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接到vip專區,早有人在此候命。那個負責挑車的下屬和車行老板帶我們去看車。不看還好,一看我差點嘔血——一水的歐系車!

「子衿……」我拽住子衿的衣角,做楚楚可憐狀:「這生日禮物有點昂貴,我接受不了。咱們改買別的行么?」

「不行。」兩個字一錘定音,徑直走到一款車旁邊,對我說:「這車還不錯,小劉,你給介紹一下。」

那個負責挑車的小劉忙滿臉堆笑,口若懸河地誇起來。

「有沒有12缸發動機的車型?」子衿問。以我的了解,這是豪華車的主要參數。

車行老板聽後笑得褶子都出來了,忙推薦一款國內沒有,國外剛出的奧迪a8l w12……我聽後想罵人,明顯是敲詐!

可有些冤大頭就是喜歡被敲詐。

「好了,就它了。給我定下來,一個月後試車。」子衿說完就拉我出來,後面是一排人鞠躬道別。能不學日本人鞠躬么,她一個顧客承包了他們一個月的利潤提成。

超市沒去成,我說我肚子不舒服想回家睡覺。子衿這才放我回去。

到了住處我姐正從酒吧回來,一臉疲憊:「咦?你怎么還沒去上班?」

「休假了。」

「怎么了這是,苦著一張臉?」坐到我旁邊慰問道。

「姐,你說她怎么這樣啊。一點不尊重我的意見!」我實在忍不了了,開始跟我姐訴苦。

我姐聽完,笑道:「小東西,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對你真的很好。」

我也知道,可是……

「既然接受她,就要接受她強勢的愛人方式。這可是你從前對我說的。」

「我說過?」我什么時候說的,我怎么不記得。

「第一次喝醉酒的時候。說明那時候她就這樣了。你也能接受她這樣,為什么現在反而不行了呢?」

我沉思道,對啊,原來她就是這樣的,強勢,喜歡主導一切。我應該很習慣才是。

「可能是你成長了,喜歡別人聽取你的意見。也可能是你對她的要求不自覺提高了。希望她尊重你的意見。」我姐循循善誘地分析道。

有道理。我贊同地點點頭。看來是我的心態變了。唉,看來紅葉說的沒錯,我倆的感情任重而道遠啊。

後來和我姐婉轉說了要搬出去的事,我姐果然表示諒解:「你和她重歸於好,是不太適合再和我住。放心,你姐我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我抱著她胳膊搖晃:「姐,你對我真好!」

「傻孩子,說這些見外的干嘛。」拍拍我手:「你要真覺得我好呢,就去給我做點吃的,我現在肚子在叫了。」

「遵命!」

在她面前,我就像個孩子。可以任意撒歡耍賴。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真的就成了我姐。這個世上,人和人的緣分,真的很難說。

我在廚房一邊下著面條,一邊幻想以後和子衿一起生活,該如何照顧她的生活。想著想著,就覺得這即將開始的新生活應該非常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承認節奏是慢了點,就當我改變文風吧。

最近突然就想寫如流水一樣緩緩流淌的小溫馨文了。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標榜歐式花園洋房的某社區內,一道黑影踏著夜色,竄出大門向大路奔去。

出租車司機笑著調侃道:「您做什么工作啊這么早上班?」

「我去京東買車。」

司機師傅笑得更歡了:「買車您出來這么早,排隊啊?是促銷?」

實情不便相告,總不能說我這么迫不及待捷足先登的目的,是為了怕別人先一步給我買車?聽見的人估計得消化一段時間。為了不浪費我的口舌,我保持緘默。

一路上這個八卦加健談的司機師傅總是試圖撬開我的嘴。他一定在想,一個女孩子大早上四五點鍾出去排隊買車,這車得多劃算啊。難道除了經濟適用房之外,還有經濟適用車?

等我到了那家車行,在附近的永和豆漿用過早點,那兒也開始營業了。

本來還想買我那輛沒用過多久的bmw,卻被告知沒貨,然後銷售人員在一頓詆毀bmw之後,開始向我推薦奧迪。我就順便問了昨天那個型號奧迪的價格,雖然早已有心理准備,聽後還是不免吹噓,慶幸我今天所為是明智之舉。於是為了盡快爭取時間,我訂了一輛奧迪a6,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奧迪。有人把買車比作相親,要看眼緣。不過算過一筆賬之後,我發現各種稅費保險加起來要比子衿選中的那輛車便宜近5倍……我的心瞬間就踏實下來,心滿意足地簽字畫押了。

誰知我前腳走,子衿那邊就知道了。這家4s專賣店歸屬於迅達子公司旗下的什么公司,於是莫名其妙的,我只是交了定金,下午車子就給我開公司去了,牌照手續一應俱全。辦這事的人就是昨天給我挑車那人,依舊眉開眼笑。我始終想不通他是如何辦到的,不過以子衿的能力,其下屬也必然具備優秀的執行力。

我才把他打發走,子衿的電話就到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這家車行是我的?」

「網上信息這么發達,一查就查到了。」我一向奉行坦白從寬的原則。

「於是你早就有此意?」

我笑道:「這輛車不錯啊,便宜,性能又好,環保指標合格……」

子衿有些賭氣似的說:「原來你可不是這樣的。」

「好啦,車子你也給我買了,並且我又很滿意。兩全其美不是么。」

「只是那車子普通,我不喜歡。」還是悶悶的聲音。生悶氣的子衿一定非常可愛,我幻想著,嘴角不覺上揚。

總得有些事是她不能控制的,例如,我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惟命是從的黃彤。我知道怎樣做會令雙方減少摩擦。和她這樣高高在上的女神談戀愛,想要絕對平等是不可能的,那么至少要過得了自己心理這道關。

