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阿蘿如此正好(1 / 2)

轉眼已過去三天,這天一大早,雲蘿他們就忙碌了起來,連鄭豐谷都沒有出門下田去伺候庄稼。

一家五口加上三叔一家全都圍在了靠牆的水缸和兩個大壇子前面,緊張的看著雲蘿首先揭開了一個壇子上的箬葉蓋子。

蓋子一揭開,一股濃郁的有些刺鼻的氣味就飄了出來,頓時嗆得文彬他們捂著鼻子後退了兩步,鄭豐收卻吸著鼻子往前湊了點。

「還真有股子酒味。」

壇口窄小,透不進許多光,就著那一點光,能看到壇子里灰白色的一層像是食物發霉長毛的顏色,實在不是讓人喜歡的顏色。

「這是壞了吧?」吳氏說道,她身旁的劉氏也皺著眉頭一臉擔憂。

鄭豐谷將早已清洗晾干的水桶捧了過來,水桶去了提手,蒙上兩層麻布,抱起壇子將里頭的酒液連著渣一起倒進了水桶。

水流聲「嘩啦啦」的,葡萄皮、籽都在麻布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經過發酵,顏色灰白暗沉,可麻布下過濾的液體卻呈現著通透的淡紅色。

再重新過濾兩遍,渾濁的淡紅色液體也逐漸澄清。

陶碗雖粗糙,裝了澄清的淡紅色酒液卻似乎更多了些光澤,鄭豐收不由得「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湊到碗邊深深的吸了兩下。

雲蘿轉身將碗遞給了從開始就站在旁邊看著的鄭大福,「爺爺,你嘗嘗這葡萄酒。」

鄭大福一愣,隨之露出個笑臉來,捧著碗猶豫了下,然後湊到嘴邊先聞了聞,再小小的抿了一口。

一口入喉,他眼睛都瞪大了幾分,緊接著又悶了好大的一口酒,「還真被釀出了酒來,只不知跟那真的葡萄酒有啥區別。」

鄭豐收又跟著湊了過去,「都是葡萄釀的,那自然也是葡萄酒。」

車軲轆滾滾,無痕駕著馬車停在了大門外。與他並排一起坐在車轅上的還有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灰布衣衫,荷葉巾束發,腳上的一雙黑面布鞋已經起了毛邊。

兩人一起跳下馬車,然後車簾掀開,景玥就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他今天穿了一身紫衣,罩著同色的菱紗外衫,烏發高束,面如脂玉,唇紅齒白,桃花眼中波光粼粼,真是好一個俊俏的少年郎。

鄭家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呆了眼,反應過來後更是神態拘謹,幾乎手足無措。

總覺得這位公子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好看了,雖然上次也沒有敢多看兩眼。

「公子,咋……咋還勞您親自來了?」鄭豐谷上前招呼,不然還能咋辦?身為一家之長,他難道還能推妻兒出去招呼貴客?

景玥微微一笑,拱手說道:「鄭二叔不必客氣,在下景玥,你直呼姓名就是。」

「景……景公子。」

景玥看了雲蘿一眼,又對鄭豐谷說道:「聽聞你家釀出了葡萄酒這種稀罕的東西,自是要親自過來才能放心,倒是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景公子能來,真是那啥蓬蓽生輝。」鄭豐谷臉都憋紅了,竟是讓他憋了個成語出來,此時格外的慶幸他也曾讀過兩年書。

而見他緊張,景玥也沒有為難的再與他客套,領著人就進了門。

如此貼心的景小王爺,若是被京城的那些人知道了,怕不是要把眼珠子都給瞪得掉了出來。

葡萄酒已經全部都過濾裝進了洗凈晾干的壇子里,五十斤的大壇裝了三個,十斤的小壇裝了兩個,就差封口了。

還有些許多余的裝了兩個半小酒壺。

無痕轉身從馬車里取了個檀木盒子出來,打開後便見一只晶瑩剔透的琉璃水晶杯,在陽光下折射出十分耀眼的光芒。

院子里有一陣抽氣聲響起,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這只水晶杯上,被刺到眼花都舍不得移開目光。

淡紅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緩緩流轉,那中年男子仔細的察言觀色,品嘗滋味,半晌朝景玥拱手說道:「啟稟公子,這葡萄酒雖不及西域來的葡萄美酒,但也有了五六分滋味,若是再仔細的封藏上幾年,無論色澤還是醇香都應當會更佳。」

景玥早已經順著心意,自動自發的站到了雲蘿的身邊,聞言便低頭問雲蘿:「你有多少葡萄酒要出售?想要一個怎樣的價格?」

雲蘿伸手一只那三個大壇子,說:「每壇五十斤,共三壇,價格就按二百文一斤算。」

景玥搖搖頭,說道:「你大可不必以為價格過高會占我便宜,這樣的稀罕東西,我轉個手就能賺十幾倍甚至是幾十倍的利潤。」當然,總共就這么點,他若真拿去轉手賣了才是真的傻了。

