個地方吧。」其實我吃過了。

她還沒坐落,一聽我這么說,欣然同意。

就是這個決定讓我追悔莫及!她又不是我的女人了我這么在意別人看她干嘛?我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子衿帶我來到一家法國餐廳,叫上一桌子蝸牛鵝肝鴨胸,我看著就倒胃口。子衿的開場白是這樣的:「多吃點吧,你瘦多了。」我聽完心里軟軟的。

我不怎么敢直視她的眼睛,因為似乎看到她的眼中有柔光流淌。為了避免尷尬,我只有埋頭苦吃。要知道按照原計劃,我為了避免和她用餐,特意在家吃了個肚皮滾圓。所以正事還沒提,我已經掃光了兩大盤子,雖然菜量少,但我的境界已是不能承受之「撐」。

「我要上衛生間。」有想吐的沖動……

子衿擔憂地望著我,點點頭。

我恨自己的狼狽!

對著洗手間的大鏡子,我警告自己:今天把地皮的事交涉干凈,以後跟她就再無瓜葛!在她面前沒必要再像過去那樣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是獨善其身的,不要被她迷惑!

催眠完畢,手機響。是梁笑然打來的。她問我現在在干嘛?

我以為只是話話家常,就敷衍了兩句。誰知她話鋒一轉——「咱倆的事,你考慮的怎樣了?」

這句話說完,我心里突然一個驚天霹靂!某惡俗狗血的連續劇劇情映入腦中——女一為了徹底對男一絕情,就選擇了男二當男朋友。可是女一和男二的感情並不順利,最後還是女一跟男一喜結良緣,男二淚奔。

事實證明,電視劇雖然狗血淋頭,情感模式卻遵從於真實情境。此刻,我是多么希望有個人或事,能夠替代子衿在我心中的地位。她在我心中占山為王太久,沒那么容易拔除。

也許,該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希望?

可這對梁笑然是多么的不公平。想到這,頓時茅塞頓開。

「對不起,我還沒恢復過來。我想,我還不適合開始一段新感情。」

那頭靜默,隨之她說:「可不可以讓我們兩個人一起努力?」

我聽了心里一顫。

「我知道你沒有愛上我,但我值得你去試一試。如果還是不行,我會死心。」

她果然是個敏感聰明的家伙,能透析我此刻的想法似的。我在想,如果這番話是紅葉對我說,我該是什么反應?

最後答案是,我仍然不會答應。紅葉是過去式,我怕與她的那段美好,會因勉強再續的前緣而消磨殆盡。與紅葉的情,應該只屬於過去。我愛的,也只是過去的那個她。

而梁笑然,會是我將來的情么?我該不該給自己一個逃離子衿陷阱的機會?

太難做抉擇。

我只好歉然地說:「讓我再想想吧。」

「相信我,直覺是最重要的。感情不是生意,可以禁得起深思熟慮。我給你半小時的時間,半小時後我給你打電話。」說完掛了。

嘿!我郁結了。怎么一向溫和的梁笑然也霸道起來了?我還想實在不行等拖到我回了美國,她這番心思也就淡了,誰知道她還想趁熱打鐵。

郁郁寡歡地回到餐桌,看見子衿的眉頭皺了一皺。她關心地神情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搖頭:「不是。」轉而想到,要抓緊時間在半小時內把事情談完:「你是什么時候把花園轉給我的?這地我肯定不會要的。你有沒有時間跟我去做下過戶?」一口氣說完,見對方沒有反應。

我暗自叫苦不迭。是不是我說的太直白讓她面子上過不去?

我剛想解釋,她開口道:「我既然送給你,就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你就當是因為你保住了ru,公司給你的獎勵吧。」

我心想不對啊,ru是我借了翁子揚的東風,最終便宜給了她的對手梁歆怡啊。

「那我更不能要了。」說起ru,當時轉給梁歆怡,是我直接找秦玫簽的合同。當時對她還心懷恨意,連個招呼都沒跟她打。現在想想有點不夠地道。但是除了梁歆怡,當時也確實找不出能接手的人了。

