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涅槃重生(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2856 字 2020-08-29

嘩啦!

車轅斷裂,瘋牛奔馳遠去,過了片刻,車廂隨之傾覆,竟從里面滾出來一個紅衣女郎,頭發散亂,臉上污穢不堪,看不出年紀和樣貌,渾身似酸軟無力,又似碰撞時傷到了骨頭,躺在地上只能以明眸望向徐佑等人,充滿了乞求和希翼之色。

「小郎,你怎么樣,受沒受傷?」

徐佑等人反應夠快,及時從車上跳下,都沒有受傷,只是免不了跌坐地上,看上去頗有幾分狼狽。

「沒事!」

徐佑在秋分攙扶下站了起來,拂去身上的灰塵。左彣往前一步,厲聲道:「你怎么趕的車?要是撞傷了人,負得起責任嗎?」

趕車人並不言語,轉身背起紅衣女郎,低垂著頭就要從徐佑等人身邊走過。左彣臉色一變,伸手攔住,道:「我問你話呢,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

「舍妹重病數月,我帶其來錢塘就醫,無奈家母心中掛念,召我回家問詢,故而急著趕路,得罪莫怪!」那人語氣很是恭謹,又帶了幾分惶急,道:「只是身上的錢財已經花光,實在沒辦法賠償各位,還望郎君開恩!」

「好了,風虎,讓他們走吧。出門在外多有不易,又帶著病人,不要為難他們!」

左彣仍然怒氣難消,不過徐佑發了話,不敢違背,哼了一聲,道:「我家郎君心寬仁厚,不與你計較,以後趕路時要謹慎,切莫再魯莽了!」

「是,謝謝,謝謝兩位郎君!」

那人背著女郎就要離開,擦肩而過時,女郎用盡全身力氣,張開紅唇呢喃了兩個字,卻沒人聽的清楚。

「且慢!」

徐佑突然發話,那人腳步一凝,停下了身子。

「風虎,剛才這位女郎是不是說了句『救我』?」

「沒有吧,郎君是不是聽錯了?」

徐佑慢慢走了過去,道:「我沒聽真切,可看女郎的口型,似乎說的正是『救我』二字!」

「郎君看得懂唇語?」

「不懂,但寧可多一事,也不能聽之任之!」徐佑盯著那人的後背,道:「我再問你背上的女郎一次,如果是我聽錯了,向你賠禮道歉。」

那人沒有回頭,道:「舍妹患了怪疾,不能說話言語,郎君定是聽錯了!」

「不能言語?無妨!」徐佑轉到那人身前,望著女郎的翦水春眸,道:「我問你,剛才說的是不是救我?如果是,請眨一下眼睛!」

女郎果然眨了下眼睛!

「郎君小心!」

那人突然暴起,伸手抓向徐佑。左彣站在左側,早已嚴陣以待,寶劍鳴叫出鞘,攻向後心必救之處。

徐佑同時後退,秋分和方斯年分站左右,一把雷公弩不知何時已經上好了箭支,弓弦輕顫,激射而出,直指那人的前胸。

那人怒喝一聲,蓑笠炸裂開來,正好擊打在弩箭的箭頭,讓它偏離了數寸,撲哧扎進了水中。然後足尖在拱橋的石欄上一點,飛起數丈,飄然如燕,躲過了左彣的一劍。

他沒了偽裝,看的出來正是山宗,也不戀戰,用布帶綁住紅衣女郎,盡展身法,往北邊逃竄。左彣仗劍追了上去,徐佑他們的牛車受損不大,也掉轉車頭緊追而去。

好不容易在一處破舊的茅草房屋前面趕上了激斗中的兩人,徐佑站在安全的距離,讓方斯年裝好雷公弩,尋覓時機,又讓秋分一旁掠陣,隨時准備出手。

「我們道左相逢,井水不犯河水,郎君何必苦苦相逼?」

鏘!

