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現在,茫然的我需要找人傾訴。我知道拖住優洛是不對的,因為她晚上已經有了約會。

「說,你的約會對象是siren還是k小姐?」喝了兩杯,我開始八卦。

「我和小k兩個月前就分手了。至於siren,那次和你夜談,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和她,都過去了。」優洛斯文地笑。

我聽後不覺有絲慚愧。老朋友的事情我竟然毫不知情。只是偶爾在電話里聽紅葉說起優洛的近況。自從和我姐同住之後,好像很少出來聚會了。

「那你現在……」

「我現在嘛……」她端起酒杯我和一碰:「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

「你和小k怎么會結束的?」我問。

優洛潔凈的面容上現出一抹陰郁:「我總覺得,她心里一直有另一個人。」她深究地眼神專注地盯著我,換了個坐姿,打算我和深談:「你知道么?我一直有一種感覺,就是她和梁笑然一樣,都喜歡梁大姐。」

這還用你說,我早看出來了。是我也認為優洛對小k的感情沒到什么深處,才一直沒有捅破。

「其實想想也是,梁歆怡確實很有魅力。和她相處越久,就越覺得她面冷心熱。」優洛說。

「是啊,不像某人,是面冷心也冷。」

優洛牽著嘴角笑:「你說子衿?」

「除了她還有誰?」

「我一直想問你,上次在萬星酒店,你到底說了什么,讓子衿臉色那么難看?我相信笑然也很想知道。」

「就說我不想去催眠,也不想記起子衿。」想起子衿那時候的神情,可以說是珍貴記憶之一。

「你真的不想回憶起她?」優洛認真地問。

「不想。」我淡淡回道。

「你倆的感情啊。已經到了我們外人無法言盡的程度。我記得當初你暈倒在子衿家的時候,笑然和我說,她覺得你這樣的愛法,遲早還會出事。果然,這次的心臟手術可謂是撿回一條命。我,siren和笑然,甚至梁歆怡都和子衿談過。得出的結論是,你倆對待感情的觀點和處理方式差異太大,而且都用錯了方法。」

我挑眉,這是我第一次聽見旁觀者在我面前這么深入地談論我倆的感情。

「你看,你一談起戀愛來,全世界的人都能感受得到。你把它當做生活的全部。而子衿並不是,她在生活中有很多職責和使命。為人子女的,掌管公司的……」我插話:「我也有爸媽有事業的好吧?」

「這就是我要說的啊。她把這些責任看得比命都重要,是凌駕於愛情之上的。所以你總覺得她不關心你,甚至很少和你在一起。」

我搖頭,「這並不沖突。合理安排公事和私生活是健康心理的表現。你說的對,我倆在這上面確實有差異。差異就是,她的愛情只是她生活的調劑品,而我,是必需品。這也是你說的,我倆感情觀之所以差異大的主要原因。」

她被我說愣住。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說。

我笑道:「你以為出現這么多問題,我沒有反思和總結過么?有過。其實說白了,我倆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前就走錯了路,總覺得一切問題是因為我的自卑,覺得是心智不對等引起的。而現在看來,才發現是愛情觀不對等的問題。並且最讓我絕望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我還愛她,一個高高在上的神,而不是可以心貼心溫暖你的人。並且,你不可能指望她下了凡間與你相愛,因為她就是追求那種神一樣的生活。這是她需要的,而不是和一個人相愛那么簡單。」

「那么,你所能做的,就是這樣不對等地與她相愛?」優洛似乎贊同了我的說法,繼續說道。

我點頭:「可是發生了這么多事,我才知道自己不適合這樣的愛啊。怎么辦?」

看著我愁苦的表情,優洛嘆了口氣:「復雜的人生真的很難解釋。」拍拍我肩膀:「我相信,會有辦法的。」

我端起酒呷了一口:「又不是算術題,最終可以求解。這個是世界難題,我黃彤又不是個超然於世的解題狂人。」

「好在,那座冰山已經因你而融化了。慢慢來吧。」

「可是那塊冰心,我沒有信心。」融了將近三年,看來是捂不熱了。

突然優洛雙目圓睜:「彤彤,你失憶後怎么會認識到你們之間的問題的?」

我一時語塞,慌了神色:「是、是順著你的話題發散思維猜想的。再說,我閑了沒事也會想和子衿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畢竟……」

「不對!你說你還愛她?」優洛坐直了身體,一副打算將我屈打成招的架勢:「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快說!」

我暗叫糟糕,說心里話竟然說露餡。

算了,承認吧。承認回憶起過去的事,總比說壓根沒失憶好。可是轉念又一想,優洛可是子衿的頭號跟班,我這廂點頭認了,回頭她就能去和子衿匯報。

我看還是三緘其口,反正她沒證據。

就以我習慣記日記,看了日記再加上這些日子的相處,才有此結論為由先敷衍了她。不管她信不信,我都死不承認,她奈何不了我。

好在優洛天性純良,被我唬住,也就沒有再追問。我本來想趁機問問關於子衿的現狀。子衿的表情告訴我她一定有事,而我不知道。

什么叫沒有資格呢?為什么要用資格這個詞?