她眉眼含笑:「如果ru不是轉給梁歆怡,也許我早被xx的股東告上法庭了。這件事你是知道的。」

我低著頭不說話了。其實這件事另有隱情沒有交代。

翁子揚答應我保住ru後來證明是他的奸計。他想讓ru改名換姓以脫了子衿的干系,表面做得好像是我欠了他似的。我生病住院那會兒他找過我,說有幾個股東在背後搗鬼,言外之意就是讓我趕快行動。我找到秦玫,秦玫當然也是心知肚明沒費周折簽了字。當時我的想法是,就當是為子衿做的最後一件事,以後恩怨兩清。

我不知道子衿是怎么知道的,但她拋出這個理由,我也不知怎么反駁。

但一想到那是幾千萬啊,我又和她早已不是那種關系。任何理由也沒用。

我苦口婆心地說:「子衿,這地我真不能要。咱倆已經分手了……」說至此,她打斷我,「分手……」重復了一句。

我一怔。

她把手背挨在唇上,眼神凝望遠方,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接著說。」

我不太敢看她的表情,鼓勵自己一看氣說完:「我沒有資格要你這么一大筆獎勵。這塊地值一千多萬,雖然在你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對我來說,我受不起,你懂么?」

「我只不過是順勢而發的一句錯話,就讓你這么絕情。」她眼中一抹痛色,連語調也是少有的哀憐。

她的這個反應打得我措手不及,一時竟沒法接話。

「秦玫,對我來說是很重要,但不會比你重要。」我可以看見她的睫毛在微微顫動,睫下一雙美目早已沾染了濕氣,直侵潤到我的內心。

「我知道我不讓你信任,我也明白了一直以來我們的問題出在哪里。你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過么?」唇邊淺淺的紋路里,透著無盡凄迷的傷感。

從未見過,這么弱勢的一個她……

而我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

但我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告訴自己,有些東西一旦被打破,就是無法還原。例如信任。

平心靜氣地回味我倆的感情,給我的感覺只是:茫然,無措,猜疑,自卑。我不想再重蹈覆轍,雖然我仍然愛戀著她。起碼,我不能在自己的內心還不夠強大起來的時候,依然以弱勢的一方再進入同一個輪回。

決心已下,就絕不再反悔。

「子衿,我心意已決。這塊地,你不收回,我就找翁子揚。」手機瞬時響起。我心念一動——「不然我們就談到這里?」

子衿一雙白皙纖手,盈盈握起盛紅酒的高腳杯,然後,一飲而盡。

「你先去接電話。我等你。」語氣已轉為淡然。

攥著鍥而不舍響得不停歇的手機,看著眼前又化為冰山看不出心情的子衿。我默了默,選擇還是聽她的去接電話。

心里暗暗叫苦:姐姐們,知道我心臟不好,還這么折磨人!

第60章

出於慣性,我還是去了洗手間接電話。

一路上我的小心臟撲通撲通地,子衿像塊巨大磁鐵,攝著我的心神。即使離開,也被體內那些躁動的悸動的不安的慌亂的因子占據著神經,仿佛隨時會脫韁於大腦奔向子衿,哪怕多看她兩眼也好。

我覺得羞愧,對自己充滿失望。理智與情感的交鋒中,我總是屈服於情感,這次我深怕又會對她繳械投降,前功盡棄。

我陷入了糾結的洪淵,子衿的眸、的一笑一顰,凝聚成千百個漣漪擴散在我心底。愛一個很難,放棄自己心愛的人更難,如果這個心愛的人放下姿態,軟弱無助地請求你回心轉意,相信心腸再硬的人也會束手就擒。

我掉入糾結的泥潭,半天掙脫不出,以至於梁笑然的話就在耳畔,卻似遠在天邊,我一句也聽不進去。

直到她說「我去找你。」時,才拉回心神。

「不用啊,就在電話里說吧。」我把煩亂的心思壓下來,集中精神應付她。

「你會不會以為我在逼你?」她輕聲問。

我心想,是有點。最起碼應該給我一個時間考慮吧。

「如果我不這樣做,你也許就會回到子衿身邊了。」她低嘆。

我想我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你,真的喜歡我?」

她說:「嗯。」戛然而止,再無下文。

我嘆了口氣:「也許,我該用一段感情代替過去的感情,但現在可能不太合適。你懂么?對你,對我,都不是時候。」

她靜默稍許,似乎認同了我的看法:「我知道。」

「再說……」我對著鏡子中的自己,一雙意亂情迷的眼眸,和一顆心煩意亂的心。甩甩頭,道:「我想先做好事業,感情的事,我暫時還沒有精力顧及。」

「呵呵。」她笑,隨即說:「你可以試著設想一下更好更舒適的生活。彤,你可以不那么辛苦的生活的。」

她話里的意思我明白,可並不贊同:「你不懂,內心充滿力量的感覺,不受人擺布,順從自己的心意……」鏡中的自己嘴角上揚,略帶著苦澀地說:「你不會懂的。其實,你不是那么了解我。」我想,她喜歡的,也只是那個表層的我。