「我的生日禮物,當然以我喜歡為首要。下午接我吃飯,給你看看新車。」

「嗯哼。」

「生氣啦?」聲音無比輕柔,連我自己聽著都快要陶醉了。看來熱戀中的女人聽聲音都可以聽出來。

對方靜默了幾秒,聲調有些不自然:「不生氣。」啪,掛了電話。我盯著話筒發呆,這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中午梁歆怡打來電話,讓我去她那吃石斑魚。我們的大廈離得不遠,車程10分鍾左右,我想順便還能試試車,就同意了。誰想剛出門,就見子衿家的佣人正好提著籃子下電梯:「黃小姐,我家小姐讓我給你送午飯來了。」

我看著佣人阿姨拿著籃子孤零零站在那兒,心中不是滋味,忙請她進我辦公室。

「你和她說以後別給我送午飯了。一定要說哦。」

阿姨走了之後,我對子衿說:「你家在郊區,阿姨中午過來一趟,她得幾點出門,又得幾點做午飯。你為她考慮過沒有?」

她卻不以為意:「我已經給她加過錢了。她也很樂意多賺些錢。有什么問題么?」

「看她歲數已經上五十歲了。我不喜歡被一個和我媽差不多年紀的人花那么多精力體力只為伺候我一頓午飯。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那我再找個年輕些的給你送飯,你會不會接受?」子衿漫不經心地說,仿佛正在忙別的事情。

「子衿,我覺得咱倆……」我剛要說理念不同,又憋了回去。現在的良好局面得之不易,我不想因為一時嘴快,讓彼此心里有芥蒂。

唉,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真是有得磨合了。不過好在這次是腳踏實地去實踐,和之前談戀愛時深處空中樓閣,自己無法控制的感覺相比,進步太多了。

占奮這時也來了電話,說他在拉斯維加斯談生意,要晚幾天回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暫時交給我處理。為了下午的部門會議,我不得又跟梁御姐賠不是。因為知道這位御姐最痛恨別人放她鴿子,也最怕寂寞,尤其是寂寞的吃午餐。

下午我把手機開到留言信箱,就匆忙去開會。開好會,已日落西斜。手機里有3個未接來電。全部是我姐的。還有一條留言,也是她的。

「彤彤,我表哥,就是馮柏又找過我。我暫時把他打發掉了。不過這次很奇怪,他問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我當然不會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右眼總是跳,覺得不是好兆頭。有句話不是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么?你自己小心點,有空的時候記得給我回個電話。」

我看時候不早了,想直接回去和她談。

到了停車場,我那輛新車就是顯得與眾不同,全身精光閃閃。正要用鑰匙開車,就在這時,眼角瞥見一道黑影掠過!心里一驚,但很快恢復鎮定,順著剛才黑影掠出的方向去看,發現後面是一堵牆和雜物間。

毋庸置疑,剛才躲過去的是個人。我想如果他這么怕見到我,想必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難道是偷車賊?可這大廈的治安一向很好啊,我在心中躊躇。

最後決定開車出去告訴門口的保安。

到了收費口,我特意把車窗正對窗口說:「我剛才看見里面有人鬼鬼祟祟的,你們要不要去里面查一下?」

執勤的兩個人聽後立馬點頭道謝,帶著一應事物去里面搜查。我看他們這么認真,放下心來,剛想開車出去,聽見一個執勤保安叫住我:「這位女士,你車子有問題。」

我思維一滯,忙把車退回去。

兩個執勤人正盯著我車子的後車蓋,口中念念有詞。

我下了車,繞到車後面——發現車子後蓋上果然有問題!只見銀黑色的車後蓋上,紅得觸目驚心!

一個人上前去摸了摸,然後捻在手里聞了聞:「是油漆。」

另一個人整個臉湊近油漆,然後又向後倒退幾步眯起眼仔細觀看,突然叫道:「是字。這些油漆潑成了字的形狀。」

我忙站去他身邊,果然,那些油漆近了看似乎是亂潑而成,但離遠一看,卻構成了漢字,雖然歪歪扭扭,想必手法也不專業。

好像是:「死、同……後面是個性字么?」然後兩個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死同性戀!」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已經煞白。

從小到大我好像都沒被這樣的侮辱過。可能我天性比較樂觀,總覺得人性本善,我也與人為善,一般情況下,沒人會過激地對我。但是現在,我平生第一次覺得我站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惡劣地對待。

我直覺滿腔激憤沖上大腦,恥辱憤怒慌亂憂心在我內心翻攪,久久不能平息。

最後,我冷靜下來。打了電話給我姐。我姐用最快時間趕來,看到上面的紅色油漆和油漆所灑成的爛字,一雙眼睛帶著不可置信,道:「你……你得罪了什么人沒有?」

此時我已由憤怒專為平靜,現在已經接受了現實,緩緩說:「沒有。」

「我想,你也沒有得罪人。可這做法,就像是得罪人的做法。」我姐此時的情緒比我激動,眼里冒了把火。

我扶著額頭,悠悠嘆了口氣:「還好沒開出去……」

「是啊,真想不通誰會針對你,做這么無恥之極的事!」

「姐,這車我不打算給4s店處理,你幫我直接找保險公司吧。這車還是新的,油漆潑成這樣,估計車子要重新上漆。」

「好的,我馬上辦。那咱們現在怎么辦?要不要報警?」說到報警,她的神情開始緊張起來,又加了一句:「我覺得這事必須報警,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我忙阻止她道:「警察調查起來,我不是等於變相出櫃么?萬一傳到我媽耳朵里怎么辦?」

「可……萬一以後還有事發生……」別看她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真有事發生的時候,還沒有我一半冷靜自持。