優洛說:「你知道的,她那個人,不想說的事,別人怎么問都不說的。有時候想想,她那顆心到底要多大,才能盛下那么多事,還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這個小小黃彤在她心里,才無立錐之地的。

才想著,就聽有人叫:「你們過來啦。」

我一看是姐,看手表,才知道時候已經不早了。她通常會在休息室小寐到凌晨最熱鬧的時候出現。

「姐,你不用招呼我們,我倆聊會天。」跟她不用那么客氣。說起來我還沒找她算賬呢,竟然背著我去游說子衿,讓我去不成美國。

「你倒是想讓我招呼,我還抽不出時間。」她瞪了我一眼,卻對優洛笑臉相迎:「優洛越來越帥了,這得騙走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啊。」

優洛見過我姐,對她的熱情有些適應不良。此時小白臉紅了紅,低頭羞澀一笑。

我姐見她這樣,本是更有逗弄的興趣,不過看得出來她臉色不好。

「怎么了姐,有什么煩心事?」我關心地問。

「最近十x大召開。要求對酒吧營業場所嚴檢。一天一個政策,真是難伺候。」見她很累的樣子,我就說:「等過了這陣兒就好了。你別太累著。看你這么辛苦,不如我今天熬夜給你做個美容豬腳煲,你回來正好吃。」

她欣慰一笑:「幸虧有你……」

我和優洛出了酒吧,在門口,優洛憋不住說:「你和她感情真好。怪不得子衿說血親之外無姐妹。想想不歪都不行。」

「她要是真能吃醋就好了。我和我姐就是太似姐妹了,所以才可以無忌憚的住在一起,互相照顧。」

「可是你倆畢竟不是親生。如果和子衿恢復關系,你還是趁早搬出去住。免得誤會。」

「嗯,我懂。」

這時,從遠處呼嘯過來一排警車,就停在酒吧門口。下來幾個警察,還帶了配槍。我們忙讓了路。

我狐疑道:「這是例行公事檢查,還是發生什么事了?」優洛不置可否,伸著脖子看向里面。不一會兒,里面吵吵嚷嚷,好像發生了什么事情。

「走,我們進去看看。」我說。

待我和優洛再折回酒吧,發現外隔間的人都人間蒸發了一樣。一個人也沒有。

我們一路向里面走,才發現所有人都被隔離在了里面。我姐在和那些警察對話。

一個警察在大聲質問著:「還不承認,他們說來過你們酒吧!」

我姐面露懼色,忙說:「不是的,他們過來的時候也許已經去了別處。我們這里從來沒有這種東西。」

我剛想向前,優洛拉住我搖搖頭:「可能是有人吸毒,被警察抓到。」

我一驚,毒品!

我聽說過很多酒吧夜總會迪廳有這種交易,可我深信我姐不會做這種事。別看她什么事都神通廣大似的,其實膽子不大。也不會做違法的事。

發展到後來,酒吧服務生和警察形成兩大陣營,開始嘶喊起來。

一方說我們這里干干凈凈沒有干不法勾當,一方卻言之鑿鑿語氣嚴厲。我趁亂拉住我姐,她給了我一個「我沒事」的眼神。可是這眼神之中又透著諸多的煩心和焦慮之情。

後來警隊又來了支援。才把抗議聲壓下去。

我姐站出來說:「我是這里的負責人,我跟你們回去。」

我一聽急了:「姐!」

她對我說:「別著急,我相信我們人民警察不會罔顧良民。」

警隊的帶頭人說:「我們是依法辦事,不會放走壞人,也不會冤枉了好人。」

我才不管這些,從商這些年我深知某些黑暗的力量是可以顛覆法律和正常社會秩序的,這才是我活在當下沒有安全感的源頭。

我姐還是跟他們走了,臨走前她還回過頭沖我笑了下,意思是說,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

混亂的環境因為我姐被帶走而平息下來。伙計們紛紛聚到我周圍,問我怎么辦?

我打起精神對他們說:「你們先回去吧。恢復營業的時候會一一通知你們。」然後把值班經理叫過來商量閉門期間的相應對策。

等把一切安排妥當,才發現優洛一直陪在我身旁。

「你打算怎么做?」

「當然是把我姐弄出來。」我疲憊地揉揉眉心。

「要不要找紅葉的老爸幫忙?」優洛提議道。這時,有幾個伙計已經把所有的燈關閉,自動鐵門放下。我步出酒吧,看著昔日喧囂的場景變為現在的蕭索幽暗,心中不免傷感。尤其是擔心這整件事,會不會對我姐不利。

「我是怕這事關系到某些官員為了爭取政績所做,那么就算是紅葉她爸也不敢輕舉妄動。」

「試試吧,只要能先把青姐保釋出來。」優洛打通了紅葉的電話,然後把電話遞給我。

「你在家么?哦,那你爸呢……好,我知道了。」我掛了電話,搖搖頭:「她爸參加那個舉世矚目的會議,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

