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家來客人了(2 / 2)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可自從動了一次手之後,鄭玉蓮就覺得雲蘿看人的眼神都變了,好像隨時隨地都是一副准備要沖上來打人的模樣。

雲蘿如果知道鄭玉蓮的這個想法,怕是要喊冤枉。

你不來招惹我,我瘋了才會主動去跟你們糾纏不清!

鄭玉蓮甩手進屋,雲蘿幾人繼續若無其事的說話,就在這個時候,有村里的小孩「噠噠噠」的跑了來,在門口往里面一看,就喊道:「小蘿,你家里來客人了!說是從老遠的地方來探親的,好像是你家的姑母還是姑婆啥的,坐著馬車來,可氣派了!」

鄭大福猛的就沖了出來。

雲蘿他們跟著鄭大福一起迎出去的時候,還沒到村口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一群人。

鄭豐谷和鄭豐收本來都在自家的屋基地上,此時都沒來得及回家清洗一下換一身干凈的衣裳,正是滿頭滿臉的泥灰臟污,卻被一個五十余歲的老太太毫不在意的牽著手,神情激動、淚光盈盈,鄭豐谷笑得拘謹,還有點手足無措,倒是鄭豐收向來性子外放,正在不住嘴的逗著老太太。

老太太的身後還安靜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衫少年,身形瘦長,五官俊秀,氣質斯文,與周圍的鄉野村民有些格格不入。

鄭大福猛的就停下了腳步,怔怔看著前方那個陌生卻又分外熟悉的老太太,半晌才喊出一聲:「阿妹!」

那老太太也驀然轉頭看過來,眼淚霎時就掉落下來,「大哥!」

這一聲「大哥」已闊別二十多年,叫得鄭大福也不由得紅了眼眶,忙側過臉去拿袖子擦了擦。

在他們的身後,趙老太太也得到消息,在兒孫的攙扶下急匆匆的迎了出來,「七巧,你可算是回來了!」

七巧,正是鄭家這位姑婆的閨名。

鄭七巧見到趙老太太,當即松開了抓著兩個侄兒的手,快步朝前迎了過去,「娘,不孝女兒回來看望你了。」

趙老太太淚水橫流,抓著鄭七巧的手用力的搖了搖,依然難掩激動,「一走就是整整二十八年,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再見不著你的面兒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便是馬上死去,也沒啥不能閉眼的了!」

「娘你可千萬莫要這么說,若能求來您的長命百歲,我是寧願一輩子不回來的!」

趙老太太當即用力的拍打了她一下,怒道:「混賬東西!你還想一輩子不回娘家了你?」

鄭七巧被打了一下,卻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忍不住的哭了起來,抱著趙老太太哭道:「娘,我真是做夢都想回家來看看您!」

母女兩頓時抱頭痛哭。

兩人皆已年過半百、生了無數的白發,生命對她們而言,其實都所剩不多了。

雲蘿看著這一幕,忽覺得鼻子酸澀,忍不住用力的閉了下眼睛。

相隔著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她的親人卻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鄭七巧回家探親,不僅是兩家人,村里所有聽到消息的人都迎了出來,圍攏在四周,好不容易把趙老太太和鄭七巧勸停了下來,然後熱熱鬧鬧的簇擁著進了鄭大福家。

屋里又是好一通熱鬧,等到天色灰暗,眾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各自回家吃晚飯,而自家人也終於能坐下來好好的敘敘話了。

鄭七巧指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少年介紹道:「這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孫兒,是老大家的長子,單名一個『承』,年十六,尚未取字。」

袁承就上前兩步,朝著屋里幾人一一行禮道:「拜見太外婆,大舅公、大舅婆、二舅公,各位表叔、表嬸、表姑。」

盡管剛才鄭七巧並沒有特意跟他介紹這里的人,但顯然在到來之前是有介紹過這里都有哪些親戚的,加上剛才的那一通認親場景,他自己就基本弄清楚了在場之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趙老太太高興得一把將人拉了過去,摸摸索索的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靛青色的荷包,塞到他手里說道:「咱鄉下人沒講究,我老婆子也不曉得你們年輕人都稀罕些啥,這一點點見面禮你別嫌寒磣了。」

袁承看了眼他祖母,然後利索的將荷包給收下了,不談荷包里的東西,只說它:「早就聽祖母說,太外婆的一手刺綉極為精巧,當年還是靠著這一份手藝才養活了我祖母他們。小子今日得了這一個荷包,回去後怕是要羨慕壞了家中的姐妹們。」

這話說得老太太更高興了,滿臉的褶子都似要舒展開來,拉著他都舍不得放開手,「不過是個小物件,哪里有那樣好?年紀大了眼睛就不好使了,不然還能給你綉一些筆袋扇套啥的。」

「可不敢勞煩您,若是把您給累壞了,我祖母怕是要打死我。」

一句話把另外的人都逗樂了,鄭大福問鄭七巧,「這一路千里迢迢的走得很辛苦吧?就你祖孫二人嗎?」

說起這個,鄭七巧就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哪能呢?本來還有他祖父和幾個仆人的,只是離鄉近三十年,再回來竟是有些水土不服。他祖父一到江南的地界就病倒了,我算著日子怕趕不及,就只帶著承哥兒和趕車的小廝先走一步。」

