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壯士斷腕(2 / 2)

寒門貴子 地黃丸 2168 字 2020-08-29

陸宗周見魏文暄舉棋不定,無奈的道:「魏度的才干你最清楚,憑他一人,能夠運作遍及南北兩國、傾覆揚州數郡的私掠生意嗎?」

「不錯,多虧你提醒,我一時慌亂,沒想到此節!」魏文暄皺眉道:「魏度讀書不成,學武也不成,城府有些,卻極其有限,絕無可能是主謀!」

他望向陸宗周,陸宗周低首垂眉,老神在在,並不說話!

魏文暄知道他在等自己表態,道:「好,魏度一事,若是證據確鑿,我絕不包庇,該笞就笞,該殺就殺,全憑國法!」

「行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陸宗周打了個哈欠,慵懶的站起身,道:「我這把老骨頭就陪你走一趟吧。」

「去哪里?」

「刺史府的大牢!」

早候在一旁的奴仆送來青色大氅,仔細的幫陸宗周的穿戴暖和,備好的牛車圍著厚厚的羊皮氈,里面燃著銅制鶴點龜背爐,感受不到一絲的寒意。

陸宗周斜靠在背枕上,身子隨著牛車的顛簸微微晃動,雙手攏在袖子里,道:「見了魏度,要他如實回稟,無論牽扯到誰人,牽扯到何姓,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以他的本事,最多是個從謀,若供述有功,說不定可免一死!」

「幕後的人……兄長腹中可有答案?」

「幕後是誰,現在你不必知道,等下到了刺史府,孟行春可能會找你密議。切記,切記,一切照他的意思去辦,不要爭執,更不要嚴詞拒絕!」

「司隸府的黃耳犬,吠吠而鳴,不做人聲,搭理他干什么?」

魏文暄正人君子,向來看不起司隸府的鷹犬。陸宗周嘆道:「過剛易折,你這脾氣……司隸府是鷹犬不假,但他秉承主上的天心,你若想讓魏氏此次有驚無險,就不要得罪他,更不要跟他對著干!」

「好吧!」

形勢比人強,魏文暄別無選擇。到了刺史府,胡謹再次斟茶待客,魏文暄怒容滿面,道:「魏度那個畜生在哪,麻煩長史現在就帶我去見他!我非親手打死這個讓祖宗蒙羞的畜生不可!」

「息怒,太常且息怒!」胡謹怕他氣出個好歹來,忙安撫了一會,道:「魏度不修身,不慎行,惹來禍事,非太常和魏氏的錯。今日有陸司空、朱侍郎和孟假佐在,是非曲直,必定會給太常一個說法。」

說著朱智從內堂走了出來,一揖到地,神態恭謹,道:「小子無禮,不敢奢求太常原諒,日後定親至上虞,負荊請罪。」

魏文暄不管心里對朱智有什么觀感,當著胡謹和陸宗周的面,不能不表現的大度一點,扶著他的胳膊,道:「快請起,魏氏門戶不靖,以致出了這樣的孽子,該當老朽向侍郎請罪才是!」

「不敢,不敢!」朱智見好就收,道:「孟假佐在後面靜候太常,有密事商議!」

要擱往日,別說孟行春安坐不動,竟敢要魏文暄去見他,就算孟行春親自登門投遞拜帖,魏文暄也未必肯撥冗一見。歸根結底,若是自身清正,司隸府的人你可以無視他,可要是自身出了瑕疵,司隸府就是最恐怖的所在。

破家縣令,滅門刺史,司隸府卻可以破家滅門,並將遺毒波及子孫後世!

魏文暄明白,這是孟行春的下馬威,故意折辱他,但正因如此,他才更要忍耐。如果一個小小的司隸府假佐,都可以公開折辱他,說明形勢已經十分的嚴峻,為了家族,沒什么不能忍受的!

魏文暄去見孟行春,大堂中胡謹坐於主位,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陸宗周坐於東首,閉目養神,穩如泰山,朱智坐在南下,自顧飲茶,神態平靜如常。

三人默然無言。

一盞茶盡,再添滿一杯,少頃又盡,如此反復三次,魏文暄終從內堂走出,臉色不是很好,陸宗周抬頭望了他一眼,又繼續閉目神游,胡謹和朱智起身相迎,魏文暄一字字道:「帶我去見魏度!」

魏度被關在刺史府的大牢中,待遇不錯,單獨一個牢房,四周沒有閑雜人犯,二十個獄卒把守的嚴嚴實實。魏文暄連過了三道牢門,才走到魏度跟前,他穿著普通的布衣,雖不華貴,卻比那些穿囚服的犯人多了幾分尊嚴和體面。

看到魏文暄,魏度立時崩潰大哭,道:「大伯,救我,快救救我!他們要殺我,我不想死!」

「閉嘴!」

魏文暄恨鐵不成鋼,但又不能在此地責罵他,道:「想要活命,就如實供述賀捷是如何誘你入伙,如何帶著你掠賣良人,又是如何運作這樣私通南北的大案。若有一字虛言,我現在就走,將你交給刺史府嚴懲不貸!」

「我說,我說!」魏度這幾日頭蒙著黑布,在車廂的暗格里轉運數百里,死尿都在狹小的空間里解決,腥臭味足以讓人窒息,恐懼、不安、焦躁、茫然,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煎熬讓他處於崩潰的邊緣,要不是心中存著希望,家里人發現他失蹤,肯定在積極努力的營救,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終於盼來了魏文暄,魏氏的宗主,魏度曾經極度仇視的人,現在唯一的救星,真是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賀捷不重要,日進斗金的生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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