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有不測(六)(2 / 2)

魏長澤回禮道:「方道友指正。」

此戰正式開始。

方墨這次並未率先祭出白狼,他就地打坐,展臂慢慢騰空而起,周圍一陣虛虛地透明氣體漫步站台之上,將站台內的情景變得朦朦朧朧,看不大清楚。

夢魂術!

魂修修魂,練的是三魂七魄,心性氣海,算得上是最沉穩的修士,在識海中千錘百煉,將自己折磨的遍體鱗傷,直至再無一人能將其打倒。

夢魂術可是將對方拉入自己的識海之中,用對方最為恐懼之事去恐嚇、蹂躪、能看透一個人的內心。

站台在那氣蘊之下顯得模糊不清,邵日宛只能看到站台之上那個黑色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魏長澤最恐懼的事情能有什么呢?

若是不刻意去想,他只會覺得那人什么也不怕,但是恐懼是人的本能,沒有人是什么都不怕的。

他想不出魏長澤會怕什么,因此連擔心也無從擔心的起。

但這樣反而感覺心里更加虛了。

足有一個時辰,魏長澤都沒有破開夢魂術,站台之上一片平靜。

不會是死在里頭了吧。

身旁那老頭忽然道:「不知小友師從何處?」

「清明山,」邵日宛心不在焉道,「劍修。」

那老頭笑道:「原來是劍修,清明山一事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當真惋惜。」

邵日宛對這種事已經輕車熟路,隨意道:「人各有命,大概天意如此吧。」

「小友倒是看的開,」老頭道,「還不知你名姓?」

「邵日宛。」

「好名字,」老頭道,「日宛是一個晼字,白日晼晼,將其入兮,你爹娘大概求你平淡一聲,無波無瀾罷。」

邵日宛頓了一下,「多謝,敢問您……?」

「一個不知趣的老頭子,」他道,「你切莫辜負父母期望啊。」

邵日宛微微皺眉。

老頭卻指了指戰台之上,「快了。」

話音剛落,只感到一股強大的真氣撲面而來,石陣場內生氣一陣颶風一般橫掃過境,無人落座的椅子紛紛被卷了起來,拍在了各處,狂風起時,衣角翻飛,站立不穩。

邵日宛霍然起身,迎著這排山倒海一般的真氣看向了站台之上,只見台上那水霧一般的迷陣已被打散,方墨跌落在在了地上。

魏長澤微微站立不穩向後退了一步,又馬上站了回去。

方墨馬上起身,二話不說祭出魂器,白狼引出,真真切切擺在眾人面前的這一戰這才開始。

白狼呼嘯而出,魏長澤飛快地咬破拇指以血畫符,道:「威嚴大道,斥惡如敝,金門凜凜,日月失光,順吾咒者,速來伏降,達吾咒者,傾死滅亡,急急如律令!」

一只黑色的猛虎呼嘯撕裂長空。

這一狼一虎其實是完全不同的,白狼是魂修祭出三魂七魄中的一魂練就,人狼合一,而魏長澤只是召出了一只猛虎的冤魂,借力而已。

但是無論是誰,兩走獸廝殺至死,折磨的都是施咒的人。

戰台已經面無全非,掀起的鐵皮被猛虎一口吊住,扔在了白狼的身上,讓白狼猛然後爪蓄力騰空躲避,再落地時地面都劇烈的顫了一顫。

不少人已經退到了最後,這顯然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比試,台上的二人誰也保證不了下面的人的安危。