「放心。我心中有數。我去個朋友那里,你先幫我找保險公司。」料理好這邊得事,我打了輛車,直接去了梁宅。

梁宅每到夜晚必定歌舞升平,燈紅酒綠。梁御姐總喜歡招朋引伴,生怕自己孤單。今天也如此。

我到了梁宅,依舊是最先看見琪雅。她把我引到大廳拐角的吧台,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奇異的場景。只見一個人渾身抹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顏料,關鍵部位雖然被遮擋住了,但是那樣一個顏料人扎眼地站在那里,心里說不出的詭異。

我問琪雅:「你家大小姐呢?」

那個顏料人開口說話了:「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認不出來啊?」說完還和她面前的兩位明顯是藝術家裝扮的男女嘻嘻笑著。

我扶住額頭,深深嘆氣。

「你干嘛把自己塗成這樣子?」

她眨巴著兩眼說:「這是藝術。巴德說這是法國最新的流行趨勢,叫人體彩繪。還有芬妮,她專門拍攝人體彩繪,並獲過很多大獎。」她把面前的那對外國男女介紹給我。他們也熱情地過來和我握手。

接下來梁歆怡開始用法語和兩個人對話,一副勤問好學的鬼樣子。我實在對這位時尚先行者敬仰不起來,只得在吧台找了瓶好酒品嘗起來。他們忙著擺造型調燈光拍照,我腦子里卻在想今天發生的事。

是什么人會在我車上潑油漆,而且寫下那幾個字?結論不言而喻,一定不是沖著我來的。這個人既然知道我和子衿的情侶關系,必然也能知道這輛車是子衿買給我的……還沒等我深入想下去,梁歆怡那邊已經大功告成,撂下一句話:「彤彤你等我去洗干凈。」

我點點頭。

外國男女似乎對我很有興趣的樣子,圍坐在我周圍,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話。

「sorry, parden」我想這么好聽的發言一定不是英語,所以我只能告訴他們我只會英語一門外國語言。

兩個人對望一眼,很誠摯地看著我說:「sorry.」

這時梁歆怡穿著浴衣,擦著頭發出來——「巴德和芬妮以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認為你也會法語。」

我表示自己很無辜。

「琪雅,帶巴德和芬妮去用晚餐。」琪雅依照吩咐帶兩個人去飯廳。梁歆怡就坐在我前吧凳上,一陣芳香撲鼻。

卸下所有妝容的梁歆怡其實更美麗。我不知道有沒有人也這么認為,或者,只是我個人的喜好。

我一直把子衿和梁歆怡的美描述成兩種極端。子衿過於矜淡,而梁歆怡過於濃烈;子衿雅致清麗如百合,而梁歆怡鮮艷嫵媚如玫瑰……只是今天的梁歆怡卻格外的素淡有神,嬌若桃花。

欣賞歸欣賞,雖然也會被她的艷迷惑心神,可我的摯愛還是子衿那一款。於是清清嗓子說明了來意:「我又來麻煩你了……」

梁歆怡嘴角牽了絲淡淡倦倦的笑意,「不是和她和好了么,應該去麻煩她才對啊。」

我沉吟道:「確實是關於她的。我想先調查清楚,子衿已經很忙了,我不想她分心。」

她抬眸深究似的看我一眼,怪里怪氣地說:「那我就不忙,就該為她的事分心!」

我訕笑:「不如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了。」

她重重地拿起酒杯,狠狠倒滿整個高腳杯,說了句:「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一座現實版冰山。竟然搭上那么多人為她賣命!」

我知道她和子衿的夙願源遠流長,也不在乎她說的,只勸慰道:「你身邊也有這樣的人啊。」一個是鄭部長的女兒梁笑然,一個是當代最紅女明星小k、一心護主的琪雅。當然,還有那些據說可以填滿整個護城河的大叔軍團……

梁歆怡估計很快在心里算了筆賬,覺得確實如我所說沒有在這上面被子衿壓下去,於是眉眼才有了悅色:「說吧,什么事?」

「幫我調查一個人,他叫馮柏。」

誰知這名字一說出口,梁歆怡一怔,疑道:「是他?」

「怎么,你知道他?」

「半島灣進入二級分銷期,很多項目和工程需要立時招標,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分銷下去的企業在辦。他曾代表化妝品和服裝零售業的代表找我們談過旗艦店的事。」

我深思道:「然後呢?」

「最後他所代表的公司因為資歷認證等原因,沒有奪得他們相中的旺鋪。但這個人很會來事,私下找了我很多次,我都以沒空為由拒絕了。」

「你可知道他是誰?」

她深深地笑道:「子衿的事我比你清楚,他是子衿爸爸公司的董秘。但他代表的可不是xx,而是另一家不算知名的公司。對了,你打聽他干嘛?」她疑問道。

我就把他對我姐姐的控制,和今天發生的潑油漆事件全和她說了。

她聽後,圓睜雙目:「有這種事?也太囂張了吧!你認為是他做的?」

我點點頭:「不然,我不知道還有誰了。」

「小家伙,追子衿的男人那么多,你怎么不懷疑是情敵做的?」

「先查著吧,我想知道他背後的人是誰。還有,他為什么死盯著子衿不放。說起來,他所服務供職的公司是子衿家人的產業,怎么會去查子衿?」

說到這里,梁歆怡正打算端起酒杯的手突然停住,一臉深思道:「我倒是想起來,最近翁家老爺子好像和子衿走得很近。要知道他倆可是天生的不對付,碰到一起總是火遇到冰,發作一場的。」

我心里一動,「你是說,馮柏是受翁老爺子指使?」這個設想太大膽了,子衿的親爹會私下里調查子衿,偷子衿的資料么?不太可能。

顯然梁歆怡也有些遲疑,然後說:「這件事確實有趣,好,我答應你去調查一下。」

「謝謝。」手中的酒杯和她對碰了一下。喝凈之後,站起身:「這件事就拜托你了。對了,笑然前幾天給我寄來了明信片,她說在西藏很好,就是洗不了熱水澡。」

梁歆怡笑著搖搖頭:「她再不回來,就要天下大亂了。」

我快速從梁歆怡家出來,因為這個時間子衿差不多該下班了。和她約好下班後見面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和她說出實情。