優洛犯難道:「其實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梁笑然,這種事她一定會幫。可是現在她和她爸的關系……唉。」說著纖細的手指聚攏成拳頭抵住下巴,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眼閃閃發光:「找梁歆怡!她一定有辦法!」

我們是不謀而合。

優洛開車帶我去了梁宅。遠處看,那紅門綠瓦的仿古大宅子已是燈火通明。

門口還停了好幾輛名車。

「黃小姐,何小姐你們來啦!」

「琪雅?」我笑著上前拉住她:「今天看上去特別漂亮,怎么回事?」

「今天大小姐辦party,來了很多大小姐的朋友。」

優洛問:「那你家小姐回家了么?」

琪雅認真搖頭:「小姐出遠門了,還沒回來。」

說罷,琪雅帶我們進到院子里。這可不是一般的院子,與恭親王府那個福字花園大小相似。只是本來是正面直通的院子因為一直在施工,我才沒緣得見。今日一見,算是開了眼界。

只見假山,花草一應俱全。曲徑悠長,小橋流水也別具新意。只是那涼亭中的烤肉架子有些突兀,煙熏火燎的。看得我興趣全無。果然,想讓梁茶壺的心境天人合一,那該是多么的牽強。

梁歆怡看見我像看見鬼,撒開大叔的手臂,就想冒充很忙。

我趕緊先下手為強,「梁姐,借一步說話。」

梁歆怡忿忿的表情,被我帶去涼亭另一側,遠離人群的地方。

「說吧,什么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笑得很真誠無邪。

「早知道啦。你向來是有事夏迎春,無事鍾無艷了。」梁歆怡刻薄地說。

優洛在一旁糾正道:「是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

梁歆怡瞪了優洛一眼,自以為是地說:「我知道。但我又怎么能把自己比作鍾無艷那個丑女。」

我和優洛面面相覷。

以防夜長夢多,我也不繞彎子,直接把剛才去我姐酒吧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梁歆怡說了。

梁歆怡聽到最後皺緊了眉頭,沉聲說:「這可難辦了。現在這事擺明了是非常時期某些利益集團的行動,屬於形式上嚴打。誰都不想這時候多管閑事。我想我幫不了你。」

果然如我所料。我們的zf做事是有跡可循的,特別喜歡在換屆啊,或者兩會等重大事件前後搞這些面子工程,達到暫時端正社會風氣的目的。這個時候,是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

「不過,我想到一個人可以幫助你。」梁歆怡計上心來的表情。

「什么?快說!」優洛被她帶動起來,想馬上知道答案。

「翁子衿咯。」梁歆怡繼續道:「她就算不是皇親國戚,也差不多了。找她幫忙肯定沒錯。」

我就猜到她會把子衿抬出來。

優洛低頭沉思:「既然像你說的,這事這么棘手,萬一請子衿幫了忙,不小心把自己卷進去怎么辦?」說完看了我一眼。

「嘿!」梁歆怡不樂意了:「那你們找我來,就不怕把我卷進去啦。她翁子衿是金枝玉葉,我就是你們的墊腳石啊!」

「好了好了。」我安慰梁歆怡:「優洛緊張子衿是情理之中。我相信如果小k和笑然在這里也會緊張你的。」

「你就不緊張子衿么?」兩個人像是預謀似的,異口同聲道。

我嘆了口氣:「現在最要緊是救人。然後我再滿足二位的八卦心聲好么?」

優洛說:「似乎除了子衿,也沒有其他人可找了。」優洛說的是事實。在我的人脈里,梁歆怡算是最有可能幫忙的,連她也推卻,說明形勢確實很不利於我們保出我姐。在路上我已經打電話給了一個律師朋友,他說這件事比較特殊,很難立即申請保釋。

「要我說,你姐如果沒有犯法。我看在拘留所里關幾天,等警察調查清楚了就可以放人。你沒必要這么心急。」梁歆怡無關緊要地說。

「我是擔心她身體。她有風濕性關節炎。在陰暗潮濕的環境里容易復發。犯起來特別嚇人。經常疼死過去。」由於這個病我也只是聽她說過,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不是我這么擔心的主要原因。

讓我這么心急想讓這件事趕緊解決的原因是,她這酒吧目前處於被銀行抵押的狀態。我雖不知道原因,但如果出了藏毒的事,銀行完全有可能逼她還錢。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其實我對我姐的財務狀況不是很了解。只是偶然從客廳茶幾上看見了銀行抵押合約。才知道我姐可能要做其他投資,要用酒吧作抵押給銀行套現錢。我不想她因為莫須有的罪名擔負巨額的債務。所以想盡快幫她解決這個難題。

看來,只能抓住最後一線希望,去找子衿。

姐,這是我力所能及為你做的最後一步了。我在心里說。

迅達的新大廈我介紹過了,潮流現代,現代化辦公設施及配套服務一應俱全。

在接客廳竟然還有自助吧。旁邊的休息室供應下午茶和夜宵,偷眼看去,各色鮮美拼盤,西式糕點琳琅滿目,讓我這個惴惴不安了一晚上,還沒怎么吃過東西的人,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彤,你來啦。」子衿步履匆匆親自下來接見我。一身正統office女裝,干練,清爽。當然,光看脖頸以下是這樣。如果再把眼光上移,那么這個office lady還要另外備注這樣的評價:美得令人窒息。

