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1831 字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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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抹朝光的斜影拖在廊下。

棲遲站在窗前,用手指比劃了一下位置,推算著已經流逝掉的時辰。

順便也計算著,已經過去了幾天。

旁邊探過來一張粉白的臉。

是李硯,他喚一聲:「姑姑,我已算完了。」

棲遲回過身,見他手里拿著密密麻麻的一頁紙。

她朝紙上看了一遍,伸手指了兩處,說:「這里,還有這里,算錯了。」

李硯今日沒課,一早就在她跟前玩著推演算術。

其實他沒算錯,只是見姑姑眼總瞄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就故意算錯了兩個地方,不想她還是看出來了。

他坐回去,握著筆,心里琢磨著姑姑出神的緣由,忽而想到什么,看一眼門外,頭又轉回來:「說起來,有好幾日都沒見著姑父了。」

棲遲看他一眼,心里默默說:連他都發現了。

自那晚伏廷走後,她就沒再見過他。

他在書房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入軍中,之後就沒再回來。

這幾日,一直都住在軍中。

「家主,」新露小步從門外走進來,喚回了她的思緒,稟報說:「羅將軍來了。」

自那一通軍棍後,這也是羅小義頭一回再登門。

棲遲正想問問他傷勢,說:「請他過來說話。」

新露出去,不多時,領著羅小義到了門口。

「嫂嫂安好。」羅小義在門口站定,抱拳見了個禮。

棲遲略略打量他一遍,他身著胡衣,外面加一層甲胄,顯然是從軍中來的。

她問:「你那傷如何了?」

羅小義笑道:「嫂嫂放心好了,我一身糙骨頭,幾下軍棍算什么,養了幾日就又能走能跳了,否則今日又如何能過來。」

棲遲見他還能笑,就放心了:「那過來是有事?」

「正是,」他收斂了笑,正經道:「我是來接嫂嫂去同三哥會合的,他需出行一趟,要帶上嫂嫂同行。」

棲遲眉頭輕輕挑一下,有些意外。

隨即就想起那晚自己說過的話,兩耳又微微地熱了起來,問:「他為何不自己來,是在回避我?」

羅小義可不知那晚發生了什么,詫異道:「嫂嫂怎會這么想?三哥若要回避你就不會叫我來接你了,不過就是……」

他眼神往李硯身上一飄,不好直言,訕訕說:「軍務繁忙罷了。」

棲遲心里有數了。

還是因為那錢的事。

是她低估了那男人的一身骨氣了。

那他現在又派人來接她,是肯揭過了么?

「嫂嫂如何說?」羅小義見她不做聲,懷疑她是不想去了。

甚至想問一問,那晚是不是因為錢的事跟他三哥慪上氣了。

難得他三哥發了話要他來接人,可別她這頭又撂挑子,那這對夫妻豈不是要因為一筆錢就此杠上了?

棲遲看見他臉上表情,終究點了個頭,說:「去。」

而後吩咐新露去收拾一下。

羅小義插了句話,幫他三哥也收拾幾件衣裳。

棲遲心里回味,那男人說出行就出行,只派人來接人,竟連東西都不回來取一趟。

想完一轉頭,就瞧見李硯眼巴巴地盯著自己。

她有些好笑,問羅小義:「我再帶上一個可行么?」

羅小義也早眼尖地瞧見小世子的模樣了,笑道:「嫂嫂發話,自然可行。」

李硯頓時兩眼發亮。

他不比他姑姑,出去的地方少,聽到出行的消息時就豎起了耳朵。

羅小義雖然沒說要去什么地方,但至少是可以出這道府門的。

他來了北地許久卻還沒出去走動過,現在有這機會,自然心動。

車馬很快准備好,由羅小義帶來的一隊兵守著。

棲遲出門前罩上一件連帽的厚披風,坐進車里時,李硯已由新露和秋霜先一步領著進到車里了。

他一向乖巧安靜,此刻難得雀躍,忽而一驚,懊惱道:「不好,還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去幾天,我竟忘了與先生告假了。」

棲遲掀下兜帽說:「放心吧,叫人替你留話了。」

他吐口氣,這才安心了。

車馬上路。

棲遲知道羅小義在旁打馬護車,隔著窗格垂簾問了句:「路途遠嗎?」

羅小義在外面回:「不遠,是我與三哥每年都去的地方。」

左右趕路無聊,他索性在外面與她細細解釋。

要去的地方是都護府轄下的皋蘭州。

只因那里有馬場,每年只有冬日他們才有空閑,會去走一趟,主要就是為了看馬。

原本今年早該去了,先是因為追捕那幾個突厥探子拖延了許久,緊接著她這位大都護夫人就忽然過來了。

前前後後,才拖到了今日。

其實也是因為那筆錢,他被他三哥晾了好幾天,又是一陣耽擱。

這個他就不提了。

提了怕這位嫂嫂花了錢還不快。

棲遲問:「既是看馬,又何必要帶上我?」

羅小義答:「皋蘭州每年都來其他州府的達官貴人,今年聽聞都帶了家眷的。三哥身為大都護,萬一遇上可不好,往年嫂嫂沒來也便罷了,今年都來了,怎能不帶上嫂嫂呢。」

棲遲聞言不禁心中一悶,抿住了唇。

還以為是那男人想通了,卻原來只是因為不得不帶上她。

羅小義在外面聽不到她聲音,補了一句:「嫂嫂安坐著吧,等到會合的地方我會說的。」

棲遲輕輕應了一聲,轉眼看到李硯將雙手攏在袖中仔細搓著,才想起走得匆忙,輕裝簡從的,竟也沒在車內准備盆炭火。

她想一定是她性子太好了,幾日不見,那男人一句話她便答應同去了。

車馬應當是出了城,能聽見車輪滾過城門下時的回聲。

而後就沒什么聲響了。

直到中途停頓了一下,棲遲才察覺過去許久了。

身旁的李硯都開始打瞌睡,到現在也沒再聽見羅小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