說了,怕她分心,心里為我擔心;不說,我怕接下來那個背後的黑手又要伸到她那里,真是左右為難。

剛想攔輛車回公司,電話突然響起來,我一看來電顯示,是家里的電話。

我接起來,我爸的聲音:「彤彤,你在哪兒呢,怎么還不下班?我告訴你,你趕緊回家吧。」我聽他語氣似乎很懊喪,覺得不對勁,就問:「怎么了爸,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你……唉,還是回家再說吧。回來之後對你媽態度好點,她心臟也不好。我掛了。」還沒等我問清楚,他就把電話掛了,絕不是我爸平日里的風格。

我心里預感到不妙,馬上讓司機師傅調頭,向我家開去。

一路上我心里惴惴不安,甚至心臟噗噗直跳。我的預感一向很准,我覺得家里肯定出事了,再聯想到剛才的潑油漆事件……內心越發的忐忑。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剛到家脫了鞋。我媽就跟出來,一臉的山雨欲來風滿樓——「你去哪兒啦?為什么我給你公司打電話,他們說你早下班了?」

我一愣,說:「我下班之後去朋友那里了。」

我媽不信:「你什么時候學會騙人了!啊?你是不是去你那個美女老板那兒了?你到底和她是什么關系!」說到後來一時接不上氣,氣喘吁吁地說完。我爸趕忙也跟出來,在後面拍著背幫她順氣:「你情緒別這么激動,好好跟孩子說話。」

看到我媽這樣,我是又心急又不知所故!

「媽,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

我媽死死盯著我,指著我,又說不出來什么,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說:「你跟我來!」

進入社會這些年,讓我明白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總有辦法對症下葯最終解決。只要你夠冷靜,夠堅持。但唯獨面對親情,面對你的至親之人,無論你怎么做,都將面臨一個「錯」字。

以我的個性,背負一個欺瞞父母的罪名越久,心里越會惶恐不安。之前和戀人的關系總是處水生火熱中,就少有心思去面對這份心債。而現在,當這段戀情注入更多的是甜蜜安穩時,那份不安就會蠢蠢欲動,成為甜蜜的負累,安穩的隱患。所以,我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這天,會如此不期而至,突如其來。

當我媽把一沓照片擺在桌子上,我看見她的手背上已經起了皺,那是蒼老的標志之一。而手下,是我和子衿的親密照片。令我驚訝的是,照片中的我還是短發,那應該是半年前甚至更久時候的照片。

我媽抬起眼來盯著我,意思是想讓我給她個解釋。

內心深處,我渴望把自己的「罪孽」原原本本的告訴她,仿佛這樣就能得到心靈的救贖。但我已不是沖動的青年,知道一旦被迫出櫃,後果會有多嚴重。我不能讓這株重新煥發綠意的愛苗再遭受任何風吹雨打。

還好,子衿是公眾人物,所以在公共場所我們都很注意,盡量保持低調。這些照片拍下的,充其量也只是兩個女人間的「親密」而已。

我裝作若無其事道:「這些照片是誰給您的?」

我媽依舊盯著我,眼神絲毫沒有放松:「你別管。你就告訴我,你和她到底是什么關系。」

「媽,我和她能是什么關系。原來是上級下屬,現在是很好的朋友。」說實話,我心虛得要命,不知道會不會露餡。

還好我媽在氣頭上,忽視了我心虛的細節。聽到我這句話,她怒氣沖沖地說:「那怎么有這些照片的!你看看這些照片,你們就像、就像……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我爸忙打圓場,推著鏡片看了半天,說:「我倒是沒看出什么來,又沒摟摟抱抱,哪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我看時機已到,就說:「媽,您要看這些照片,我和紅葉,和優洛也有很多。比這些尺度還大呢。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人緣好,女孩子都愛和我玩,玩著玩著就挽著胳膊搭著背了,這很正常啊。您不會連紅葉和優洛也懷疑吧?」

我爸聽後連連稱是。

我媽可沒那么容易蒙混過關,厲聲道:「我早就懷疑你倆了!你是我女兒我能不知道你么?自從和她認識之後,你就三天兩頭生病住院。原來是多沒心沒肺的孩子啊。自從和她混一塊兒,非要學人家經商做生意。婚不結,連對象也不想處……」

我剛要狡辯。我爸暗示我不要多說,回我媽道:「孩子專心工作也沒什么不好,再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流行晚婚……」

後面的話被我媽打斷:「我開始也這么想。可不知怎的,就越來越覺得不是那么回事。她自從交了那些個風光的朋友,我都不知道她每天在做什么。每次……」說到這兒,眼圈就紅了,聲音哽咽道:「每次到醫院搶救了,才通知到我這個媽……」

我見我媽抹著眼淚,心里別提多心酸難受了。蹲下來給我媽擦淚:「媽,是我對不起您。您放心,以後我一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會再讓您操心了。」

「唉,孩子也不想啊。」我爸幫腔道。

等我媽情緒平穩了點,才又接著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身體又不好。這些年咱家光出租房子就賺了不少錢。你爸現在又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咱家真的不在乎你賺多還是賺少,你就是當米蟲,我倆也養得起你……」

我見她又把老一套說辭搬出來,看來多半是沒事了。心里沉甸甸的大石頭算是落了地。

「昨天你大舅給我打電話,說他最近血壓一直下不去,想退休在家休養,傑米太小,和我商量著把他的公司交給你打理。我一口就給回絕了。我說你才大病初愈,不能再操勞了。我是想你把工作辭了,你不是會畫畫么?在家接點私活干干挺好,又輕松又自在。等過個一年半載,我就給你張羅著找對象的事,你遲早要嫁人生孩子的,父母不能陪你一輩子。」