她接口道:「所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了解你。」

我是不是該說得更直白些,才能打消她的念頭?半個小時看似短,卻足夠一個人鑽空子扮可憐喚醒我愛的記憶。既然還愛得鮮活,又豈能再輕易接受其他人的愛。

無數個事例證明梁笑然的聰明,我覺得她如果和她姐聯合起來對抗子衿,勝算一定大增。因為她見我躊躇不說話,就馬上猜出我的心意:「我知道你還愛她,又強迫自己不能愛她。我說過,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你不光是給我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

「如果還是不行呢?」

「那只能說明我不夠好,我敗得心服口服」她接著說:「如果你不答應,我依然會去追你。我的人生信條里沒有『放棄』這個詞。」

我感到梁同學自負得可愛,忍不住問:「你都是這樣追女孩子的?」

她笑了笑,說:「我已經好久沒有心動的感覺了,所以,你值得我這么做。」

嘆了口氣,無亂如何,我實在無法馬上答應她。

「黃彤,你喜歡我么?即使這個喜歡離愛意還有一些距離?」她認真地問。

我想了想。

這個人救了我爸,總是適時地出來幫我,帶著溫暖的氣息和不易察覺的神秘。喜歡么?似乎沒有理由不喜歡吧。

「嗯。」

「那就答應我。」

「……」她這么潛移默化,步步緊逼,雖不至於撼動根基,但心房已有松動的跡象,我只得拖延道:「你讓我再想想吧。」

「好。」我剛松了一口氣,她繼續道:「我去接你。我知道你在哪兒。」

我一驚,「你知道?」

「我還知道你跟子衿在一起。」

她不會跟蹤我吧?

「恰巧看見的,我的車就在餐廳門外。」她似翻弄了下什么東西,然後對我說:「再過20分鍾,我進去接你。」

「你這樣逼我太緊了吧?」心里起了煩。這還沒交往呢就管起我來了,以後我還有好日子過?

她反而樂了:「我不想因為這次錯過了,然後追悔莫及。」方才我還在腹議某人鑽了她給的半小時空子,她就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再次祈禱她不要和子衿正面交鋒。

掛了電話,我深深地嘆了口氣。

用水撲了撲臉,眼睛亮閃閃的,說明剛才情緒的波動。剛要抽紙巾,發現門口站了個人。

我回身,不由得一驚——子衿?!

她站門口多久了?我努力回想方才的情景,絲毫沒有多出一個人的印象。現在不是正當其事的飯點,別說洗手間,就連大廳也就一兩個桌上還有人,她進來我應該能注意到,所以我認定她是剛進來。

想通了這點,我不再慌亂,心平氣和地說:「我電話接好了。」

她一句話不說走到我身前,獨屬於她的氣息撲面而來。

「誰逼你太緊?」柔美的面孔綳緊,冷冽地凝視著我。

見我不說話,再問:「你,新的女朋友?」我頓感大事不妙。想別過身子遠離她,誰知被她掐住雙頰,逼我直視她的目光——弓著的眉睫高挑,眸中似荊棘叢中的一撮火。

「說啊。」我聞見她身上有酒味。她喝酒了。這個發現讓我不敢輕舉妄動。喝了酒的子衿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她白如凝脂的臉上神情是極冷及清。我怕自己又發花痴,想轉個脖子,卻又被她更加用力地掐住,這回她湊到我臉前,仔細地端詳我,說:「你對我還有感覺對不對?」

我搖頭,兩頰擠壓得有些疼,我心里委屈,見她這樣又不好發作。

她低頭笑了一聲,思忖道:「感覺是可以印證的。」說罷,她放開我。

我捂著發紅的兩頰,「子衿你太過分……唔……」我的唇碰到了一處柔軟,像極了沾著露珠的櫻桃。我聽見自己的心臟又沒出息地為她鼓動。

她把手繞到我後腦,回按向自己,這個動作讓我和她更加緊密地貼合在一起。我以為她要盡情吻我,可是沒有,她只是唇對唇,身體與身體貼合著……一秒、兩秒……我的心可沒時間那么氣定神閑,早已瘋跳一團。

