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717 字 2020-08-29

郭勉既然說他跟徐瑾是舊識,話語中又有替徐氏鳴冤的意思,徐佑自然打蛇順桿爬,一下子將他提升到故交好友的地位上來。

郭勉明顯愣了楞,繼而灑然一笑,渾不將徐佑的這點小心思放在心上,道:「七郎若是不嫌,叫我一聲世叔吧。」

徐佑從至賓樓介入鹿脯丟失案開始,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和郭勉扯上關系,期間千辛萬苦,明刀暗箭,幾經生死,才有了今日來之不易的見面。沒想到三言兩語,就有了世交之誼。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先前的種種,才能水到渠成,不然剛來錢塘時就找上門,郭勉能搭理徐佑才怪。

「世叔!」

郭勉隨手從中指上取下一枚金指環,遞給徐佑,道:「不能讓你白叫一聲世叔,這枚指環跟了我多年,不算貴重,但可保你逢凶化吉。你遠離義興,暫居錢塘,日後少不得要歷些艱難,有了這枚指環,至少可讓魑魅魍魎不能近身。」

指環也就是戒指,見面禮這規矩不知從何時起源,但徐佑卻知道金戒指這種玩意在漢代就已經存在了。《太平御覽》里引用《後漢書》說孫程等十九人立順帝有功,各賜金釧指環。說明從那時起,已經將指環視為賞賜有功之臣的禮物,和古羅馬一樣,具有一定的文化象征。

郭勉以此相贈,其實正是為了酬功!

一個不學無術的商賈,是不會有這等學識和巧妙的機心。

所謂長者賜,不敢辭,徐佑只能接了過來,上手沉重,應該是足金打造,指環外側刻了兩條奇怪的魚形,魚唇相對,魚尾對接,線條明朗生動,雕工非同一般。

此時金子是最貴重的貨幣,更別說這種堪稱藝術品的金子,價值遠超價格,屬於有價無市的收藏品。

雪泥驚鴻郭狗奴,出手果然不凡!

「佑受之有愧!」

郭勉揮了揮手,道:「此次要不是你幫著阿娪,別說詹氏的家業,就是我這條老命也要壞在柳老賊的手里。這點小玩意不算什么,只是尚算精巧,給你做個玩物!」

「阿娪?」

郭勉目光一閃,見徐佑不似作偽,笑了笑,解釋道:「七郎有所不知,阿娪是文君的小字,她還在閨中的時候,我就認得了她,自那時起以小字呼之,累年日久,也就習慣了。」

「原來如此!倒是我想的差了,以為這是郭公對宋女郎的愛稱……」徐佑猛然驚醒,郭勉這一問著實不易防備。他定是從宋神妃的口中知道自己與詹文君往來甚密,加上詹文君在他面前說了自己太多的好話,所以引得這位郭狗奴起了疑心。

跟男子的字號不同,女子的小字除非親密的人,否則很少會被外人知曉。郭勉以詹文君的小字來進行試探是人之常情,任誰知道自家兒媳跟別的男子過往太密,都會勃然大怒,尤其他在詹文君身上寄托了太多厚望,絕不會允許她跟徐佑發生不可挽回的苟且之事。

徐佑暗呼僥幸,他跟詹文君雖然偶爾有些曖昧情愫,但兩人相處時大都在商討正事,焦頭爛額之余,已經沒有精力交流其他事宜。不然真不好說,詹文君會不會將小字告知。

宋神妃是郭府的歌姬,雖得寵愛,但身份低微,徐佑這般說話有轉移話題,略作反擊的用意,不過也不算冒犯。郭勉果然並不為怪,大笑道:「神妃啊,我最喜她的股間雪,所以常稱她做雪泥!」

六朝時名士談及風月,是雅事,別說股間,就是床底間,也常拿來取樂佐酒之用。徐佑也是一笑,道:「聽了郭公此言,今後不可再飲雪泥酒了……可惜,可惜!」

「哈哈哈,七郎,七郎!」

徐佑來見郭勉之前,想了許多,也猜測了許多,可眼前的郭勉,平易近人,和藹可親,沒有一點暴發戶的氣息和做派,言談舉止倒像是世族門閥才有的渾然天成。但再想想他那艘無比拉風的金旌船,還有在長河津口絲綢鋪地,侍女如雲的場面,反差之大,讓人幾乎要懷疑遇到了假郭勉。

這個世界沒有分身術,郭勉當然不會有兩個,那就剩下一個可能性:土豪暴發戶式的張揚跋扈,只是一個假象,是為了演給外人看的幌子。眼前的郭勉,氣度內斂,沉穩如山,說話看似簡單,卻又處處暗含玄機。其實用腳後跟想也知道,一個能夠背負江夏王的重任,在三吳之地,一手建立起船閣和泉井的人,豈會真的是粗鄙無文,販粟逐利的商賈之徒?

正如同暗夭,他有一張可以化作任何人的臉,郭勉沒有這個本事,卻能變成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臉面只能瞞得過眼睛,可性格卻可以瞞得過天下人。

比起暗夭,郭勉才是真正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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