邵日宛一直站在原地,此時前面已經沒人擋在他的面前。

魂器作戰,方墨也沒閑著,只見他周身泛起一道藍光,慢慢地形成了護盾一般的模樣,抬起雙手便是半透明的利爪,他腳下生風只取魏長澤心臟而去。

魏長澤急退兩步,一張隱身符咒驟然生效,消失在了原地,隨之連氣場也消失了。

方墨頓時警戒四顧,忽然轉過身去伸手前傾,魏長澤的身影在半空中出現,一腳將他的手踢開,穩穩地落在地上。

白狼一個猛撲踏在了黑虎的身上,尖銳的牙齒狠狠的咬在它的脖頸處,魏長澤頓時一個悶哼半跪在了地上,脖子上三道血痕。

邵日宛猛地轉過身去,不再看了。

身後異動頻響,好似戰事激烈不已,邵日宛穩了穩,又轉回了身。

白狼和猛虎互相撕咬,撲來撲去,血腥氣遍布全場,讓人心生膽寒。

方墨渾身如包裹了堅硬的護盾,他的魂就是他的盾,保他無虞,魏長澤近身不得,終於拿出了桃木劍,上貼血符殺陣,劍劍帶著凌厲血光。

他待符修出戰,不能用劍修的功法,只有一把桃木劍是可以通用的。

兩人分居兩側,眼里一時都只有這場戰斗,忽然大喝一聲,向著對方撲去——!

魏長澤已經不能在熬下去了,這一次必須分出勝負。

就在此時,魂器卻忽然分出了勝負,猛虎哀嚎一聲,『撲通』一聲被撕咬至死,消失在了原地。

魏長澤作為宿主一個步伐不穩,身形晃了兩下。

邵日宛心驚了一下,翻身便要上前,身體卻好似被定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就在瞬間,戰場之上風雲突起,那頭白狼好似忽然瘋魔了一般,巨大的爪子忽然揮向了方墨!

方墨縱是如何也沒想到會被魂器攻擊,直到被擊倒在地仍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這巨大的反轉讓眾人均是一愣。

魏長澤勉力站起身來,走到方墨面前遞給了他一只手。

方墨卻呆呆地看著白狼,問道:「為什么。」

白狼一擊便好似失去了全部的氣力,扶趴在地,喉嚨中發出警告一般的低吼聲,看著方墨。

於魂修而言,魂器就是他身體中的一部分,自入道那日起便朝夕相伴,自己靈魂絕不會背叛自己,他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么。

方墨抬頭道:「我輸了……你做了什么?」

魏長澤愣了,「我什么都沒做。」

道童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那……方道長可是認輸了……?」

方墨看向了自己的白狼,抿唇點了點頭,喉結上下吞咽了一下,好似隱忍著什么巨大的痛苦。

邵日宛本好似定在原地,在此時忽然可以動彈,他瞬間四顧望了一望,卻發現身邊那個老頭已經不見了。

在這之後,今日封場了,由於場面實在不可控,接下來的比試都順延至了明天。

兩人回去之後,邵日宛說了他碰上的異事。

魏長澤沉默了片刻,道:「我今天應該是輸了的,到最後不知道為什么方墨的魂器忽然開始噬主了。」

邵日宛忽然間就想起了那個老頭的那句話,『他都占齊了。』

可兩人誰也不知這個老頭的來歷。

魏長澤受傷很重,但還不至於卧床,下午的時候去找了方墨。

他平時裝的渾然不羈的樣子,卻最難欠下別人的恩情,此時有異,邵日宛知道,他於心難安。

開春的時節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外面有些料峭的冷意,邵日宛煨著手爐坐在桌前拆開了信。

剛剛送來的家信,一連兩封。

近來事情太多,他都不知道該先發愁哪件。

信是由他娘寫的,第一封還很含蓄,說了一串的家長里短,說前些日子家里遇上了些小事,後來有幸得了貴人相助已經無礙了,讓他安心,只在最後提到了魏長澤,問他倆是否還在一起。

第二封的語氣明顯就急切了起來,讓邵日宛馬上歸家,離魏長澤遠一些。

這事很莫名其妙。

邵日宛慣常一樣,又看了一遍沒什么遺漏便走到火爐處,將蓋子打開,把信扔了進去。

就在這個瞬間,他忽然臉色一沉,長劍驟然引出——!

房門被一腳踢開,數個黑衣人沖了進來!

邵日宛正抬手提劍,恍然間上午時那被定住身體的感覺再次襲來!

他頓時心驚,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上來四五個人將他圍住,直接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