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1797 字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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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伏廷緊跟著吹了燈躺下。

這張榻舊且窄。

一個人睡著還好,兩個人便有些擠了。

他身高腿長,只能側卧。

棲遲背對著他,似窩在了他懷里。

帳外還有隱約的燈火亮,時不時還有走過夜巡的守軍。

她一時睡不著,想著剛見過他身上的傷,問:「你身上還有哪些傷?」

「我以為你早瞧遍了。」他聲響在她頭頂,聽來又低又沉。

黑暗隱藏了她臉上的微紅,她輕聲說:「沒顧上看。」

他似是笑了一聲。

棲遲很少聽見他笑,還有些意外。

緊接著聽見他說:「一處飛箭傷,兩處刀傷,還有一道在腹側。」

她接話:「還有你脖上的。」

他頓一下:「嗯。」

「就這樣?」她以為他會說詳細的。

伏廷回憶起那些傷,都沒多大印象了。

只記得飛箭尖頭帶鉤,取時要先入半寸,才能退出那鉤角,而後從斜向再用力拔出來;刀入三寸,皮肉外翻。

但這些要在她面前說出來,便像是一個男人在女人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威武一樣,還有可能會嚇著她。

他又嗯一聲:「沒了。」

棲遲不語了。

男人的身體緊貼著她的,她的背靠著他堅實的胸膛,他甚至一條腿都要壓在她身上。

比這更親密的都經歷過了,最近時他們簡直連在一起,不分彼此。

可眼下只是這樣,她竟也能面紅耳赤。

她收了神,不想了,閉上眼。

因在軍中,伏廷起得比平常更早。

外面日夜巡守,腳步聲不斷。

他睜了眼,先看見胸前緊靠的女人。

她睡得安分,這一個姿勢幾乎一夜沒變過,他也像是自後擁著她睡了一整夜。

伏廷一手撐在榻上,無聲坐起,看著她的側臉,散在榻上的青絲,伸手摸了一縷,在指間捻了一下,又放下。

這樣,忽然叫他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親昵。

下了榻,沒有發出什么聲響,他便干脆利落地穿戴好了,出了帳門。

一個近衛端著水過來,臂搭布巾。

只在帳外,天還沒亮透,仍有涼風,他卻已習慣了,挽起袖,抄著冷水洗漱。

拿起小刀刮著下巴時,遠處操練聲已起。

他手停一下,說了句:「叫他們聲小些。」

近衛稱是。

「三哥。」

伏廷放下小刀,抹了下下巴,轉過頭。

羅小義領著仆固京過來了,後面跟著仆固辛雲。

「大都護,近來在府上叨擾夠了,又來軍中叨擾,實在心中有愧。」仆固京見禮道。

仆固辛雲跟著他垂下頭行禮。

伏廷說:「既如此,料想仆固部也諸事繁忙,你們差不多也該回了。」

羅小義聞言一愣,詫異地看了眼他三哥。

仆固部是有功之部,他三哥一向是很禮待的,還是頭一回說這種逐客般的話。

仆固京似也有心要走了,接話說:「大都護說的是,是該回了。」

仆固辛雲悄悄抬了下頭,看了眼伏廷。

羅小義笑著開口,權當圓場:「下次再來,料想各部中都有新景象了,眼下的確是太忙碌了些。」

仆固辛雲忽而小聲開口說:「下次再輪到我們仆固部來,至少也得兩三年後了。」

「那你就是大姑娘了。」羅小義打趣,順嘴說了句:「三哥你說是不是?」

伏廷點頭:「到時候便可尋個仆固部的勇士了。」

羅小義笑出聲來,連仆固京都笑了,一面看了看孫女。

仆固辛雲低頭無言。

伏廷束著袖口,沖他們一頷首:「軍中還有操練,就這樣吧。」

說完轉身走了。

羅小義這才追上去,小聲問:「三哥,我可是聽錯了?你方才是在逐客不成?」

「不用廢話。」

伏廷眼不拙,昨天那馬墜的及時,他不是沒數。

一個本就沒留心過的小姑娘,在他眼里連熟人都算不上,更談不上計較,只是不喜這種小把戲,早些回去就算了。

也免得再叫李棲遲覺得不好打發。

……

棲遲被新露伺候著梳妝完畢,用了一碗小米淡粥。

外面已是日上三竿。

漸漸人聲吵了起來,似有行馬聲。

她捏著帕子拭了拭唇,起身正要出去,迎面撞見伏廷走了進來。

「仆固部的人要走了。」他說。

棲遲意外:「這么快?」

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是仆固部的人在牽馬。

她心說莫非是昨日一番話說重了,叫人家小姑娘難受了不成。

來者是客,要走了,也不能沒有表示。

她說:「那便送送他們吧。」

伏廷已安排好了,拿了馬鞭在手里說:「他們自軍中走,要走一段近道,路不好走,你就不用去了。」

棲遲想了想:「那我騎馬與你一道去。」

伏廷看她一眼,走出去,吩咐一句:「牽匹馬來。」

新露聞言,立即去為家主取了披風來。

棲遲披在身上,邊系邊出了帳門。

仆固部輕裝簡從來的,也沒什么好准備的,很快就收拾好了。

軍中出了一隊兵護送。

一行人上了馬背,整裝待發,忽見大帳方向,大都護和夫人一前一後騎著馬過來了。

仆固京連忙調轉馬頭來道謝:「怎敢有勞大都護和夫人親自來送行。」

伏廷說:「無妨,走吧。」

棲遲跟著他,不疾不徐,看見隊伍里的仆固辛雲。

小姑娘穿著雲紋胡衣,頭發綁成一束,坐在馬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下的馬,似乎沒想到她會騎馬,隨即就轉過頭去了。

出了軍營,一路無話。

直到上了山道,道路難行,眾人走成了細細的一列,才彼此有了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