她在我唇邊笑了。

隨即與我拉開距離,指著我的胸口說:「它在想我。」然後,慢慢地湊過來,專心地吻我的唇,那么歡快,仿佛在綠波盪漾的湖水里嬉戲游弋;那么輕柔,仿佛鵝毛絨在清風的帶動下徐徐飄起,飄落……我在一波又一波的眩暈中,難以自持地發出源於心底舒服的聲音。

可惡的是,她竟然停下來,眨眨眼說:「它也在想我。」

我氣得牙癢!

緊跟著,她伸出白皙若膩的一根玉指,描繪我臉的輪廓。眼眸低垂,眼中有悵然之色。順著我的眼角眉梢,到嘴唇,到脖頸……沒出息的是,我的每根神經都被她牽制,她巡視至哪里,哪里就被火種點燃,瞬時燎原一片。

我的臉一定紅得像個番茄了。

她在脖頸打了個彎,繞到鎖骨。這是我的敏感地帶,她一定是成心的,婉轉流連不肯走。我聽見自己呼吸急促的聲音,心里恨恨地想,任她蹂躪好了,待會兒會遭報應的。

挑開了我一顆扣子,第二顆,第三顆……我的鎖骨以下胸部以上已經全部暴露在她面前。

倏然,一朵玫瑰赫然跳入眼簾,在昏暗的燈光下,出奇地紅艷。

同時,我還看見子衿變得驚異、慘白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悲愴的眼神,「你竟做得這么絕?」

我把衣服整理好,平復了氣息。

她搖頭,沉下臉:「你如果愛我,是不會這么做的。」說完轉身欲走。我拉住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自己,沒把她按在懷里。

我說:「我愛你,更恨你。」

「是我傷你太深了,已經,無法挽回了。」說完,掉落一顆淚珠,瑩瑩閃著光。

我悲戚道:「即使挽回了又能怎樣?只是又回到原點而已。」

子衿抱住我,聲淚俱下。我從沒見過她這樣哭過。就是此時,她也倔強地不讓我看見她淚眼磅礴的樣子。

直到她哭累了,就那么乖巧的在我懷里,我終於享受到這半年多來最溫暖的片刻。

我眷戀她的懷抱,抵死眷戀。

「彤,照顧好自己……」哽咽著,吸了口氣,繼續說:「要堅強……」再也說不下去,我倆同時泣不成聲。

我聽見自己那座牢牢砌了半年的心牆土崩瓦解的聲音。

走近你,就走進痛苦遠離你,就遠離幸福。

我該怎么辦?

當我伸出手,想擁抱住她,跟她說算了算了,我活該讓你折磨我們還在一起吧的時候。我都想這么說了,還沒張嘴,手機就響起來,緊接著,梁笑然赫然出現在門口。

她淡淡地問:「我們可以走了么?」

子衿背轉身,默默擦凈了淚。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像被掏空了似的心疼,絞著疼。

她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們走吧。以後不要再見了。」

我「嗯」了一聲,巨大的悲戚感幾乎從我的喉嚨噴薄而出!但出來的,只能是眼淚。眼前已被淚水糊住,什么都看不清。直到被人抓住胳膊,梁笑然在我身邊說:「不要緊,我在你身邊。」

我想,她呢,誰在她身邊?

秦玫說:「她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風光,其實,她很寂寞。」

還記得,第一次去她家那晚。聽見她的夢囈。是那種慌亂的,略帶無助的……看見她緊鎖的眉頭,蜷曲的身體,額頭的發貼在蒼白的臉上……

孤傲清冷的子衿,大家都敬她,畏她,卻又有誰來安慰她?

梁笑然推我出了洗手間,著重地說:「彤,已經過去了,要向前看。」被她拉上車,像被什么追趕似的,發動引擎,車子箭一樣飛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讀者只關心你今天更不更,是不是日更,不會記住你為了一章寫了幾稿。

我這章寫了好幾天,易了4稿。

寫完我就哭了。我平常很少哭,但為了這章的子衿,哭了。

我覺得我沒白寫了這4稿,沒人記得,但我忠於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