接待室人多,所以這個美麗的身影方一乍現,立即引起全體眼珠大朝拜。我想這女人有當神的資本,非常有。都說成功女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氣質和磁場會更出眾。我看她在這方面已修煉成精。

看得出來我此次造訪,令她掩不住地喜悅。眼里汪著笑意。

「坐。」揮揮手把助手打發走,然後倒了杯不知是茶或咖啡的飲料給我。」

「謝謝。」我接過來。

「客氣什么。」她笑道,眸光柔和地投向我,開口道:「你來是找我有事?」

「嗯。」我點頭。尋思著怎么開口說這件事。

「是這樣,我姐昨天夜里被警察帶走了,好像是有幾個客人被查出吸毒,懷疑和我姐的酒吧有關。但我想這一定是誤會,我姐不會做違法的事。想請你幫忙,至少先讓我把她保釋出來。」

子衿專注地聽,然後點點頭,說:「你一定是找了其他人,發現事態嚴重才來找我?」

我點頭,承認:「是的。現在正是換屆選舉的時候,這次嚴打聲勢浩大,所以這個時候出事就很棘手。」

「你口中的姐姐,就是祈青?」

我驚訝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忘了她來找過我。」她開始用筆在桌上的文件上簽著什么,下筆如飛。腰挺得很直,於是低頭垂眸的姿態依然挺拔、庄重、優美。在明亮寬敞的辦公室里,猶如生機盎然一顆青蔥的綠松,只是這松又比湖清,比花美。

我覺得內心的暗潮有復蘇之勢,馬上把思緒回歸到正題:「哦。那,你能不能幫忙?」

她抬起頭,斂住表情,緩緩開口道:「不能。」

簡單兩個字,不留情面地把我最後的希望也打破。

我憋得臉一定是紅了,有些下不來台。但還是忍住道:「知道了,那就不打擾了。」站起身,准備告辭。

「等等……」她叫住我,說:「我想你不用擔心。她自有貴人相助。也許,下午她就會被放出來了。」

我不敢相信,望著她,又覺得她不像是隨便說說開玩笑的。

她嘴角彎起來,笑得干凈清澈:「你也該多了解下你身邊的人,他們的背景,以及接近你的目的。」

「什么意思?」我困惑地問。

子衿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我不會說人是非。只是你身邊的人我需要調查清楚,才能保證你不會受到傷害。」

我沒聽錯吧?

「你什么時候化身madam wong了?」港劇里對神勇女干探的稱呼。

她低頭淺笑。

我不禁又搖曳了心情。她對我的這份心思,對我的觸動很大。

空氣中滌盪著暖暖的溫情,忘記或銘記的那些舊時光,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覺。

我又輕輕坐到座位上,生怕破壞了這片刻的美好。

只是這美好確實也沒留存多久,就有秘書進來詢問公事。子衿公事公辦地給出指示。我也趁機把這份觸動擱置,開始想子衿說的話。

這么說,我姐是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怎么會,她為人坦誠,有時候甚至實誠地過了頭……不對,身為商人的她,自己在京城又是開酒吧,又是跑銷售,怎么會實誠過頭?難道,那些我以為的她的品質,都是她裝出來的?

如果是這樣,連這么令我信任,完全不設防的人都利用我,那我還能夠相信誰?

再說,我是個沒有背景,草根一樣的人,她能利用我做什么?

我實在想不明白。

等秘書問完公事,又奉命給我帶了些糕點進來,才退出去。又回到我和子衿兩個人的世界。

「不客氣了。」我拿起糕點小心品嘗起來。說是品嘗,不如說是果腹。

子衿細細地打量我,說:「慢點吃。那件事過後,是不是沒怎么吃東西?」

我「嗯」「嗯」地點頭。

她眼中一抹苛責,道:「看來你對她真的很好,對她的事這么上心。」

直到把最後一份糕點吃干凈,我才喘了口氣說道:「我向來是這樣的。對陌生人友善,對同事客戶友好。對朋友呢,就友誼至上。」所以很多人喜歡和我親近,也喜歡和我說心里話。只是我可不是表面上那種可以無條件接近的人,其實我認定可以走進我內心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是。俗稱『老好人』,容易被想起,也容易被遺忘。只是……」她清澈的笑眸對上我:「你不是這樣的,確切地說,你只是表面是這樣。不然,你朋友不會那么多,而且個個對你死心塌地。連梁歆怡那樣的貪吃鬼,都肯把午餐分你一份。還不能說明問題么?」

