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否極泰來(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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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日宛在重傷醒來時一聽到江必信死了的時候, 最開始的反應就是不相信,他總在一些時候有些非常人的敏銳,就如同周遭人的情緒和謊言,他總能很快的反應過來,也就像他覺得江必信不可能那么痛快地給他們讓路。

這個人是這本書的主角, 是他們最大的危機,這世界向來不站在他們這一邊,怎么可能讓他們過的舒坦。

江必信三年未出現, 他漸漸地信了, 如今真得從魏長澤的嘴里聽了這個消息, 反而好像是終於給了這一痛快。

若說起來,魏長澤早已經比原書中的那個赤膽老祖走的更遠,他入了離識期, 對世道看得開了,心里怨恨已消, 或是說心里的怨恨也有了不去追究的理由立場,他不會再肆意狂妄將自己一點一點地逼入絕境了, 魏長澤這一次贏面很大。

但是邵日宛卻將拳頭還是攥得死死的, 讓關節也泛了青白色。

這和最後的結果無關, 就算兩人安然擺平這些事情,江必信也必須死。

他必須得給我死。

邵日宛少有恨意,平日里也都是和煦的,但真得惹上了,仇都要記在骨子里。

白天醒來的時候,魏長澤已經不在了床上,旁邊的枕頭涼的,恐怕已經走了半天了。

今日要回赤膽城,他不可能出門,恐怕是臨時去了哪。

邵日宛一邊想著這人可能的去處一邊穿衣,門『吱呀』一聲響,他一抬頭便看見魏長澤穿地利索,走了進來。

「和李舒說了一聲,」魏長澤不等他問便道,「一會就走。」

邵日宛心里想法變了幾變,忽而開口道:「別回去了。」他嗓子還沒好完全,一大早上的時候說話還是有些嘶啞,卻好像更戳人心了。

魏長澤坐過來,半晌問道:「怎么?」

邵日宛道:「今天先不走。」

魏長澤看著他,「這里沒赤膽城里安全。」

「既然這樣,」邵日宛笑道,「我在這等著你。」

話是這樣說的,他不能讓魏長澤安安心心地往外走,他得惦記著點什么東西。

但事實上,邵日宛打算去找一趟宋長彤。

當年他懶得理那么多亂七八糟的破事,想得東西少,莽撞沖動,如今已經不能這樣了,二人退路越來越少,一步不能走出差池。

江必信蟄伏三年其心若沒有異說給誰聽也不能信,如今巴巴地湊上來露了臉,怕是布局運籌早已妥當。

他一個罪臣之子如何翻盤?

邵日宛只能想到,靠人心。

以魏長澤如今的修為,就算是十個江必信也不是對手,東勝神州遍布高手如今悉數都聚往此處,這都是他的救兵。

這是最壞的結果,他只盼全當是自己想得多了。

說來江必信也可以攀龍附鳳,在權勢前吹吹耳邊風,但這就無所謂了,魏長澤的老子是皇上,他自己又有本事,這連撓癢癢都趕不上。

他不與魏長澤說這些,說了也沒什么用,徒增煩擾。

魏長澤仍然要去幫他那不省心的爹去做事,他將樓烈叫了過來,又讓李舒照應,排兵布陣的聲勢忽然就弄得大了,李舒過來瞅了兩眼,道:「魏不忌當年干了件好事,他跟你說沒?」

邵日宛莫名,「什么?」

李舒道:「當時魏不忌腦袋懵了,一心以為你已經死了,一劍廢了江必信,」他拿手比了一個刀切的動作,「傳統意義上的『廢了』。」

邵日宛震驚了:「……真的假的……」

李舒一拍手,「唉我騙你干啥,我當時跟著師父趕去,看見那身下一片血啊,嘖嘖嘖可憐。」

邵日宛:「……」

他忽然一想,又覺得不對,看了李舒一眼道:「你那時明明還在獻伏王府,如何和鄭老一起去了天極門?」

李舒一梗,「啊,他老人家來接的我。」

「編,」邵日宛冷笑道,「接著編。」

再一想就通了,如此豐功偉績,魏長澤怎么可能不說。

李舒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有這樣的傳言,你回去問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邵日宛倒也心生期待了,魏長澤這性子難說,也可能是真沒給他說。