老太太一聽,連正稀罕的曾外孫都顧不得了,一巴掌拍在鄭七巧的手臂上,訓斥道:「咋能把女婿一個人丟下不管?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鄭七巧不服氣,「哪里就一個人?好幾個仆從留著照顧他呢。」

老太太又瞪她,「那能一樣嗎?你個當媳婦的,男人病了還有閑心回娘家?」

鄭七巧輕哼了一聲,頗有些撒嬌的意味,「可不單單只為了回娘家,承哥兒八月要參加院試,可耽擱不得。」

這事倒讓老太太無話可說,畢竟考試科舉對所有的家族來說都是大事,尤其袁家更是足足等了三代人。

鄭大福問道:「承哥兒也是直接參加八月的院試嗎?」

鄭七巧看了孫兒一眼,又忍不住的嘆氣,說道:「說來都是氣。本來他去年就該來拜訪長輩了,只是年少好玩,仗著有些許拳腳功夫硬是不肯讓家人陪同,只與同鄉好友一塊兒結伴回來,一路東走西逛的差點連縣試的時辰都沒有趕上。好容易過了縣試和府試,在院試前夕卻因為貪涼發起了熱,連考場都沒能進,又不好意思拖著病體過來給你們添麻煩,稍好一些就急急的回去了。」

說到這個事情,袁承也不禁摸著鼻子有些赧然,趙老太太更是心疼的拉著他,說:「你這孩子咋這樣見外?膽子也大得很,生病了還敢著急慌忙的趕路,幸好沒出啥事,不然讓太外婆和你兩個舅公咋跟你爺奶爹娘交代?」

這時代出門趕路可不是尋常事,拖著病體趕路更是危險至極。

鄭七巧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去年他回到家中時整個人都瘦脫了形,可把家里人給嚇壞了,今年是萬萬不敢再放他一個人出來的,所以我和他祖父索性就陪著他一塊兒過來,一來能看著他些,二來也是離鄉多年,想趁此機會回來探探親。卻沒想到這小子好好的啥事沒有,反倒他祖父給病倒了,請了大夫來,還說是水土不服。」

她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鄭二福就笑著說道:「阿姐你們在外鄉的日子比在家鄉更久,突然回來,遇上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鄭七巧嘆息道:「可不是。」

鄭二福又看了看袁承,說道:「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下。說起來倒是巧了,大哥家的文傑八月也要去府城考試,正好能與承哥兒結伴同行,相互也能有個照應。」

鄭七巧頓時驚喜道:「真的?我恍惚記得好像豐年的長子也有十六了,可是他?」

說起長孫,鄭大福不由得笑著摸了摸胡子,點頭說道:「正是他,他也是去年過了縣試和府試。不過這兩場考試都是在縣里,不然說不定還能遇上承哥兒。」

袁家的祖籍並不在長樂縣。

孫氏坐在旁邊,幾次想要插嘴都插不上,此時終於找到了機會,就帶著幾分顯擺的說道:「書院里的先生們都說我家文傑那啥文采出眾,要不是運氣不大好恰巧遇上了他最不擅長的題目,去年就能考中了秀才。」

鄭七巧就笑著說道:「那還真是不湊巧,不過多了一年的學習,想必文采更加出眾,今年定能考中。」

轉頭將目光落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趙老太太就指著人一個個的給她介紹,「這是豐慶,這是豐谷和他媳婦劉氏,這是豐收和他媳婦吳氏,這個是玉蓮,比承哥兒還要小一歲。」

幾人上前行禮,鄭七巧看著他們也感慨良多,「一晃都這么多年過於了,玉蓮我只在信中見過,在我的印象中,豐收也還是個尚在襁褓中的奶娃娃,豐谷連路都走不穩當,最後一次見面時,他向我走來,短短的五六步路,他跌了兩次。」

一句話讓其他人都不由得笑了起來,而她又轉頭看著和雲蘿站在一塊兒的虎頭,笑眯眯的說道:「這肯定是豐慶的兒子,瞧著跟他小時候真是一模一樣。」

趙老太太也樂了,「這的確是豐慶的兒子,小名虎頭,大名鄭文琰。豐慶還有個閨女,十月就要出嫁了,今日去了鎮上,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那可真是巧了,我這一趟還能喝上一頓喜酒?那閨女好像是叫雲……雲蔓是吧?」

「對!」老太太又指著另幾個小的介紹道,「這是豐年的大閨女雲蘭和小兒子文浩,長子文傑在鎮上書院里讀書,還有個小閨女叫雲丹,年紀小離不得娘身邊,也在鎮上。」

又指著另一邊,說:「這是豐谷的三個孩子,雲萱、雲蘿和文彬,那是豐收的兩個閨女雲桃和雲梅,他還有一對剛出生的兒子,身子有些弱,不能抱出來給你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