刀劍相擊,左彣不退反進,劍光直取心肺要害,道:「作奸犯科的狗賊,掠人至此,被我遇到了,自不能放你離開!」

山宗哈哈大笑,狀極不屑,猛然轉身,將後背的紅衣女郎沖向劍光。左彣大驚,來不及收手,倉促間變換劍招,堪堪擦著女郎的臉頰一劍劃過。

山宗抓住機會,一刀橫劈在劍身處,趁左彣腳下不穩,從極其詭異的角度砍向他的肋下,嘲笑道:「你想救人?殊不知投鼠忌器!」

左彣被逼開了三步,臉色鐵青,道:「區區碩鼠,何足掛齒!看我三招擒你!」

劍光大盛,映著落日的余暉,仿佛將這人世間照射的流光溢彩。山宗大驚失色,一時睜不開雙目,全憑著感覺出刀。

左下,右上,身後,腿側,一劍,如同千萬劍!

「先破器,再逐鼠,我看你還怎么投鼠忌器!」

山宗只覺劍風壓迫,手腳都慢了少許,匆忙中捆綁女郎的布帶被一劍削斷,緊接著身上一輕,竟真的被他搶了人去。

「秋分,接著!」

左彣將女郎扔向秋分,秋分張手借住,牢牢的抱在懷里,低聲安慰道:「別怕,你平安無事!」

女郎渾身不能動,可一雙俏目,無聲的流出了兩行冰淚!

「啊?」

山宗突然發出慘叫,卻是被左彣一劍傷到了胸口,跟黃祁屍體上的傷口幾乎一致。紅衣女郎躺在秋分懷里,也看到了這一幕,眼中的恨意傾盡三江五湖的水也洗不去。

左彣越戰越勇,寶劍光華流轉,美不勝收,轉眼間山宗落在了絕對下風,情急之下,一頭鑽進了茅草房中。

左彣跟著闖入,一陣激烈的打斗聲中,捂著口鼻倒飛而出,肩頭流出血跡,顯然中了暗招。徐佑高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他有!」

紅衣女郎聞聲焦急起來,眼睛使勁的眨動,似乎想要告訴秋分,山宗的有多么厲害。秋分輕輕握著她的玉手,柔聲道:「沒事,左郎君修為幾近小宗師,一點傷不了他!」

左彣等稍稍散去,再一次進入房內,卻依舊沒有占到便宜,等再次現身,腰間也被砍了一刀。雖然不知傷的有多重,可流出的鮮血侵染了衣服,看上去很是凄慘。

山宗瘋狂的大笑,道:「來啊,再來啊,你劍法厲害,可在房內施展不開,繼續吃我三包,讓你有來無回!」

「這樣不是辦法!」

徐佑當機立斷,命方斯年從牛車上搬出幾個裝滿了胡麻油的罐子,砸向茅屋。眨眼功夫,整個房子就充斥著麻油的味道。不等山宗反應過來,親自點了火石,扔到了屋頂上。

《三國志?魏書》記載,魏將滿寵在抵御孫權進攻合肥的時候,「折松為炬,灌以麻油,從上風放火,燒賊攻具。」可見古人已經知道胡麻油可以助燃,遇風更盛。

「你們?卑鄙!」

山宗想要往外面沖,一次被方斯年用弩機逼了回去,一次被左彣用劍重傷,無奈退回。茅草本就易燃,加上麻油助陣,天公作美,適時的刮起大風,噼里啪啦的聲響中,整座房屋轟然倒塌,大火引燃了每一寸土地,恍惚間,紅衣女郎看到有一人形渾身是火,手舞足蹈,發出凄厲的慘叫,讓人不忍猝聽。

火勢燒了不知多久,紅衣女郎直直盯著那個人影倒在了火海里,眼眸中的恨意稍減。徐佑走了過去,屈身蹲地,溫和的問道:「你是誰?」

女郎或許吹了寒風的緣故,也或許過了這么久,葯性正在褪去,顫顫巍巍的說道:「朱……凌波……找顧……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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