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要你何用(1 / 2)

金公子親自來請,又親自送了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好幾盒點心和不知裝了什么的一個木匣子,此事在鄭家還是頗為引人注目的,孫氏一眼一眼的往這邊看,就差沒有扒著東西要仔細檢查了。

她倒是想問究竟呢,可又覺得主動詢問未免也太給這個死丫頭面子了,正確的行為就應該是雲蘿主動向長輩交代她去哪里了,干了啥,又得了什么東西。

可惜雲蘿根本就沒打算理會她。

她送走金公子之後就直接拎了東西進屋,又「嘭」一聲將門關上,當即氣得孫氏在外頭跳著腳破口大罵。

文彬趴在門縫里往外看了兩眼,然後回過身來亮晶晶的看著雲蘿,「三姐,你咋去了這么久?奶奶從你走了之後就一直在院子里打轉,還問我金公子找你去干啥呢。」

「那你是怎么說的?」

「我說不曉得。」似乎想到了好玩的事,他自個兒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隱隱的還有點得意,「奶奶她除了罵幾句,也沒啥法子嘛,她現在都不咋打人了。」

以前雖也不經常動手,但打人亦不是多稀罕的事,撇開大房那幾人,也就只有雲蘿沒有被打過。

但那是因為她不想打嗎?分明就是打不著。她可是曾無數次舉著木柴、掃把或者別的什么東西,追著雲蘿大罵著要打死她。

雲蘿回顧了下往昔,然後輕輕的一撇嘴,轉頭將堆在桌子上的點心盒子推到一遍,再將書匣子推到文彬的面前。

文彬已經墊著腳湊到桌邊,視線忍不住的跟著那幾盒透著香甜味道的點心游離,吸了吸鼻子,然後才看向面前的木頭匣子,「這是啥?」

「自己看。」

他爬上凳子,整個人就高出了桌子許多,再打開匣子。

當看到匣子里頭那擠擠攘攘的滿滿書籍時,他不由得愣了下,然後一點點瞪大了眼睛,嘴巴也逐漸張圓,發出了「哇」的一聲。

心神震動,便腳下不穩,一只腳在窄長凳上滑了一下,頓時整個人都往後倒栽了下去,「啊——」

雲蘿忙伸手勾住他的腰帶,另一只手在他背後輕輕一托,就將他從凳子上托了下來,平穩的放到地上。

文彬怔愣了一瞬,之後卻顧不得剛才差點腦殼著地的驚懼,一站穩就又扒到了桌邊,努力踮著腳、伸長胳膊去夠那匣子里的書。可惜人小手短,又沒有雲蘿的天生神力,根本移動不了書匣子分毫。

見他如此可憐,雲蘿便將匣子拖出桌面,放到了凳子上。

「三姐三姐,好多書呀!這都是從哪里來的?」他小心的捧起一本看了看,又捧起另一本摸了摸,真真是愛不釋手,問了之後才有點回過神來,便自問自答道,「剛才是金公子叫你出去的,那這些書也都是金家的老太太和金公子送的嗎?」

雲蘿的眼瞼輕斂,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且她看鄭小弟這興致盎然的模樣,現在大概也沒心思來聽她的回答。

所以答不答都無所謂……吧?

文彬迅速的把所有書籍都翻了一遍,然後又仔細的重新放好,只抽出其中兩本遞到了雲蘿的面前,驚喜的說道:「三姐你看,《千字文》和《蒙求》!」

雲蘿看著他,忽然說:「過幾天就送你去學堂吧。」

他頓時眼睛一亮,又迅速的暗淡下去,緊緊的捏著手里那兩本書,遲疑的說道:「還是不要了吧,要花好多錢呢,我現在已經認識很多字了。」

別看他小,家里的事卻都看在眼里呢,分家就幾畝田,也就能養活自家這幾口人,他們這些日子每天都吃得又好又飽,卻全靠著三姐,就連造新房子的銀子都是三姐掙回來的,他怎么還能想著花錢去讀書呢?

畢竟爺爺那么厲害,供了大伯讀書之後卻一次又一次的變賣良田。前幾天大哥去府城考試,他還親眼看見奶奶拿出了好大的一包錢。

雲蘿也沒有大包大攬的一口應承下銀子的事都有她,他不必擔心啥的,而是說:「現在還有些銀子,就先送你去讀書,等以後銀子不夠使了再想別的法子,我們一起努力,總是能多攢些錢出來的。咱家可是有六畝田呢,栓子家總共都沒兩畝田,他也讀了這么多年的書。」