看來她真的在關注我周圍的人,什么都瞞不過她的眼。

不否認她所說的,聰明如她,當然知道深層人格的我是怎樣的人。嘆了口氣,把話題轉回到正題,就問:「你到底了解了多少我姐的事?可不可以都告訴我?」

她聽後頓了片刻,若有所思道:「她是你重視的人,應該你親自向她問清楚。也許,下午就是個機會。」

「包括你說的,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

子衿的嘴唇微微翹起,若有若無地挑眉道:「你不信我說的?」

我搖頭:「也許你確實調查過她,但我相信我的眼睛和直覺,以及和她相處下來的感受。」我站起身,鄭重道:「謝謝你的招待。不打擾你忙正事了。我這就去看看她回來沒有。」

她也站起來,瞬間我就覺得自己的氣場被她壓下了一大截兒……

「時間還早。我正好下午也要出去,不如順道我送你?」

我點頭。

她打了內線給秘書交代事宜,然後從里間拿出外套和挎包。

我看那包反而沒前些日子背的那么奢華了,她順著我的眼神看,就心領神會了:「你在想,我為什么背了這么普通的包?」

在她面前,我就像沒穿衣服和沒有**似的,什么都被她看得光光和透徹。

她走來挽住我的胳膊,帶我向前走,邊走邊說:「我現在不在時尚界,不必再扮演一個必須行走在奢侈品潮流頂端的女老板。其實我更喜歡簡簡單單的東西。還有,人是會改變的,你看原來我並不化妝,可是歲月不饒人,現在我每天起床,先要照鏡子看看眼角有沒有皺紋和黑眼圈,有的話,是不敢出門不化妝的。」

我驚詫,原來子衿也有不自信的時候。

她突然停住腳步,挑眼看我:「你不會因為我老了,不好看了就不喜歡我吧?」

我忙表態:「當然不會!」

她燦然一笑:「那就是喜歡我咯,嗯,很好。」

我抑郁,原來是陷阱……看她高興,我也不再爭辯。其實這樣的她我真的很喜歡,有些碎叨,又和普通女人一樣擔心自己不漂亮。

她取了車,一路上都在和我聊天。說真的,這真不是她平常的風格。後來看她心情不錯,我就忍不住問了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開心事?」

她打著方向盤疑惑地「咦」了一聲,然後了然:「怎么,你不適應?」

我撓頭,坦誠道:「是有點。你平常很酷。」以前都是我在找話。我記得原來我倆約會,她也是這樣開車到我去吃冰激凌,去秘密花園看日落。也不怎么說話。不過那時候,我覺得兩個人只要在一起,心意相通的境界比情話綿綿更重要。

「我是不太愛說話。我的概念里,做事比說話更重要。尤其是剛從國外回來的那段時間,受到西方務實主義的指引,再加上國人都比較喜歡浮誇於世,做表面功夫。我就更是要以身作則,事必躬親。後來就是忙得連說話都顧不上,久而久之,就養成了我不善於表達內心感受的做派。」她邊認真開車,邊和我侃侃而談。

我感到和她相處變得容易起來,也舒服了很多。

「那現在怎么又喜歡說話了呢?」

她回眸望了我一眼,淡淡無奈道:「現在依然不喜歡。只是對你呢,你是個小傻瓜,喜歡胡亂猜,我看我要把自己說出來,你才會看得清。」

我暈。這么說子衿真的聽進去我上次在秘密花園和她說的話了?可我那些話,在她理解,就是多說話?

「可能就是在職場上我要讓自己的觀點得到下屬的認同,股東的認同,合作伙伴的認同,客戶的認同。我需要反復進行溝通商榷,才能最終實現我希望達到的效果。所以,脫下總經理總裁的外衣,回歸到令自己放松的環境,反而會以相反的狀態給愛人,給朋友。」

「是你工作壓力太大,下了班或者偶爾休息的時候就不想再做解釋那么辛苦。」這點我能夠體諒她,往往工作強度太大的時候,我回到家就像個死人,話都懶得說,甚至連人都懶得搭理。何況她一直以高強度工作日復一日的了。

「有這個原因。我想,很多時候我更願意讓我重視的人感受到,而不是說出來。」

我點頭:「這也沒有錯……」忽然發現外面的景色覺得越來越眼熟,叫道:「啊?我們這是在什剎海?」

子衿笑眯眯地:「嗯。一個朋友在後海開了書吧,我帶你過來看看。覺得好,以後就給她捧個場。」

我心想,這是什么朋友啊,男的女的?

有別於真正意義上的酒吧夜里才開始喧囂,書吧在下午最是怡人時光,是品讀文字的最佳時間。

我沒有心情觀賞走進去之後,無處不在的別致,和空氣里彌漫的午後咖啡香氣和書香混合在一起的氣息。我只想快點看到這書吧的主人。

最好是個男人。我一直篤定子衿不喜歡男人。這點子衿給人的感覺特別靠譜,就是她不會愛上男人。當然,關系到和孟某人的婚約就另當別論了。愛不愛上雖然很關鍵,但是聽到他倆談訂婚,我同樣會受不了。

