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亂作一鍋粥(2 / 2)

她瞧見陳大為低眉順眼的做小伏低,心里的不自在少了些,扭臉得意示威得瞥著鸚哥,嘴里依舊不依不饒,「趕緊給我打發了這個小賤人,不然有你好瞧!」

陳大為又扯著她的衣袖低聲央求了幾句,只言片語傳到鸚哥耳朵里。她聽不太真亮,只聽見什么「可憐」、「偶爾幫襯一把」、「糾纏」之類的言語。

旁邊有鄰居探頭探腦,只當是村長家里來了稀客。見到是個小美人,穿著打扮漂亮富態自然要多看兩眼。

陳大為見狀心里越發的急躁,生怕被其他人知曉,忙扭臉又跟陳氏說了兩句。

看不清陳氏的臉,只看見她勉強點點頭,隨即不再言語在旁邊冷眼瞧著。

陳大為走到鸚哥跟前,壓低聲音說道:「你也太沒規矩了,這地方是你能來的?你先回去,等我得空就去找你!」說罷就讓她趕緊上轎回去。

鸚哥在馬尾巴胡同苦等了幾日不見陳大為的影子,她反復思量著孟大的話,這才下了決心過來。

方才見到陳氏的樣子,她心里多了幾份把握。可眼下見到陳大為在陳氏跟前縮手縮腳的模樣,心下又是一跳。或許孟大說得對,陳大為就是個懼內的主,等著他休妻再娶自個恐怕是不能。既然來了,她就沒打算灰突突的回去,說什么都要給自個爭爭才成。

想到這里,她抬起那張滿是委屈的臉,讓自個的眼淚在眼中打轉偏生又不掉下來。這可是功夫,沒專門練過到不了這地步。躲在暗處的孟大瞧了心里冷笑,低聲吩咐肖強兩句,讓他趕緊去請陳老爺子來。

陳大為瞧見鸚哥的模樣心里先軟了一分,可眼下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

他耐著性子哄道:「答應你的事我自然記得,你切回去,容我些時日。」

「我能等,可是這肚子卻等不得了!」她哀怨的回著,嫩白的手輕撫著小腹,「大為,我知道你顧忌跟姐姐的情分,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我自打跟了你,就打算沒名沒分的一輩子,誰讓我相中你這么個冤家?

可眼下卻不行了,我不要臉面,這肚子里的孩子卻不能跟著我受委屈。他得有個爹,有個正經的出身!

上次你去,我已經知道自個懷上了哥兒,可心里到底有些怨氣就沒說,只逼著你回來休妻再娶。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不要你為了我們母子背上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名聲。

我願意做小,只望姐姐不嫌棄,給我們母子一席之地。我願意在陳家為奴為婢,一輩子侍候姐姐!」說完竟然朝著陳氏跪下了。

陳大為聽說鸚哥懷上了,還口口聲聲說是個哥兒,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陳氏不過是個粗鄙沒什么大見識的鄉村蠻婦,聽了這番話惱得渾身亂顫,眼睛冒火盯著鸚哥,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吃她的肉。

「我打死你這個騷狐狸!」她張牙舞爪的撲過去,扯住鸚哥的頭發就開始掄嘴巴,「讓你勾搭旁人家的漢子,沒男人就出去賣,狗皮膏葯似的黏上我的爺們做什么?」

「哎呦!姐姐要打死人了!打死我不要緊,可憐我這還沒出世的兒子!大為,救我……救咱們的兒子……」鸚哥不是個善茬,她明著一副任人宰割的嬌弱模樣,暗地里卻下狠手使勁掐陳氏的胳膊、大腿。

陳大為這才怔過神來,「快點把她們拉開,非要鬧出人命來?」說罷趕忙過去想要分開二人。

他見鸚哥頭發散亂,嘴巴腫起來,又顧念她肚子里有孩子,自然要擋在她前面。

陳氏見他護寶貝似的模樣,立即瘋了似的撒潑,什么情誼、臉面全都不管不顧了。

陳氏聽見鸚哥懷了兒子氣惱地不像樣子,扯著鸚哥的頭發就打。陳大為護在鸚哥前面,在她看來就是拉偏架。她半輩子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氣得快要爆炸。

「陳大為,你竟然幫著這個小娼婦!」她指著陳大為的鼻子罵道,「你娶了我才有今日,如今你有錢有地位,就開始嫌棄我又老又丑了!我告訴你,這輩子要休妻再娶是不可能,你做的那些事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惹惱了老娘,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誰都別想好過!」

「我的親姑奶奶,你別撒潑!我哪里是護著她,我什么時候說要休妻……」

「姐姐,大為不會休妻。只要姐姐點頭答應讓我進門做小就成,這有什么難的?哪個稍微有些閑糧的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姐姐也忒霸道了些。大為沒有兒子,難不成姐姐想讓陳家絕了後不成?」鸚哥躲在陳大為身後,探出腦袋委屈的說著,趁著大為不注意還挑釁似的瞧著陳氏。

始終沒能為陳家生下兒子一直是陳氏的心病,頭些年陳老爺子也因為這事鬧過,可都被她壓了下去。陳家貧寒,陳大為成親之後才把親爹從小山溝里接到陳家村。陳氏容不下公爹,陳大為就在村西頭置辦下兩間小房,平日過去照應一眼。