……

看得出來,我媽是趁著這個機會把心里積壓的話都說了出來。平時這些話她是不說的,而我在她面前也一直規避這些話題。現下聽她這么掏心肺地說出來,眼神由銳利變為弱弱的渴求,我這心里別提多堵得慌了。

我知道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我相信也是每個父母對子女的企盼。可就是這小小的順情順理的期望,我可能一輩子也不可能幫她達成了。面對日漸年邁的父母,望著他們好似乞求的目光,我的心揪成了一團。

見我沉默不語,氣氛愈加的凝重。我爸拍拍我媽的肩膀,柔聲勸慰道:「你別再說了,孩子身體不好。你讓她心里難受,你會好過么?孩子也解釋清楚了。我看這些照片來得莫名其妙,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撥是非的。我們不要先引發家庭矛盾,讓小人得逞。」

我的爸啊,您太偉大了!我瞬間覺得我這個當小律師的爸瞬間偉岸起來!

我媽一直很心疼我的身體,方才激動的情緒過後,也沒有精力再追究。擺擺手說:「我不管了。你們爺倆反正是一條心。」

我和我爸互相使了個眼色,意思是「ok」了!

後來我問我爸照片是怎么來的,想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可惜對手相當狡猾,只是把照片全部投遞到我家的郵箱里,連個信封都沒有。一共五張。

等我爸把我媽安置好,就過來找我談話,他說:「你媽懷疑你和你老板,據我所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和爸爸說實話,你和她,是不是真的有那回事?」

剛才一場風波,說到底是他幫我壓下來的。出於對他的感激,和此時語重心長關心的語氣,我心中那堵塞了好久的心事似乎又想噴薄而出。但理智告訴我,這件事茲事重大,到底不能如此草率就這樣說出來。

打定主意之後,我低下頭,默默且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不是。」其實我此時很羞愧,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說謊。我記得小時候我犯錯誤,被我媽五雷轟頂之後,都是在他這里尋求安慰的。我爸雖然膽小怕事,事業心不重,但心思很細膩,做事認真,遇事講究博弈與化解之道。對我比我媽還要體貼,一直以來,他這里都是我最後的避風港。

我爸聽後松了口氣的感覺,沉吟道:「我說我的女兒也不會這么傻,走上這條不歸路。」剛才我媽那么鬧我都沒絕望,聽到他這么說,真的,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絕望……如果連我爸都把我的選擇視作「不歸路」,我不敢想下去未來會有多艱難。

我知道,再艱難遲早也要面對。雖然不是毫無准備的現在,但如果想要和子衿長久在一起,父母這關是必須要過的。重重嘆了口氣,又一次深感紅葉的那句「任重而道遠」,簡直是一語成讖。

等事情都過去,我才想起約了子衿。

再一看手機——「shit!」又沒電了。看來比起車,我更需要一部環保手機。這部手機的電池耗電量太費了!

我生怕子衿打不通我手機,會打家里的電話。於是火速換了塊電池開機。迫不及待的後果是,這部標榜很智能的手機竟然在我的焦急按鍵下又死機了!

就在我又重新啟動之後,家里的電話響了起來。

我忙沖上去接——

我媽還警惕著,探出頭來瞄了我一眼。我斂氣凝神,拿起話筒:「喂?」

「彤彤,是我。」是我姐。

「車子已經搞定了,送去了維修廠。保險公司答應全款維修。另外,我實在憋不住,問了馮柏,他矢口否認了……」

我翻了個白眼,語氣急躁起來:「姐,你怎么這么沉不住氣。你這樣不是打草驚蛇么?你現在無憑無據,如果是他做的,他也不會承認。」

「我知道,找完他我就後悔了。等等……有人按門鈴,你先別掛,我去看看是誰。」然後聽見她拖鞋走路的踢踏聲和門開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她又快步小跑回來,對我說:「是子衿。她說聯系不到你就過來找你。對了我忘了問你,你不是說去找朋友么,怎么又回了家?」

我一聽子衿去找我,心說這下糟了。現在這種情況我是出不去的,可子衿那邊我該如何說呢?

我知道我媽肯定在豎著耳朵偷聽我講話,就壓低聲音說:「姐,那事你先別和她說。讓她等幾分鍾,我馬上給她打電話。」

掛了電話,果然看見我媽端著水果來客廳打算看電視,眼睛卻往我這邊瞟。

我回了自己的屋子,剛要關門,我媽來了一句:「做什么虧心事了,還要關門。是防我,還是防你爸啊?」

「媽,請你尊重我的**。」我冷著臉說完,就啪地把門關上。

手機恢復正常,我忙撥給子衿——

「喂,你去找我了?」聽見撥通,我說。

「嗯,你在家里?」明顯是懷疑的語氣。

希望我那兜不住事的姐這次能把嘴巴管嚴點:「嗯。」我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才道:「我家人身體不舒服,我回來看看,不好意思放你鴿子。」

「你的車呢?」不愧是子衿,一句話問到點上。

「……出停車庫的時候,不小心刮花了,現在送去修理廠了。」我繼續做我不擅長的事情,只為她不要像我現在這樣,擔驚受怕。

但我忘記了一件事,子衿,是沒那么容易被騙的。

「我記得你的保單是小劉給你做的,下午才做完。所以你的車要維修必須先問小劉拿保單,但是據我所知你今天沒有再去車行。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情?」子衿的語氣嚴厲起來,這預示著如果接下來我不說真話,那么後果自負。

