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漫把青泥汗雪毫(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400 字 2020-08-29

左彣久在華門,雖然沒有受過士族的教育,但看待問題的角度卻遠比普通人要高屋建瓴,道:「太子想要謀逆,恐怕不易,單單京城里的中軍就不是太子二率等閑可以抗衡的。何況主上雄才偉略,知軍多年,不是易欺之人,以我拙見,郎君想的或許太離奇了些。」

何濡現在對左彣的態度轉變許多,他不通武藝,徐佑又不能動手,在錢塘的一切外侮,都要左彣來抵擋,對有本事,且可以讓自己在某個位置無可替代的人,何濡都會表示出一定程度的尊重。他並不急切反駁,和聲悅色的問道:「風虎可讀過韓非?」

左彣慚然道:「不曾有幸拜讀。」

「韓非這個人很有意思,說過許多有道理的話,今後若是有閑暇,風虎可以讀一讀。」

左彣點頭道:「郎君說的是!只不過我才疏學淺,怕有些地方晦澀難明,一旦理解偏差,恐傷聖人之意。」

「這是小事,若有不通之處,可來找我指點,定讓你頗有受益。」

一般人就算想要指點別人學問,也會謙遜的說互相切磋,共同進步。可何濡是什么人,他根本懶得裝潢這些表面功夫,以他跟左彣之間的差距,說指點其實已經很給面子了。

左彣大喜,何濡的性格不怎么討人喜歡,可學問卻是上上品的扎實,能得他指點一二,無疑於苦讀了十年。

當即起身就要下拜答謝,何濡伸手扶了一下,道:「大禮就免了,咱們日後都在七郎麾下做事,有同生共死之義,這點小事,何必多禮?」

左彣也不再堅持,正如何濡所說,今後還要一起面對不知多少腥風血雨,這些真的只是小事了。

「為什么要提到韓非呢?是因為韓非說過一句話,很適合現在的情形。」何濡拿起一只玉杯,在幾案邊輕輕一撞,幾條清晰的裂紋草蛇般浮現,道:「他說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太子二率被裁撤,如同青樓上高卧絕色,而洞門大開,幾乎可以跟路人赤誠相見,凡有點羞恥心的人都會惱怒到無以復加,更勿論以儲君之尊?他要是不在心里對安子道腹誹幾句誅心之言,我可以現在給風虎斟茶認錯!」

徐佑插了一句嘴,笑道:「那可不敢當,折壽啊!」

何濡乜了他一眼,徐佑忙道:「行行,你繼續!」

「但正如風虎所言,單單這一件事,還不足以讓太子狂悖到殺君弒父。一來實力不足,二來太過倉促,三來他也未必真有這樣大的膽子。但千萬記住了,楚國這千里長堤,已經因此潰爛了一處蟻穴,以太子的性情,這處蟻穴只會不停的擴大,到了無法遏制的時候,就是整個楚國轟然倒塌的日子了。」

左彣所持的論調,是近憂。何濡著眼的地方,是遠慮。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所以不能排除太子謀逆的可能性,自然也不能排除太子假借天師道的財力和人力,秘密培養死士部曲的可能性。

徐佑嘆道:「要是咱們也有人在金陵就好了,或者可以想個什么辦法,讓詹文君將船閣的情報和咱們共享……」

何濡冷哼一聲,道:「除非你娶了她……」

兩人同時一愣,徐佑不是什么道學君子,但詹文君對他確實有一定的吸引力,不過這種吸引力還是極淺的層次,不至於要談婚論嫁的地步。

所以聽何濡猛然說出這樣的話,有點接受不能。

至於何濡,他思考的卻完全是另外一番局面了,道:「咦,這個倒不是不可以……」

徐佑見他似乎真的要考慮這件事,馬上阻止道:「打住!我們現在住的還是人家的宅子,想什么美事呢?」

何濡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徐佑,道:「七郎,你好像並不是十分抗拒此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