李舒這個人藏得比世人都深,這些年也算是沒過過什么好日子,他倒是好似習慣了,仍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比誰混得都痛快,看著也像早就活明白了。

邵日宛問他打聽了打聽進來的江湖事。

李舒道:「他殺的人自然都是有錢有權,不然魏廣延何必求著他來動手。」

「一般人誰敢動。」

「這活臟的很,」他道,「魏廣延夠不要臉的。」

幸而他已經不入仕途,不然直呼皇帝名諱就夠他喝一壺的。

邵日宛道:「往一個魔修的頭上潑臟水,再容易不過了。」

李舒道:「對,就是這么個理。」

他在這又待了會,兩人又說了幾句,然後便走了。

今天還是得喝葯,他已經被這身體拖了三年,而且這都還沒算完,這筆帳本來以為已經算清,竟然還是沒有,江必信苟活於世。

七尺男兒數年功力毀於一旦,只能靠丹葯吊命,連劍也握不穩,他不說憤恨是因為沒人可怨恨,誰也不欠他的,所以他不去給別人添堵,可他江必信欠他的,這筆帳得還。

他去側屋叫了樓烈,道:「跟我出去一趟。」

樓烈正運功,今日小有所成有些飄飄然,被打擾了也沒怎么生氣,「去哪?」

邵日宛道:「石壽庄。」

早春凍土慢慢化開,冰池中的水還帶著冰凌子,有些土里已然冒了新芽。

不知是哪里的宅邸,四周靜謐,像是常年無人往來,院中也有些冷清。

有四五個人圍在桌前,氣氛沉重,一時無話。

「不能動,」其中一個麻子臉道,「都去躲躲風頭吧。」

桌上的精雕細琢地玉白菜蒙了塵,無端一副凄慘模樣。

另一人道:「躲?往哪躲?莫嘯躲在他那山庄里都死了,他是什么人物,他都死了,還指望著咱們能跑到哪去?」

「興許就能成了漏網之魚。」

幾人說著說著便往自我安慰那邊去了,只有個年輕人一直沒怎么說話,待眾人一波的討論已然冷下場來,開口道:「我倒是有一計,興許可以一試。」

「諸位莫忘了,那是位惡貫滿盈的魔修,」他道,「他江湖事就讓他江湖了,他殺了太多正道人士,是世人不知罷了,只消將這罪名公諸於世,還怕沒人治得了他嗎?」

那麻子臉略有遲疑,「魔修橫行無忌早已多年,早年間吳峰也是惹出了不少事,也不見有人懲治他。」

「那是因為那武魂之刃沒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年輕男人眼里好似有澎湃的激情與恨意,「若是下一個殺的就是他們呢?」

眾人一時不明。

男人道:「月余間東勝神州如此多的修士紛紛斃命,是為何?」

「……」旁人莫名,「皇上……」

年輕男人頗為不屑地將他的話堵住,「你知道是皇上,旁人知道嗎?皇上會承認嗎?」

「道中人插手朝中事,這是你我才知的辛秘,於世人而言,只是數位集大成的修士被一個名為魏長澤的魔修殺了,皇上更不會承認,他用如此腌臢的手段鏟除異己,因此——」

他的眼中光芒愈甚,望向眾人道:「是魏長澤殺紅了眼,企圖將東勝神州這池水攪亂。」

「言語最能蠱惑人心,將流言放出,將這人嘴臉揭露,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離識期魔修,他越厲害,就讓人越恐懼,人人自危,群起而攻之不過是水到渠成。」

麻子臉道:「恐怕不成,你想的太容易了。」

江必信看著他道:「並非我想得容易,而是魏長澤早已樹敵萬千,只等他落井,不愁沒人會往下扔石頭。」

「或許有人畏懼,不願出頭,」江必信道,「然而若是已有人挑起了大梁呢?」

麻子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誰。」

「你我。」江必信道。

「世人都是利己的,他們只會幫勝者,只會跟風而起,你我數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個頭必須由我們起,只有把火苗給點燃,才能燎原。」