我只得說:「我明天再和你細談吧。現在……有點不方便。」

子衿只「嗯」了一聲,便掛斷電話。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我氣了,其實我心里也隱隱有此擔憂,發生事情之後沒有第一時間找她為我分擔,以她的自尊心應該會生氣的。

不管怎樣,一切等明天再說。我怕的,是到了明天又會有新的事情發生。

果然,被我言中。

我家有訂報紙和雜志的習慣。尤其近一年來,我家繼投資房產大獲成功之後,又涉足到財經領域,開始炒股。所以各種財經報紙雜志,可謂是應有盡有。

一早我爸就提著幾份報紙,丟到茶幾上,自己泡了早茶,開始翻報紙看。我坐在他對面,正在咬著一根油條,眼睛一掃,立時愣住——我看見一份報紙的顯著位置,有這樣一條標題——「xxa股上市首日報收32.3元,較發行價暴漲逾77%」。

我愣住,隨機在細看……果然是xx!三年前的雲總覆滅事件其背景就是為了xx的融資和上市,可這三年來子衿的離去令xx元氣大傷。就連我一些處得來的舊同事,也都紛紛從xx離職。

我腦中立刻出現王昕(子衿的前任女友柚子yoyo的現任女朋友)和楊岳兩個人。王昕在北京生活了一段時間,由於不太適應就回到天津,繼續做她的店長。而楊岳已經在一年前就換了新的公司。

我也等不及吃完油條了,拿了電話去卧室打。

王昕聽到是我好一陣熱情招呼,然後回歸正題道:「是的,我還在xx。子衿那家伙自己跑去做大老板,我可舍不得丟下我這小店。」

「上市的事我聽說了,跟我們關系又不大。不過我聽說上市需要保持三年盈利。可我們公司……說實話,自從子衿走了之後,好像一切都不對味了。翁太子銷售可以,管理就有些欠缺。我們店……」她說了xx某品牌天津店這三年的營銷情況,我發現這個依然保持整體水平的店,其實在這三年里銷售額卻在下降。

為什么如此疲軟的情況下,xx依然能夠上市?我實在想不明白。

帶著疑問,我准備收拾東西上班。本來是想去小區前坐公車的,卻遠遠瞥見子衿那輛名牌靚車早已守候多時。

子衿依然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快速處理文件,忙成這樣可見其敬業精神。而秘書在一旁都忍不住打哈欠。我上了車坐在子衿身邊,秘書叫司機開車。

我不習慣冷場,就隨便客套一下:「你來接我啊。」

子衿的視線從文件中轉移向我,依然是美得令人迷醉的面容,只是眉目間多了絲清冷。我知道,她果然是生氣了。

秘書kiki接口說:「老板一大早就來等你了,連早飯都沒吃。」

「我給你上街口買幾根油條?」我笑著說,心想她不定吃過油條呢。

這回又是kiki恭敬有禮道:「老板胃不好,太油的東西不能吃。我已經吩咐了廚房,回到公司會有熱牛奶供應。」

說實話,我非常不喜歡kiki以子衿管家婆的姿態自居。這讓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說不好哪不對勁,總之相信我,女人的直覺不會錯,我覺得這個kiki肯定暗戀子衿!

只是kiki的姿色實在一般,可我又想不清楚子衿比較青睞哪一款……歷數子衿的情史,掛得上名的有三位,分別是秦玫,yoyo和我。可我們三個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類型。到底子衿心目中的擇偶標准是怎樣,看來還有待深究。只是這樣一來,這個kiki就更應該留心觀察了。

子衿這時開口,卻是對司機說的:「先去迅達大廈。」

一路無話,到了迅達大廈,子衿把kiki和司機放下,對我說:「你來開車,去你公司。」

難道子衿知道什么了?會不會是我姐又多嘴了……一面開車,一面從車鏡里看子衿的表情,只是她依然不動聲色在簽文件,絲毫沒有搭理我的意願。

等過了最繁忙的路段,轉角到了我大廈的門口,離平時上班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個小時。子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說:「離你上班還有一個小時,夠時間和我說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吧?」

我眼看沒辦法,就只好和盤托出。只是說了被潑油漆和那字的事兒,沒有提照片。

子衿面無表情地聽完,然後冷淡地說:「發生了這種事,你首先想到的人是你姐,然後是梁歆怡?」這是問話。

我知道我回答不回答都是一樣,低著頭默不作聲。

「請問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子衿冷笑道。

「不是這樣的……」我是太在乎你,所以出了事情才會想自己解決,不想你為我的事操心。後面的話沒等我說完,子衿已經開了車門,我叫住她:「子衿!你聽我解釋!」(為什么總是在說這句話……)

子衿轉頭凝視我,很酷地說了一句:「和我去停車場。」

其實在我的印象中,子衿除了開車遜色些,其他方面都是菁英。我和我姐怎么就沒想到查停車場的攝像記錄呢?

監控錄像很清晰地記錄下各個方位的異常情況。包括昨天下午,我發現黑影追過去看的情景。帶子從這里倒回,突然,我們看見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背對著我們出現,手里還提了個桶……

這時子衿說:「如果他刷漆,你們為什么沒有發現?」

監控室的兩名保安面帶紅暈(不知是被臊的,還是看美女心潮澎湃的),其中一個說:「我們平常這個點都要全員出動去調度室開會。」

「你們保安也開會?」我疑惑道。

「就是碰個頭,匯報下工作。」

子衿點點頭:「看來這人不是隨性而為,而是有備而來。他很了解這座大廈,尤其是車庫保安的情況。」

我們說話期間,那個帶鴨舌帽的男人果然在我的車後面停下,並動了起來,畫面不是很清晰,但能看清他在刷漆,並且還會不時離遠了觀摩一下。

我心想,如果他了解這里的情況,那么就該知道這里有攝像頭,應該就不會露出正臉。只是,畫面如此不清晰的情況下,光憑一個背影和鴨舌帽,又如何找到這個人呢?