「翁小姐,你來啦。」迎面走過來一個挽著發髻的女人,我心里一沉。不過這女人姿色一般,只能說是氣質不錯。

子衿點點頭,說:「你老板呢?」

「哦,我以為你們之前聯系過,我老板出去談事情,可能今天不回來。」

子衿點頭:「我帶朋友過來看看。讓服務員現磨no.1 peaberry,送到『彤心』」

「什么童心?」

她領我進入一排排書架背後的廣闊空間,發現書架後是一間間別致的書屋,還有不同的名字,而「彤心」就是其中一間。

我驚奇:「真巧。這有間屋叫彤心那。」

子衿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說:「你以為什么事都這么巧啊,是我起的。我起的名字當然要叫彤心,或者彤肝彤肚彤肺。」

「後面的還是算了,真難聽。」我特意留意了一下,發現除彤心外,其他名字都很書香氣,沒有彤肝彤肚彤肺,就松了一口氣。

子衿看出我所想,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傻不傻啊,還真當真了。」

我羞赧。誰知子衿看後愣了下,隨即拉我進去,還沒等關好門,就吧唧在我臉上親了一口:「真可愛!」

我推開她,羞道:「你別趁我不注意亂吃豆腐。」

「控制不住。」她假裝無奈道。

「你翁子衿的修為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我也佯裝挑眉道。

她的眼睛靈活生動,愉悅道:「怎么,你很了解我么?你從失憶到現在,才認識我5個月零11天。而我,都已經認識你差不多一輩子了。」說到最後,眼神倏忽黯然下來,露出淡淡傷感。

她的話聽得我心里一陣刺痛,隨之,一個念頭閃過:我要不要告訴她實情?坦白我沒有失憶的真相?

不,不可以。子衿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她要是知道我騙她,而且隱瞞她的目的還是不想和她在一起。那么她一定不會原諒我,一定不會。

本來以為萬念俱灰,所以才會撤下最後一塊浮板,徹底了結的。誰知……唉,我太不爭氣了。

想起以前的種種,想起,經過重重努力,卻每次都是前功盡棄,失望透頂,傷心欲絕的結局……我想我怕了,真的怕了。也許愛她的心,會樂見她此時為我的改變。可是,我不知道阻礙我倆發展的本質性問題會不會改變。

這已經是良好的開端了不是么?

……

兩種不同的觀點不停在腦海中打架。我甚至還有一個意識是凌駕在兩種情緒之外的。那個意識觀察出,一個身心俱疲支離破碎的彤「心」變得異常沉重和慎重,想要它重新煥發光彩,需要的又何止是時間。

正在我腦子亂成一團的時候,子衿已把香噴噴的咖啡遞給我:「嘗嘗。很美味。是上好珍珠豆現磨而成。如今京城還沒有進口到這種頂級咖啡豆。」

我哪有心情喝咖啡,象征性地嘗了兩口,發現和藍山很像。

心煩意亂,自然口氣就不像方才那般輕松愉快:「你是找我來這里聊天的?」

子衿已把長發在腦後挽成髻,溫婉柔和地品著咖啡,兩彎黛色的眉,籠著一對流轉的秋波,她細細地凝神望著我,那雙深潭樣的幽眸,仿佛把我的靈魂吸走了似的。

於是我的煩悶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與她一樣的寧靜。

「是有這個打算。如果今天你沒來找我,我想我也會迫不及待地去找你的。」

哦?我困惑地繼續聽她說。

「我想,現在我應該有資格重新追求你。有些事,已經解決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彎出美好的弧度。

我尋思著她的話,眼光漫步目的地落在窗外。

日落的余輝靜靜的灑在大地上,灑在後海湖畔。後海的獨特之處還在於,你同時還能遠眺到靜謐而古老的胡同人家。這個時候,該是他們四世同堂,其樂融融地圍著桌子吃飯閑聊的時間。

風拂細柳腰,弱水出殘妝。夕陽斜照處,人影顧彷徨。碧波自盪漾,黃紗照何長。黃發回首日,垂髫猶狂囂。不知怎的,想起上大學時背過的一首詠夕詩。

我被這夕陽滌盪著心靈。其實,我清楚,那根心弦只會因她而顫動。

「子衿,你給我點時間吧。」我輕輕地說。

眼中似乎落寞了一瞬,卻很快恢復常態:「等你,比等我自己要輕車熟路。好,我不逼你現在就接受我。把曾經那些我企圖讓你想起的事忘記,就當重新認識我。接受,或者不接受。讓我的努力和你的心決定。」

我被此時的子衿,和她此刻的話震撼了。這是子衿?是的,她就活色生香地坐在我面前,一個會說永遠,會說等我,會說努力追求我的子衿。對於之前的我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甚至不敢奢望的。好像做了一個美好的夢,就連這後海夕陽,也像極了夢中的畫卷。

我這個人可能天生就是有些痴,有些傻的。在愛情面前,像個跌跌撞撞的小傻瓜。此時,冰山愛人突然表白,我就真的傻了。趁她倒咖啡的功夫,掐了自己無名指一下。證實不是夢境。