文彬不服氣的說道:「可寶根叔是木匠,許多人都會來請他去做工賺錢。」

雲蘿擼了把鄭小弟的狗頭,也不與他爭論,而是轉身將收藏在箱子里的兩本書找了出來,「我們現在有書了,那這兩本也該還給栓子。」順便向他問問哪個學堂比較好。

雖然鄭豐年也在鎮上辦了個私塾,但她不怎么願意把弟弟送去那里呢。

可鎮上總共就兩家私塾,一是鄭豐年和他兩位同窗好友一起開辦的,還有一家則是李老秀才,也就是鄭豐年的老丈人主持教學的。

倒是聽說雙溪村有一個老秀才開堂授課,附近許多村子的村民都願意把自家孩子送去那里,可就是離白水村有點遠,還沒去鎮上方便。

鄭小弟乖乖的窩在她身邊,此時他的注意力已經從書籍收了回來,終於又瞄上了堆在桌上的那幾盒點心,悄悄的咽著口水。

雲蘿只當作沒看見,一直到雲萱拎了豬草回來,劉氏也隨著鄭豐谷一起在新房子那邊將今天的事收尾之後回來了,她才將點心盒子打開,給每人都塞了一塊填填肚子,還挑出一盒讓文彬送去上房,孝敬爺爺奶奶。

文彬難免有些不樂意,這么好吃的點心,只是看盒子就曉得比以前在鎮上買的要貴多了,干啥要分給別人?

可他再不樂意,三姐的話還是很聽的,挪著小碎步出了門。

然後就傳來了孫氏和鄭玉蓮刻薄的酸話,再然後,鄭小弟便喪著臉回來了。

雲蘿仍是面不改色,隨手往他嘴里又塞了一塊點心,說道:「得了好東西,拿出一部分孝敬給爹娘、給爺爺奶奶是我們應該做的。可如果他們嫌少,想要我們所有的東西,甚至是超過了我們所擁有的,那就是他們的不應該了。而我們只需要做好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夠了。」

文彬眨著眼睛,一半懵懂,一半若有所悟,臉色也是可見的好轉了,還拿了兩塊點心出去分予雲桃和雲梅。

劉氏和雲萱對視一眼,她們本想安慰的話倒是沒了用武之地,便量了米一起往灶房去做晚飯。

鄭豐谷坐在門外修理用了一天,明日還要繼續用的鐵鍬、鋤頭、簸箕等物,看著小閨女的言行,不由得咧開嘴笑了起來。

他雖對上房沒那么掏心掏肺了,但當了那么多年的孝順兒子,有些事情都早已經成了習慣,再是心里有怨氣,那終究是自己的親爹娘。現在看到雲蘿得了好東西還會想著長輩,他自是高興得很,又覺得她說的話總是很有道理,聽著甚是入耳,明明她自己也仍是個孩子。

雲蘿在屋里無事可做,就搬了個小板凳出去坐在鄭豐谷旁邊,隨手抽出幾根稻草,慢悠悠的搓起了草繩。

造房子要用到許多繩子,麻繩雖堅韌卻量少,許多人家里的一捆麻繩都是要傳代的重要家產。而草繩雖不經用,卻隨處可見,只要肯花時間,基本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鄭豐谷見了便阻止道:「放著我來吧,可別磨壞了你的手。」

「我慢慢搓就行了。」雲蘿頭也不抬,動作還真是慢悠悠的。但她力氣大,很輕易的就能將稻草搓緊實再擰成一股。

鄭豐谷見她做得有模有樣的,就不再多說,待得將明日要用的工具檢查修理之後,他也抽了稻草來搓繩子。

他的速度飛快,「窣窣」的這邊搓兩下,那邊搓兩下,很快就搓出了長長的一段。

雲蘿搓成了一根約三丈長的草繩之後就收尾打結,再重新起一根,一邊添著稻草,一邊說道:「爹,造好房子之後家里還能剩多少銀子?我想送弟弟去學堂。」

鄭豐谷的眼睛都亮了些,說道:「咱家的房子不大,最費銀子的就是買青磚黑瓦,加上幫忙這些人的工錢,回頭再給你們打兩張床、幾個箱子,三四十兩銀子足夠了。」

別覺得三四十兩銀子很少,這是許多貧苦之人一輩子都難以攢起的巨款。

說到送兒子去讀書,鄭豐谷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鄭豐年,「等下次你大伯休沐回來的時候,可向他打聽一下,也不曉得現在這些學堂收學生有啥要求,要准備些……啥。」

他忽然漸漸的弱了聲氣,莫名就想到了雲蘿上次與他說的,鄭豐年與李氏想阻止文彬繼續讀書識字,怕他讀書多了會壞了心思。

不過現在他們都已經分家了,從此各過各的,送文彬去上學堂也用不著他們的銀子,應該不會再有這些想法了吧?

如此想通,鄭豐谷馬上又振作了起來,開始一點點的盤算。

上次賣葡萄酒的一百五十兩銀子,雲蘿全都交給了他,刨去造房子的花費,還能剩下百多兩,他原本是打算置辦幾畝良田的,不過現在要送兒子去讀書,那自然是讀書更要緊。

「要送文彬去學堂?」栓子十分驚訝,「鄭大伯就在鎮上收學生,文彬每日來回倒也方便。」

所以,你怎么會來跟我打聽學堂的事情呢?

雲蘿默了下,問道:「鎮上除了那兩家,附近還有別的學堂嗎?」

栓子看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便想了想說道:「鎮上就那兩家私塾,不過在有些村子里也有先生開堂,但除了雙溪村的那位老先生外,其他的都只是童生,甚至有連童生試都未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