只見這個人不緊不慢地在我的車子上進行塗鴉,似乎還很欣賞的樣子。最後收工的時候,他把手套連同油漆桶都放在了牆後面的儲物間里。也就在同時,鏡頭中,我出現在停車場入口。他貓著腰做出閃避的動作——

「等等!」我叫道,指著畫面道:「這里回放1秒,然後定格。」

保安按照吩咐,回放到剛才的畫面,我又叫他放大……我仔細一看,果然如我所料!我對子衿胸有成竹地說:「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是誰?」子衿問。

「馮柏。」沒錯,是馮柏。因為他彎腰的時候,帽子掉在地上,我發現這個男人留著平頭,一個現在的男人很少再留的發型。而這個發型,我前幾天才剛見過,所以印象深刻。再看這人無論是胖瘦,還是身高,以及背影的相似度,都和我在住處門外看見的馮柏幾乎一模一樣。

說出我的推論之後,子衿仿佛並沒有過多意外的神情。

從監控室出來,子衿自顧自去取車。我在後面跟著她。

直到她開了車門好像才注意我似的,「你怎么不去上班,還跟著我干嘛?」

我看她這冷鼻子冷臉的樣兒,心里開始打鼓。只好耍賴道:「你別生氣好嗎?我不馬上告訴你,也是怕你工作忙為我分心。」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子衿的語氣愈加的冷冽,那股冷氣又把我和她的心隔開了。

我只好將耍賴進行到底,拉住她手道:「子衿……我錯了好嗎?是我一廂情願了。以為不麻煩你,我可以自己解決。誰知道還是要你幫助。」

沒想到這招還真管用。後來我才發現,這招哪是管用,簡直是百試不爽!我簡直想向蒼天大地喊一嗓子:怎么早沒發現這個殺手鐧!

「你出事,我這里……」她指了指心臟的位置:「是會有感應的。昨天,就是你出事的時候,我心里一直發慌,根本沒有辦法專心做事。這種感覺持續到我去找你的時候還依然存在。」

這就是戀人間的心靈感應吧?想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我的心里說不出的感動和甜蜜。

我以為我應該是你最信任的人,出現委屈和危險,你會第一時間找我分擔,向我傾訴。」她的眉宇間纏上一絲憂怨。

女朋友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還被蒙在鼓里。任誰也會發脾氣。換位思考一下,當初子衿發生了那么多事情,選擇的也是和我今天一樣的處理方式,那就是不與對方說。

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其實,子衿的想法和我一樣,是怕我擔心。那么她的用意和我今天的用意,又有何區別?何況,我還不如子衿,因為那時的我即使知道了事實的全部,也只是平添煩惱,並不能替她分擔。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對子衿的認識未免狹隘。

「子衿……」有了比對,我才發現子衿的良苦用心,自己可能錯待了她。

子衿從薄怒到煩愁,現在見我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還是心軟了,「好了,這件事我們一起解決,要是讓我知道你還有事瞞我……」眼睛在我身上一掃,「我就真的生氣了。」

「子衿……其實還有一件事……」說到這里,我忽然靈機一動,又加了一句:「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你在和我講條件么?」子衿語氣淡淡的。但我知道,子衿有個談不上好的毛病,就是特別不喜歡別人在她擺明立場後,還跟她講條件。她覺得自己已經把底線放在這兒了,有人還得寸進尺想要更多,那她寧願不做這單生意,也懶得跟沒有誠意的人廢話。

只是感情不是生意。我怕她拒絕,心里未免忐忑,卻又不得不理直氣壯地說:「我希望以後有什么事,你也能找我傾訴,讓我來分擔。因為我同樣也是你最信任的人不是么?」我把她說的話又回給她,看她怎么說。

聽完,只是略有深意似的一笑:「如果可以用物化衡量,我當然願意等價交換。可是我們所說的,是牽扯到個人**和空間的問題。我想我不能馬上答應你。」看見我失望的表情,她嘆了口氣,說:「我會盡量,嘗試著,去依賴一個人。好嗎?」望著她著重而深邃的眼眸,我覺得她的回話是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

等等……「難道那時候你和我商量半島灣的事,其實不是真的信任我?」

她意外我會提起這件事,說:「這個以後再說。恐怕再耽擱下去你上班就要遲到了。現在可以告訴我,除了被潑油漆還發生什么事了吧?」

我看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必要,便一五一十地把照片事件和她說了。我覺得顯然這件事比潑油漆的事令她更不鎮定。我發現,隨著事情的進展,她的眉頭也越來越深鎖。當我敘述完,她沉思了好久,才抬眼凝視我說:「你先去上班,下班我來接你。」

其實我還有很多事要問她,例如xx上市。可是現在時間確實不允許,只好暫時道別。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我命運多桀,注定很多事情機緣巧合的錯過了。占奮在十點零一分的時候給我打來了越洋電話。我為什么把時間記得這么清楚?因為那時候正是美國拉斯維加斯賭場豪賭的時間!

沒錯,這家伙說是和人去談生意,談著談著就談到牌桌上去了。結果輸了個精光,還動手打了人。

不是我對富二代有偏見,但是不管是子衿,梁歆怡,梁笑然還是占奮。我覺得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太自以為是!