子衿之所以會在今天把心門開了道縫兒。有聽進我話的作用,也有那件事情解決後的輕松和開心的心情作祟。更重要的是,我黃彤生命里,確實總遇貴人,而秦玫就是其中一個。

秦玫說,子衿不是神,她是人。是人就會犯錯,有錯就需要改正。你說所有人都甘願捧她為神,可我不會。我希望她有平常人的幸福,幸福不是等來的,是要爭取的。我告訴她,你是個美麗善良的女孩,身邊又是些出類拔萃的人。如果她再不爭取,就要被別人搶走了。

一向自認為把我吃得死死的子衿。在遭遇了我記不起來她的重創之後,又親眼看見占奮英雄救美,和我對我姐的依賴,她的那種篤定就瓦解了。尤其是親耳聽到我對她的「指責」,可能真的惶惶不安起來,這時又遇秦玫點撥,才有了為愛改變的行動……當然,這都是我有理有據的推測。驕傲如子衿,是不會親口告訴我這些的。

這是後話,而目前我還處於傻愣愣的狀態。其程度還很雷人。

我煞風景地問了一句:「可你工作這么忙,有時間追我么?」

子衿詫異的表情,證明她被雷到。當然,處變不驚如她,很快恢復鎮靜。笑意瀲瀲:「你還替我擔心不成?是不是怕我不努力追你啊?」

我這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多蠢!哪有被追者問這個問題的!哎呦真笨!

於是我把腦袋埋在咖啡杯里,心想也快奔三的人了,怎么在心愛的人面前,永遠這副德行!

我們始終沒有等到店主,子衿帶我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黑了。

「我現在送你回住處。以我的推測,祈青此刻應該已經安然無恙地在等你了。」

「你這么確定啊?到底是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就不能和我說么?」都決定告訴我你的心聲了,卻還是要讓我猜這猜那的。看來想要徹底改變,任重而道遠啊。

「我說過了你親自問她比較好。」然後成功轉換話題,從車後座拿出一個東西給我:「這是治療內分泌失調的中葯,我已經叫保姆熬好,分小袋裝起來……」

「等等……」我抬起一只手阻止她說下去:「這是給誰的?」

「你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內分泌失調?」

「上次在秘密花園,看見你臉上長了痘痘,再加上你說話的時候我看見你舌苔暗重。一定是最近沒有休息好內分泌紊亂。」

我張口結舌。

「你什么時候成專家了?」

她莞爾一笑,「不是我成專家,是我注意觀察。我想,既然是重新追求,就不能是原來的樣子。」

我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吶吶道:「原來?原來什么樣子?」

「原來是等你發覺,自動靠過來。基本上沒費什么勁兒。」說完笑意盈盈起來,在我看來非常的得意。

於是我惱羞成怒!

「那就看你表現吧!」說完就想下車,後來又退回來,抱起那一塑料袋的中葯,跟個寶似的捧在懷里,果斷下車。

子衿一定是笑話我了,車子從我旁邊滑過去的時候,聽見她憋不住笑地說:「不用那么用力地抱著,你想喝我再去給你熬。」

還沒等我有機會發作,就一溜煙地開遠了。

我笑得一定像個傻瓜。抱在懷里的可都是寶。就這樣,我小心翼翼地上了樓梯,走到住處門口。剛想騰出手掏鑰匙,卻發現門是開著的。

難道子衿真的猜對了,我姐已經被釋放?

此刻我想盡快看到她,問問她事情是不是都解決了。手剛觸到把手想推開門,突然聽見房子里有人說話的聲音。

奇怪,我姐此時回來,會是誰和她在一起?募地想起子衿提醒我的話,就留了個心眼,沒有真的打開門。而是從門縫往里看,只是房子雖然不大,但是障礙物卻有很多,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就只能聽了,我抱著個大塑料袋沒辦法貼在門縫聽,可是我又不忍心把子衿的心意放在地上,於是就用雙手提著袋子背在身後,耳朵貼在門縫上。

果然,里面是有兩個人在對話,還是在客廳。而我聽出其中一個人就是我姐。

「那她的電腦呢?你檢查過沒有?」

「她不常用電腦的。」

……

這是什么意思?我姐說「她不常用電腦」說的可是我?

「你是不是在耍我!」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聽得出來我姐很苦惱,沮喪地繼續說:「酒吧的房契你還給我吧,這場牢獄之災我也看出來,誰都指望不上。」

那個聲音說:「她是不是快回來了?」只是奇怪的是,這個人的發聲特別低沉,是故意壓低的,聽不出是男是女。

我姐似乎是點了下頭。

「那我回去了。銀行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幫你搞定。」

我姐似乎是疲憊地「嗯」了一聲,緊跟著客廳響起聲音,我想那個人就快出來。

我忙躲了出去。

我說過,這個房子相當於花園洋房,下面是六七節台階,出來是一個花園。只是我們平常都沒時間打理,只有藤架,和栽種的一些常青植物。我就躲在藤架下。

那個人徑直走出房門,出了花園,頭也不回地向著大路方向而去。我只能依稀分辨出背影,似乎是個平頭的男人。

我認識的男人里面,似乎沒有留這個發型的。也有人稱這種頭為「行軍頭」,一般台灣和韓國服義務兵役的男人常用此發型,再就是觸犯了我國法律的人,簡稱犯人。

越想越想不明白,我覺得子衿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讓我問我姐,也就是說她認為我姐會告訴我?

