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2088 字 2020-08-30

AK小說 www.06ak .com,最快更新衡門之下最新章節!

第十九章

會這么問,棲遲也是帶了很重的私心。

想要他好,想要他的六軍強悍無可匹敵,他越強,她和李硯的倚靠便會更加穩固。

所以明知這男人會有何等反應,她還是問了。

你想要是嗎?

果然,伏廷立即轉頭,死死看住她。

他聲音低沉,壓在喉嚨里:「你想都別想。」

棲遲眼神微微一動,攏著手站在他眼前:「我身無長處,唯黃白之物多些罷了,也只能這樣幫你了。」

這樣的謙辭,簡直要叫伏廷笑了。

她豈會身無長處,一身都是長處。

聰慧、狡黠,便是她口中最不是一處的錢多,也是他最大的短處了。

他吸口氣,盯著她:「你當這是打發一個箜篌女?先前的事還未過去,你休想再動心思。」

棲遲捏著手心,心說這男人怎就如此固執。

口中問:「為何?你分明最需要這批馬。」

伏廷眼睛望向窗外,又看到那批馬,心沉到了底。

確實,一批好馬,與其淪為權貴們飼養的玩物,不如沖鋒陷陣保家衛國。

但境況如此,莫可奈何。

「你信不信命?」他忽然問。

棲遲蹙眉,她若信命就不會來這里了。

沒想到這男人看著有骨氣,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不禁有了幾分惱意,涼涼道:「不信。」

伏廷霍然說:「我也不信。」

她一怔。

又聽他說:「所以眼下得不到又如何,他日終能得到。」

她一時無言,心說原來如此,方才所想竟是輕賤他了。

外面傳來眾人紛亂話語聲,競買已要開始了。

一個仆從托著漆盤無聲無息掀簾進來,放下後又退出去。

盤中,盛著一摞籌牌。

這是用以計價的,方便諸位貴人投擲競買。

棲遲知道一定是送錯了,因為伏廷並不打算參與。

他已看見,邁步要走。

棲遲伸手拉住他衣袖:「若一直這樣,你便一直不要馬了么?」

伏廷臉僵著,想著之前不得不叫一個都督去與馬商調和,這已是他做大都護以來最為窘迫的境地。

瀚海首府,統領八府十四州,他也本可錦衣玉帶,富享一方,區區一批馬,一口買入,掀個眼的事。

偏偏遭逢天災,連逢戰事。

這北地各部百姓都是他兩手攏護的,他總不能去強吸他們的血肉來富自己。

他看著女人拉著他的手,牙關咬緊,心想:一直?他不信會一直這樣下去。

驀地冷笑一聲:「老子不信邁不過這道坎。」

棲遲錯愕,卻見眼前男人身姿筆挺,瘦臉剛正,一雙眼中眸光定定,說不出的剛毅。

她被他一身傲氣懾住,手指不禁松了。

伏廷感到袖口一松,嘴角抿住。

是察覺到自己說的太粗莽了。

知道她出身貴重,他自己一身軍營悍氣,在她面前多有收斂,從沒說過這樣的匪氣之言。

剛才卻沒管牢嘴。

他看一眼她的臉,她垂著眼看著地,他怕是嚇到她了,不禁緩下聲來:「你別參與就行。」

棲遲抬眼看他:「我說過的,只要你一日還有需要,我便會還願意花。」

「我不需要。」他斬釘截鐵,看見她眼神,又補一句:「你的錢只花在你自己身上。」

他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高官之位,重權在握,這幾年都下來了,沒道理如今軍需樣樣都要靠女人。

他不想活得那么廢物。

「好吧。」棲遲忽然說。

伏廷眼一凝,沒想到她會松口。

她點頭,又說一遍:「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不是真想錯過這批馬,也知道他口是心非。

但方才已逼出他那樣的話來,再堅持便是折了他的傲骨了。

伏廷無言,她說服軟就服軟,反而叫他不習慣了。

「三哥。」外面羅小義輕輕喚了他一聲。

他看著棲遲,聲音不覺輕了許多:「你在此等我。」

棲遲點頭,乖乖走去榻上坐下了。

伏廷又看她一眼才離去。

他走了,她的眼睛便又看向那漆盤中的一摞籌牌。

一指來長的籌牌,各室不同色,送入這里的是紫竹雕成的,一根便代表一翻。

她手指捻了一根,把玩著,琢磨自己退步讓出這批馬是不是做對了。

外面忽而一聲報價。

報出的是底價,接著啪的一聲輕響,籌牌拋落。

又是一道朗聲報數。

他們已開始了。

棲遲又為那個男人感到可惜。

那樣一個錚錚鐵骨的男人,若是沒有這樣的境遇,該是何等的作為。

轉而又想:她沒有看錯人。

突來一聲低喚:「嫂嫂。」

棲遲看向門口。

羅小義並未進來,只隔著門簾低聲問:「嫂嫂可與三哥說好了?」

「說好了,」她說:「我答應他不參與了。」

羅小義竟像是松了口氣:「嫂嫂不參與的好,我也覺得再用嫂嫂的不妥,三哥去與皋蘭都督說事了,我在此陪嫂嫂觀個片刻。」

是伏廷叫他來的,叫他來看著動靜,他便過來守著了。

他是最舍不得那批馬的,也確實動過心思想請嫂嫂幫忙,但做人得講廉恥,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伸手問她要錢。

算了,不要也罷了。

這點說話聲很快就被外面一陣又一陣的報價聲遮掩了。

棲遲方才聽到了底價,在她眼里不算高價,不免又覺得可惜了。

但既然已答應了那男人,也只能聽著了。

新露領著李硯走動完了,正好回來。

李硯沒見過這陣仗,進來便問:「姑姑,外面這是怎么了?」

棲遲說:「搶馬。」

門邊羅小義接一句:「可不是。」心在滴血。

李硯方才進來時特地看過,這高台正中是空著的木板地,用熏香灰澆了個圈圍著,四周獨室門前簾子都掀了一半,里面時不時有籌牌拋出來,就落在那圈中。

只有他姑姑這間,門簾是垂嚴實的。

他回憶了一下,告訴姑姑:「應當是斜對角那間能搶到了,我見那邊拋出來的是最多的。」

門外羅小義聽見了,就朝那間看了一眼,簾子里果然又拋了一根出來。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也打聽過對方了,嘖一聲道:「邕王的人。」

室內傳出棲遲的聲音:「你說誰的人?」

羅小義以為她沒聽清,又說一遍:「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