理所當然的,我這個依然持有美國居留證的人必須最快時間趕到美國為他做擔保。本來可以拜托竹子幫他保釋,但是警局那邊需要他在國內的相關證件,我必須親自送過去。

給子衿打電話說明緣由,我覺得可能女人心眼都小,即使個別女性經過後天的訓練,看似心胸寬廣,例如子衿,其實還是躲不過女人的劣根性。她口頭上雖然答應了,但掛了電話扭臉就給秦玫打了一個,美其名曰幫助我,其實就是監督。

秦玫聽說我要來美國,已經准備好了慈善講座的所有資料,看意思是要和我徹夜長談。所以此行我承載著各方的期盼,感覺壓力山大。

怎么坐飛機怎么到的美國略過不提,只說是秦玫來接機,然後帶我坐車去占奮被扣留的警局。

才一天功夫,占美男那一張媲美黃曉明的俊臉就胡子拉碴了。但是他那一雙灼灼的眼還是在看到秦玫之後,閃閃發亮起來。也難怪,小白臉都喜歡一頭扎在庸脂俗粉堆里,很難看見我們秦大姐這樣的尤物。

秦玫還是一如既往地集萬千女人成熟魅力於一身,和趙雅芝放一起,你基本分不出誰是誰。倒不是長得有多像,氣質完全如出一轍。今天穿得是簡單的白色長褲和青色針織衫,可那感覺用儀態萬方形容都不覺貼切。

「黃曉明」站在那委屈得和小朋友似的,只希望「趙雅芝」能多看他幾眼。可惜秦玫的眼里只有我——確切的說,秦玫也是個工作狂,尤其是她熱衷的事業。既然保釋沒問題了,就想拉著我談工作上的事。但是我還沒有和占奮提辭職,就不能太明目張膽。

占美男自我感覺良好地以為兩個女人離不開他這個男人,非要宴請我和秦玫以示感謝。熟不知我倆已把他當成了名副其實的拖油瓶。

拖油瓶在飯桌上賣弄他的口舌和辭藻,尤其對秦玫表現了少有的紳士風度。只是我認為秦玫就算是個雙性戀,也不會喜歡占奮。原因無他,他倆歲數相差太大。秦玫那雙眼里,我們似乎都被柔化成為小朋友。

她笑得太溫柔了,連我都忍不住想撒撒嬌什么的。也就難怪從小在單親父系家庭里長大的占奮會如此亢奮。我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粘皮糖占奮不用再黏我;憂的是,我身邊人的關系總是超乎我預想之外的亂搭。表姐妹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明星小k和醫生優洛的組合我也能勉強扶住眼鏡;忘年戀不算什么,大叔控更是稀松平常;最令我跌破眼鏡的我已經見識過了,就是一向以標准直人自居的大竹會和比鋼管還直的女友已經開始談婚論嫁……

看來我認識的人里面,還是子衿比較正常。雖然追求者可以造山填海,但好歹在我一棵歪脖樹上吊著,目前沒有不良癖好。

我在美國的時間只有這一天,因為占奮的公司還需要有人回去坐鎮。但是占奮全程陪同的做法真的剝奪了我和秦玫的相處時間,以至於我和秦玫紛紛用了不少手段想支開他,都被他的粘皮糖本色輕松化解,依然肩負著護花使者的「重任」。

最後,我只來得及和秦玫交代一件事:幫我找一個人。

我把所有目前為止我知道的有關范晨的信息全數告訴她,托她無論如何幫我找到這個人。我知道秦玫的人緣很廣。給我做心臟手術的醫生在醫學界的聲譽不亞於愛因斯坦之於科學領域。可想而知她平常接觸的都是些什么人物。托她辦這件事,我心里特別踏實。我覺得我一定能通過她找到范晨,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登上回時的班機。秦玫未免一聲嘆息,占奮拼命揮手的樣子看得我可惡之極!我為了他長途跋涉漂洋過海,還要來回奔波照顧他和他的公司。他倒好,竟然想泡我最敬仰的「趙雅芝」大姐,連國也不回了!

我回去怎么和子衿交代?子衿本來是叫秦玫監督我防著那匹大尾巴狼,結果那匹狼轉移了目標,向秦玫張開了血盆大口。

但是這些擔憂和忿忿都在我回國之後煙消雲散了,因為有更緊張刺激的事情在等待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聊勝於無地更了點,全因為這兩天嚴重嗜睡。。

希望今天開始精力恢復正常。問下,我這一天睡18小時還睡不夠的毛病是不是什么病啊?

這次來回折騰的結果是,我的身體出現異常疲憊的狀態。飛機上狹小的空間里,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好不容易下了飛機,此時的北京又即將來臨一場暴風雨,氣壓極低。於是我那勉強算是康復的心臟又憋悶起來。

心臟不舒服,原定接機的秘書又沒到,提著行李舉目四望,發現出口處需要經過一條長長的通道,正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的當兒,身後的vip通道突然起了一陣騷動,緊接著不知從哪鑽出來一堆的青年男女尖叫著飛奔過去,撞了我一個踉蹌。

一個人被簇擁著出來,黑超黑皮裝,一副不可一世的勁頭。看見她等於看見了救星!我忙混在粉絲堆兒里向她擠過去。

「小k,小k,是我……」我見縫插針地喊著,不然很容易埋沒在吶喊的人群中。只見她依然目不斜視地走,絲毫不為所動。

我拉著行李,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想出機場並不容易,於是我氣運丹田,扯著嗓子大喊一聲:「小k!是我!」

小k這次聽見了,投眼向粉絲堆兒里看,立馬發現了我。

她一看見我就樂了,我也知道,此時用失魂落魄來形容我最恰當不過。

小k叫身旁護衛把我的行李接過來,拉著我快步走出了機場,車子已經在外面等著了。當車子駛進了高速通道,小k才脫下墨鏡,不無諷刺地說:「你混我粉絲里想干嘛啊?」

「你看不出來啊,我是投奔你來的。接機的人沒來。」

「你別忘了咱倆可是有過緋聞的,也不怕記者認出來。」她笑嘻嘻地說。

我瞥了她一眼,斜躺在座位上,做苟延殘喘樣兒:「你別逗我了,我真的很可憐。」

「怎么了不舒服啊?」

「是非常不舒服。飛機里太憋屈,身體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