「我已將此事悉數告知吳鵬,他近日給我答復。」

麻子臉卻忽然懷疑地望向了江必信,「我為何好像從未見過你?」

「我初來,」江必信笑容和煦,「您不必懷疑,我確實與魏長澤有私仇,三年前他殺了我全家,我僥幸得救,我與尚衷尚大人有些表親,這些年來一直在他府中做事,不巧,前些陣子尚大人也死於那魔修的手中。」

「我雖求新仇舊恨一並消除,但此法卻當真是唯一全身而退的法子了。」

在座的人均是一時沉默,誰也知道這是一步險棋。

其中一個人忽然道:「三年前滅門,與尚衷有親緣的,你莫不是江家人?」

「世上已沒有江家,」江必信只是道,「我現已無根無緣。」

這場火因此而起。

魏不忌的名號是忌諱的,一般只流傳於街頭巷尾,婦人漢子哄弄家里孩提,讓他們安分些,這個時候便會搬出魏不忌來,權當大灰狼的故事一樣來用,而所有道中人,都很少提這個人,這人就算是入了魔那鋒芒也讓人膽寒。

他們既然無可奈何,那就只能閉上嘴權當不知。

然而魏長澤近來的所作所為好似在扒開他們的眼皮讓他們看著自己,不能再裝聾作啞。

魏長澤半月內殺了十二人,均是有頭有臉的正派人士,化神期以上的就有八個,可謂浩劫。

不說人人自危,卻也少不了暗自反省自己可曾得罪過這人。

各種辛秘唯有當今聖上和死了的人才知,可死的人不會說,當今聖上更不會說。

他們會怕,是因為有人告訴他們應該怕,風聲從四面傳來,說魏長澤已入離識期,化魔在即,清算舊賬,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為亡妻的黃泉路上多拉些墊背的。

方勝將這些風聲告訴邵日宛的時候,邵日宛正在從井里打起一桶水,他行動已經自如,不再那么僵硬了。

方勝急道:「怎么辦?」

「等著。」邵日宛隨意道。

方勝懵懂著接過他手里的水桶,「等啥?」

「等他翻起天來。」邵日宛道。

井里打出的水冰涼,邵日宛舀出一大瓢喝了口,感覺渾身都精神了。

邵日宛抬頭看了眼,嘆道:「今天天真好。」

「是啊,」方勝心不在焉,「暖起來了。」

邵日宛卻覺得自己一直過在寒冬里,四處都是深得沒膝的大雪,烈風呼嘯卷集,他好似已經過了六個嚴冬,環顧四望不見回路,而如今才終於見到了春。

該給籌備單衣了,魏長澤體寒,冬天的行裝是邵日宛回來時現給置辦的,他自己從不管這些,新年那日推開門相見,只穿著黑色單衣落了一身雪,如今天暖了,他又還穿著棉衾不換。

還應該是黑色短打,金線紋祥雲,胸口綉麒麟獸,又帥又大氣。

他心里盤算著。

四月初,柳絮紛飛擾人,法會臨近尾聲。

赤膽城內。

邵日宛站在窗前,拿著個小壺澆一盆花。

魏長澤自身後環住他,下巴也枕在他的肩頭。

外面的白色棉絮飄進了屋里,大片大片的落在打開的書上。

魏長澤道:「營飛柳絮雪,門耀戟枝霜。」1

邵日宛笑道:「這些東西煩死了。」

說著將窗關上了。

魏長澤將人情賬如今一一還清,這世上的聲討之聲愈演愈烈。

風雨漫天的一個月過去了,他已經不欠任何人了,接下來只等最後討回自己的帳了。

這世上化神期大家不多,超過半數都願意為剿滅一個魔修而出力。

法會之上,坐壇高有百米,立於山頂,風聲凜凜吹拂開眾人寬大的衣袍,瑩瑩藍光若隱若現,在坐壇中心射出,有近十位化神期修士圍坐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