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1804 字 2020-08-30

一直守到快入夜了,秋霜忍不住推一下新露,小聲提醒她:莫叫家主看了,大都護一直不回,就不叫她休息了不成?

新露進了房,卻見家主已經倚在榻上睡著了,悄悄拿下她手中賬冊,仔細收了起來。

正要回頭來叫醒她,外面傳出秋霜喚大都護的聲音。

她忙垂手退了出去。

伏廷出去一趟,到現在才回。

進了門,就見棲遲倚在榻上。

他剛在想這么晚了竟還沒睡,是她精力太好了,走近了才發現原來已是睡著了。

他看了眼床,又看了眼她。

她睡覺一向安分,一動不動,燈火里長睫輕掩,安寧得有些不真實。

他手一動,才察覺還拿著馬鞭,放了下來,走近,俯身,一只手臂伸去她頸下,一只手臂伸進她膝彎。

對他而言,棲遲很輕,抱在懷里,輕輕松松。

走去床沿,踩著地上的絨毯,腳步無聲。

棲遲卻忽而醒了。

她先看見男人的胸膛,他穿著簡單的月白胡衣,不是什么細綢錦緞的,也有些舊了,認出來,這是他的便服。

再看見男人剛毅的下巴,往上是他的臉。

她睡迷糊的思緒回來了,才意識到他正抱著她,接著想起自己先前在看賬,她掃一眼榻上,又掃一眼房門,見已合上,料想是新露秋霜都安排妥當了,才算放了心。

眼睛又看向伏廷,一眼先看到他的唇。

他的唇很薄,慣常的抿成一線。

就在幾個時辰前,這雙唇還落在她身上,叫她出了一身的汗。

只不過依舊沒親她唇。

已到床邊,伏廷放下她,才看見她已醒了。

他抿著唇,要站直。

衣襟忽而被她拉了一下。

他垂眼看她:「沒睡醒?」

「醒了。」她嗓子未清,聲有些啞,沒來由地問了句:「你親過別的女人么?」

伏廷說:「什么?」

棲遲對他這語氣不陌生,知道他已有些不悅了,眼輕動,緩緩說:「聽說你是北地女人惦記的情郎,我才這般問的。」

他鼻間出氣地笑了一聲:「我不曾聽說過這些。」

北地這么多事,每一年都是在困苦艱辛中掙扎過來的,他還有閑情管自己是不是別的女人惦記的情郎?

只要突厥別惦記著他就是好事了。

棲遲說:「你根本就沒回答我。」

這沒來由的一問,完全是想到就問了,其實問完自己也有些詫異。

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轉頭拉開被衾。

伏廷直起身,看著她低垂的眉眼,目光掃過她唇上,只當她還沒完全清醒。

他說:「沒有。」

棲遲轉頭看他。

他被她盯著,又說一遍:「沒有,只有你。」

棲遲被「只有你」那三個字給撞進了心里,愣了一下,連方才在問什么都忘了。

伏廷看了看她模樣,走去屏風後,抄著盆中的涼水洗手。

他沒親過別的人,除了她李棲遲。

仆固部走後,都護府便恢復如常,又是安安靜靜的了。

一大早,棲遲醒了,還以為已經很早了,轉頭卻見身旁已經無人。

坐起身,新露進來伺候了。

「大都護剛剛出府了。」她不等家主詢問就開了口,一面過來伺候她穿衣。

「又要入軍中?」棲遲問。

羅小義昨日還說仆固部走了,就可以好好歇上一陣子了,怎么他又忙起來了。

「不知,只看見羅將軍在外等著。」

棲遲想起來,昨日他們就一起出去過,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吧,沒再問了。

……

伏廷走在府門外,身上軍服齊整,腰上掛著佩刀。

羅小義牽著馬走到他身邊來:「三哥,不是叫你歇一陣子,怎么又忙上了。」

伏廷拿了韁繩,站在馬前:「北地這么多事,你替我干?」

「那你昨日還認了我的話。」

伏廷認他的話不是說自己,是說棲遲,仆固部走了,她可以歇著了。

他還有北地一個大攤子,如何歇的了。

他翻身上馬,問:「讓你做的事如何了?」

羅小義道:「按你說的,我留心著那商號了,真是沒話說,辦事太利索了,就這一晚,我再去過問,又是一番進展,料想不用多久胡部就能與他們交易了。」

昨日他跟著他三哥在城中轉了一圈,到入夜才回,將城中那家魚形商號的鋪子幾乎都看了一遍。

他三哥叫他留心一下買賣的事,他便很上心的照做了。

他又道:「這家不僅有錢還辦事快,聽聞他們家在北地又多出許多鋪子,又如此仁義,以後說不定還會再幫咱們的。」

伏廷忽而看他:「你剛才說什么?」

羅小義一愣:「三哥問什么?」

「你說他們家忽而在北地多出了許多鋪子?」

羅小義點頭:「是,是三哥叫我留心,我才察覺的。」

伏廷問:「何時的事?」

羅小義想了想:「約莫就是我們自皋蘭州回來之後,簡直如雨後春筍一般,不止瀚海府,下面各地也都多了許多。」

伏廷想著昨日見的那一家一家的鋪子,不是尋常散漫的買賣,是一家連成一體的大商號,各有分管,井然有序。

他沉思良久,翻身上馬:「替我傳份文書過去。」

羅小義跟著上了馬背,問他:「傳什么?」

他說:「我要見他們東家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