腦子里一團糟,又不是很想馬上進去面對她,就在花園里蹲了會兒,直到感到肚子餓,因為聞見了菜香。

我推了門進去,正看見廚房里忙碌的身影。

我姐探出頭來:「彤彤回來啦?」

「姐,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驚異,因為剛才已經知道她回來了,所以要裝得像一點。

我姐在圍裙上抹抹手,笑容滿面地說:「也沒多會兒。讓你擔心了吧?我說了我沒事的,是一場誤會。」

「真的么?可他們不讓我保你。」我把中葯放進冰箱里,她似乎也沒有注意。

「是很難。現在嚴打。上次去廊坊遇到個瞎子非要給我算命,就說我今年龍遇虎,犯太歲。我還不信,給了符也沒去廟里開光上香。你看就真的出事了。還是牢獄之災,不吉利。」

「你還相信這個,人沒事就行了。」我拉著她坐下,發現也就是一宿時間,眼窩卻明顯黑了一圈。看來普通人不管是不是受了冤枉被關起來,對於心理素質和心情都是一個挑戰。

她也說:「在里面,人沒了自由。就愛胡思亂想。」我點頭,問:「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誰給你放出來的?」

說到這里,她的眼神有些閃躲。只是回答了我前面那句:「那些人是剛從家里吃了違禁葯,好像不是開始認為的可卡因。吃完他們一行人結伙過來我這兒,行為又瘋瘋癲癲的,就被便衣巡邏的警察盯上了。後來調查清楚,檢查了工商登記牌照什么的,就放我出來了。」

我依然不放棄,說:「短短一個白天就調查清楚了,我們的人民警察辦事還挺講效率。」

我姐性格是直來直往的,這個不會變,所以她馬上接口道:「什么啊。我倒霉趕上嚴打,拘留所里排了幾排人,沒有關系哪會這么快解決喲!」

說到這我狐疑地盯著她,她看見我眼神,又是一絲閃躲:「是我一個朋友保我出來的。還要我不能離境,隨時要回警局協助調查。」

「是什么朋友這么神通廣大啊?我可是求爺爺告奶奶找了好多厲害的人,他們都說有困難呢。」我用調侃地語氣說,從茶幾底下掏出一盒香煙,點上。

她見我隨意的樣子,也便放松了心情,說:「是我表哥。我沒跟你說過。是我姨的兒子,一直在北京,就是不常聯系。」

我心想,不常聯系,會有手段這么快把她放出來……這似乎有些說不通。

「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家服裝公司做董秘。和老板關系好,這才拖了那個老板,給警局施加了點壓力吧。」

我相信她說的是實話。其實我姐在我長期的「敏感」觀察下,似乎也沒說過假話。又怎么會利用我呢?我怎么也想不通。但是我相信子衿,她說她有目的,那就一定是這樣的。更何況我親眼看見有個男人出現在這里,並且囑咐她做著什么。

「好了好了。總之現在應該沒事了。我要好好犒勞自己,給自己做頓好吃的。你來不來幫姐姐忙?」她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一切都過去了。

可我知道,不僅沒過去,還有什么事情提前到來了。

和她住一起,再也回不到過去,可以放下提防,輕松愉悅地生活了。

何況我既然默認了子衿可以重新追求我,那么再和她住一起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所以我開始在心里默默醞釀何時搬出這個地方。

傍晚,翻來覆去睡不著,回想他們的對話,最可疑的一句,就是「她不常用電腦」。那個「她」說的可是我?

可我每天用電腦的頻率貌似也不低。有時候回到家就要打開郵箱收發郵件,這是我的習慣。還有,就是和遠在美國的大竹以及她不知是老公還是老婆的kenzi視頻聊天。兩個人在美國置辦了房產,kenzi還當上了一個同性戀公益組織的領袖呢。

想至此,又不自覺想起范晨來。自從上次她媽找過我一次,我們互相留下了聯系方式,也彼此約定以視頻的方式讓我看看范晨,最好與她聊一聊天。因為一天沒看見她康復,我就一天不能安心。可是自那之後,不管我打電話也好,上了即時通加了無數遍好友也好。對方就是沒回應。我想過可能是她媽媽忙,又或是忘記了。在自我安慰中,這么多天過去了。我每天下班回來沒事做的時候,都要試圖上網去加那個永遠是灰色的賬號好友,這也幾乎成了我的習慣之一。

突然我想到,既然現在和子衿感情回暖,不如直接管子衿問他們的近況好了。她也應該有他們的聯系方式。這樣一想,心就踏實多了。

夜涼如水,月色明媚。我胡思亂想著,一會兒是猜測那個平頭是誰,一會兒又想如果我電腦被我姐翻過,里面會不會有痕跡可循?再然後,就是想范晨現在應該康復,在過著怎樣的生活;可是這些都是短暫地一晃而過,想不通就不再想,只有子衿,只有她,是占據著我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