雲蘿聽他這么一說,竟也覺得自己先前的預估有些差錯。畢竟這不是物資豐富的時代,葡萄酒這種東西在這里大概真的是挺稀罕的,既然稀罕,二百文的價格或許是真的有點低了。

可也不能真的漫天來開價,總覺得不論她開出個多高的價格,他都會欣然接受。

算了算,雲蘿最終說道:「一百五十斤葡萄酒,收你一百兩銀子。」

「一百五十兩吧,正好一兩一斤。」

「好。」

答應得似乎過於利索了些,景玥不由得默默,隨之莞爾一笑。

這一笑,只見他的眉眼舒展,那張過於靡麗的臉都在剎那間柔和了許多,桃花眼瀲灧溫柔,看得人直泛眼暈。

雲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眼神有點怔愣虛惚,好一會兒才忽的回過神來,連忙撇開目光,白生生的小臉略有些發熱。

她竟然看一個少年看傻了眼,真是罪過!

不過,真的從沒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少年,精致如仙,又艷麗如最惑人的妖精。

景玥看著她微微粉紅的臉頰眨了下眼,然後笑得更歡了——阿蘿果然還是喜歡他的臉。

不過,僅僅只是這樣還遠遠不夠啊!

價格商定,那中年男子又仔細檢查了三個大壇子里的葡萄酒,然後取了箬葉和苧麻線,將壇口包好捆扎得牢牢的,再沿著口子糊上濕黃泥來密封,等把黃泥晾干一些,固化之後就能搬上馬車運走了。

那一包沉甸甸的銀子看得孫氏眼都紅了,看著雲蘿理所當然的拿進屋里藏了起來,圍觀到現在的鄭玉蓮終於找到了插嘴的空隙,「長輩都還站在這里,哪里有你一個小丫頭來收銀子的道理?咱家的規矩可不是這樣的。」

說著,竟含羞帶怯的看了景玥一眼。

雲蘿忽然起了滿身的惡寒,毫不猶豫的懟了回去,「小姑倒是挺有規矩的,可惜我家跟你家不大一樣。」

「你……」鄭玉蓮下意識瞪起了眼睛,偷偷的瞄兩眼景玥,將要爆發的怒火竟又收了回去,還不知從哪兒撤出了一條粉藍碎花的手帕,在手指間繞啊繞的,低著頭羞答答的對景玥說道,「鄉下丫頭沒啥規矩,小小年紀的就想著要當家做主的,讓公子見笑了。」

雲蘿被她的表現驚呆了,總是微微耷著的狐狸眼都不由得睜大瞪圓。

不是剛剛還在吵著非李三郎不嫁的嗎?現在怎么又對著景玥含羞帶怯上了?

景玥腳步往後一拐,就拐到了雲蘿的身後,笑容在瞬間收斂,淡淡的說道:「鄭姑娘多慮了,阿蘿如此正好,並無任何可指摘之處。」

鄭玉蓮便覺得心里又酸又澀又嫉妒,不禁狠狠的瞪了雲蘿一眼,卻不想景玥當即便沉下了臉來,那一雙剛還神光燦燦的眼睛在頃刻間暗沉黝黑,冷冷的沒有一丁點溫度。

鄭大福的心忽然突突直跳,他雖也曾遠遠的見到過這位據說是金公子親戚的公子,上次還將雲蘿送了回來,但因為每次都離得有點遠,他年紀大了眼睛還有點花,所以一直都沒有看清楚。

直到現在,看著幾步之外的少年公子,那精致到了極點的容貌,一身遮掩不住的尊貴氣度,總覺得莫名熟悉。尤其這一刻他忽然冷下了臉,撲面而來的氣息頓時如鋒銳鋼刀,讓人只感覺渾身都被刺疼了,一股子寒氣從腳後跟順著脊柱直竄上頭頂。

他喝止了還意圖搭訕糾纏的鄭玉蓮,其實他也覺得有些丟臉,不明白原來玉雪可愛、只是稍微有點點嬌氣的小女兒怎么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不舍得拿太厲害的話來說她,但也覺得小閨女確實有點失了規矩。

鄭玉蓮不甘不願的進了屋,鄭大福也朝景玥拱手說道:「鄉下丫頭難免粗俗了些,讓你見笑了。不知景公子是哪里人氏,怎么來了咱這個鄉下地方?」

雲蘿也歪著腦袋看他,他便後退了兩步好讓她不必仰著腦袋太辛苦,雙眼之中又漾起了微光,然後對鄭大福說道:「不過是隨朋友一起游玩到此罷了。」又問雲蘿,「這葡萄酒的釀制方法一直不曾從西域傳入大彧,沒想到竟是被你想了出來,不知你是否願意將釀酒的方子賣給在下?又或者,像肥皂方子一般,我用紅利換你的方子。」

孫氏不懂這些,但也覺得這應該又是個大買賣,當即插嘴對雲蘿說道:「這是咱家的方子,可沒的由你個小丫頭隨便做主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