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1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717 字 2020-08-29

「夫人有什么交代?」

「具體詳情,夫人也沒有言明,只是要我告訴郎君,提前做好准備。」

「哦?」徐佑眉心一跳,感覺到幾分不妙,道:「准備什么?」

「夫人說事態有變,此次雖然沒有輸,卻也沒有勝!」

無輸無勝?

徐佑聽到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根本猜不透詹文君的意思,瞧萬棋舟車勞頓,讓她先去休息,稍後再做詳談。又找來何濡,談起無輸無勝之語,道:「其翼,你覺得吳縣那邊發生了何事?」

何濡想了想,道:「最壞的情況,可能是江夏王和太子談妥了條件,以釋放郭勉為由,放棄了一些東西……」

徐佑點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無論是太子,還是江夏王,都不到徹底翻臉的時機。妥協,是必然的結果!」

「有這個結果在預料當中,我只是好奇,以江夏王的暴戾脾氣,到底會在太子的脅迫下放棄些什么東西呢?」

又過了兩日,詹文君一行抵達錢塘,卻過城門而不入,隱蔽行蹤,偃旗息鼓,直接從城外小道輾轉上了明玉山。簡單的梳洗歇息片刻,詹文君親自過來見徐佑,道:「家舅請郎君過去一敘。」

徐佑和她並肩出門,低聲道:「情況有變?」

詹文君環顧左右,道:「這會來不及細說,等下家舅要是問你有何求,你無論想要什么,都直說不妨。」

徐佑一愣,轉頭望著詹文君的側臉,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么。不過詹文君神色如常,沒有想象中的異狀。

「怎么了?」

沒聽到徐佑的回答,詹文君詫異的望了過來,兩人目光一觸,她立刻明白徐佑心中在想些什么,眸子里露出羞赧的神色,用極低的聲音飛快說道:「你……不要胡來……」說完竟不等徐佑,加快腳步,當先走向遠處的院子。

徐佑心頭一陣狂跳,但也知道詹文君應該不是那個意思。楚國再怎么開風氣之先河,也不會將自家兒媳作為報答的禮物贈送於人。想來詹文君是要他大開獅子口,不要跟郭勉客氣,能多撈點油水就多撈一點,日後好在錢塘安身立命。反正錢對郭勉而言,只是數字的多少而已,手指頭縫里漏一點,就夠徐佑不用再為生計發愁了。

這是《西廂記》里富家小姐照顧窮書生的套路,哦,不,應該是《紅高粱》里富家少夫人可憐男長工的狗血劇。

徐佑看著詹文君的背影,搖頭失笑,心里卻盤算著等會怎么跟郭勉說話,才不會顯得吃相太難看了。反正他的臉皮比錢塘縣的城牆還厚,要是郭勉真的拿錢財作謝禮,可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那種自恃傲骨,不屑阿堵物的人,都是腦袋被驢踢了的蠢貨。

按勞取酬,什么時候都不丟人!

這不是徐佑第一次看到郭勉,上次在長河津,郭勉坐在那艘富貴逼人的金旌船上,隔著密密麻麻的船頭,徐佑遙遙看過一眼,只不過沒有看清楚臉面,印象中大腹便便,袒胸露乳,很有名士的派頭。

這次在房中對面而坐,徐佑終於有時間打量這位郭大賈,四十歲許的年紀,面白無須,相貌堂堂,雙目平靜而有神,體態龐大,坐在椅中如同一座肉山,給人極大的壓力。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

「七郎,我同玉秀將軍是舊識,曾多次聽他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然盛名無虛。」郭勉的聲音偏細,不像普通中年男子那般低沉,不過很多體胖的人聲音都是如此,倒也沒什么奇怪。

「郭公謬贊,佑實不敢當!」徐佑眼中的痛苦清晰可見,道:「五叔那夜手刃二十多人,身中十余刀,猶自屹立不倒……」

徐佑的五叔徐瑾,字玉秀,曾在荊州任職。荊州屬於江夏王的地盤,郭勉未必真的跟徐玉秀有舊,只是攀親帶故,說話的藝術罷了。

郭勉一聲長嘆,道:「義興之變,實在是親者痛,仇者快!有些人為了一己私欲,不顧國家大義,雖禽獸亦不及也。」

徐佑起身拜倒,泣道:「為我徐氏滿門冤魂,謝過郭公仗義執言。」

郭勉趕忙起徐佑,寬厚肥膩的手掌力道十足,並非那些錦衣玉食的富商可比,雙目上下打量一番,道:「我觀七郎器宇不凡,十年內徐氏必然中興,玉秀將軍泉下有知,當可含笑。」

徐佑垂首道:「佑自幼頑劣,才不過中人,恐傷郭公識人之明。但若僥幸有那一日,也全仰賴家中長輩的故交好友們的鼎力相助。譬如郭公,若非機緣巧合我入住了明玉山,只怕現在還在錢塘居無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