如今聽見鸚哥一口一個兒子,她怎么能不發瘋?她朝著鸚哥那張俏臉就伸手去了,鸚哥看見她長長的指甲明晃晃的過來豈會站著不動。她一縮頭,陳氏正撓在陳大為臉上,血糊糊十道印子分外的顯眼。

旁邊的人都傻在原地,陳大為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入眼一片血紅。

「你這瘋婆娘,給點顏色就看染坊了!」他惱了,伸手想要推開陳氏,沒想到竟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陳氏從未挨過打,而且還是一直怕她的陳大為動得手,她滿臉不置信的瞧著陳大為。

「瞧什么?你這婆娘就是活人慣得,早就該結結實實打你一頓!」陳大為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可瞥見旁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又立著眼睛罵道,「還不跟我回屋去,進去再跟你好好算賬!」說著就拉扯陳氏要進去。

好歹把她弄到屋子里,另外想辦法把鸚哥送走,然後再想下一步該怎么辦。

可陳氏哪里肯就這樣進去?她往地上一坐,一邊捶地一邊哭鬧起來,「好個沒良心的東西,表面上對我們母女一心一意,可暗地里卻在外面養*。這個家是沒有我們母女立足之地了,索性用繩子勒死我們,好把這個賤貨娶進門!

我們去地下找爹娘,誰讓他們當年瞎了眼,非要把我嫁給你這么個薄情郎。懷了你的孩子,我呸!白眉赤眼,楊柳細腰的,哪里就有了孩子?即便是有了就確保是你的?

這等小娼婦,今個兒跟你,明兒保不齊跟旁人,提不上褲子的玩意兒!頭上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一心一意護著她,非要生出個野種養活一輩子才明白?枉你聰明半輩子,竟然被這么個爛貨唬了去。我倒要問問,你是在哪里認識她的?」

陳氏這話倒是說到了重點,陳大為不由得一皺眉。他想到鸚哥的出處,琢磨著陳氏的話有些道理。他十天八天才去鎮上一次,鸚哥在房事上挺輕狂,有幾次還隱約露出沒吃飽的意思,保不齊這個小浪貨弄出個野漢子來。

鸚哥瞧見他的表情心下一滯,隨即嚶嚶的哭了起來,「我跟你的時候是不是清白身子,只有你知道,我知道,天地佛祖知道!自打我跟了你,就滿心都是你一個人,別說是偷人,就是連這個想法都不曾有過!

姐姐可以不讓我進門,可以不讓大為認這個孩子,可是不能血口噴人!如今太陽在這里,若是我做過半點對不起大為的事,就讓我頭上冒膿腳底生瘡,這輩子不得好死下輩子托生豬狗!」

「呸!詛咒發誓誰看見靈驗過?」陳氏恨不得把唾沫吐在她臉上,「誰家好好的大姑娘跟有家有口的老爺們糾纏在一塊兒?光憑這一點就知道你品行不端,自然是不講什么德行。說這些場面話干什么?有我在一日,就容不得你揣著野種進陳家的門!」

「我這樣低氣過來求姐姐開恩,可姐姐一味拈酸吃醋,還往好好的人身上潑臟水!這話傳出去我活不成,索性就死在陳家門口,以證明我的清白!只是可憐肚子里的孩子……他連親爹的面都沒見過……兒子,下輩子你托生在有福之人的肚子里!」說罷就往牆上撞。

陳大為離她比較近,一把就抱住她的腰,「你何苦尋死,我也沒不認你肚子里的孩子!」

「哎呦~這日子過到頭了,我們娘倆也不能活了!」陳氏摟著從屋子里出來的閨女嚎起來,「娘死了,你的好日子也到了頭,還不如跟著娘一道去,剩下留在世上受苦!」說罷就喊老媽子把柴房里葯老鼠的毒葯拿過來。

鸚哥一聽這話又掙扎著要去撞頭,兩邊都鬧著要死,陳大為不知道該安慰哪邊,急得原地打轉轉。

「都在鬧什么?」陳老爺子拄著拐杖來了,一邊捶地一邊厲聲罵著,「還要不要臉了?當著眾鄉親的面就要死要活,真是讓人把大牙笑話丟了。」

鸚哥那邊不再動彈,陳氏干嚎了兩聲瞥見四周圍得都是人也停住。

陳家村沒出過什么太大的事,自打出了正月還真是不消停。先是黑六失蹤,然後是陳寡婦母子暴斃,眼下又鬧出村長在外面養小老婆的事,還真是好戲連連。

村子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傳遍了。村長的品行一直很好,眾人自然是不願意相信,過來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圍了好幾層。

陳大為見到腦袋疼得要命,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爹,你怎么來了?」陳大為扶著陳老頭就要往屋子里去。

突然聽見有人說道:「雖說這是村長的家事,不過既然大伙都趕上了就被回避了。是非曲直大伙有個見證,也好還村長一個清白!」

陳大為扭頭一瞧,看見說話之人竟然是平日里不善言語的孟大,心中不好的念頭越發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