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只管大聲說出來(2 / 2)

這個時候,一直站在鄭家中心,也一直是他驕傲資本的秀才爹卻毫無用處,這些公子小爺根本就不會給一個老秀才、一個小小的私塾先生太大臉面。

鄭豐谷看著大侄子這模樣也不由得面露不忍之色,只能繼續賠小心,「文傑千不該萬不該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不論你們是想打還是想罵,或者想要別的補償都可以商量,卻能不能請貴府寬恕一二,不要將他上告到縣衙里去?」

余焱冷笑,「補償?我余家缺你們的那點東西?需要拿姑娘的名聲來換取!」

又有人說:「這件事若是輕輕的放過了,余家的臉面何在?況且,鄭文傑做了這樣的事卻沒有得到足夠的教訓,誰知道他回頭會不會還惦記著不該惦記的,又或者去禍害別的好姑娘?」

鄭豐谷的臉皮子一陣陣的燒灼,而一向愛熱鬧瞎起哄,似乎哪里都少不了他的鄭豐收面對著這一屋子的小爺,也不禁心慌氣短,悶聲不敢吭。就連身為當事人親爹的鄭豐年也縮在一邊,一副斯文被辱的怒氣盈眉,又不時看著鄭文傑唉聲嘆氣。

雲蘿冷眼看著這兄弟兩沒出息的樣子,尤其是都快要縮到牆角去了的鄭豐年,不禁微蹙著眉頭有些生氣。

怎么,敢情鄭文傑是她爹的兒子吶?

鄭豐谷還在苦苦思索著該怎么賠小心,老實人總是連替熊孩子求情都想不出好詞來,他甚至還想到了如果是自家閨女被人這么算計壞名聲,他怕是也要生氣得跟人拼命。

如此一想,求情的話就更羞於說出口了。

雲蘿心疼自己的爹,眼見此就走前了一步,說道:「我家只求能保住鄭文傑的功名,別的都可以任由你家處置,你要如何才能答應?」

余焱高高的俯視了她一眼,「呵,小丫頭……」

金來忽然轉身把他拉到了一邊,「余五,這事我們再商量一下。」

「商量個屁!金多多你這個叛徒,到底站在哪一邊的?別是看人家小丫頭長得好看就……唔唔唔!」

金來一把捂住了越說越不正經的余焱,要不是看在好歹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情分上,他還真想看看這張破嘴能給他招來啥樣的災禍。

「閉嘴吧你!」他壓著聲音在余焱耳邊說道,「這鄭家二房跟我家還有些交情,既然他們都開口了我總不能不理會,況且也不是多過分的請求,是吧?」

余焱被捂著嘴,眼睛里簡直是要噴火,憤怒的沖他「唔唔唔」了幾聲。

金來的目光游離,又咳了一聲,捂嘴的手卻依然死死的用著勁,幾乎是貼著余焱的耳朵輕聲說道:「其實你也清楚,鄭文傑雖做事齷齪,但他推人下湖的事我們也沒有真憑實據。他現在是慌了沒主意,但真等告到縣太爺那兒去,說不定他就回過神來還反咬你家一口,未必真能奪了他的功名。到時候你們白忙活一場,他頂多也就是名聲難聽些,而不管成不成,余四姐姐的名聲卻要比現在更糟糕。不如賣我個面子,就且放鄭文傑一馬,之後你是要打要罵還是要怎么折騰他,我保證再沒二話。」

余焱聽他的這一番話,倒是漸漸的冷靜了下來,但依然雙眼冒火的盯著他,甩了甩頭示意他撒手!

「金多多,你真是好樣的,本是帶你來多個幫手,沒想到你竟半途轉了陣營。」

金來「嘿嘿」一笑,又拱手作揖的,「得罪得罪,還請賣我個面子,就稍稍放鄭文傑一馬。說起來,他這功名可不是他一個人的,鄭二叔他們家好歹也供了他十多年,供養得一家人都面黃肌瘦跟那逃難來的災民似的。」

一大家人供養一個讀書人,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余焱雖依然沉著臉,眼中的神色卻又緩和了一點點。

他轉過頭,死死的盯著鄭文傑看了半晌,眼角不住的顫動著,也不知腦子里轉過了多少個念頭,終於還是點頭說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小爺可以做主放他一馬不告到縣衙里去,但別的你可不許再來求情了!」

金來痛快的點頭,「要不是看在他家供養他十幾年不容易,我也不會這么沒眼色的跟你開這個口,誰家還沒個姐姐妹妹的,遇到這種事情真是打死他都不覺得解恨。」

這話引起了與他們同行的所有人的贊同,鄭豐谷他們正因為聽到余家的這位小公子願意放鄭文傑一馬而大松了一口氣,聽見這話又不禁有些訕訕的。

連向來沒臉沒皮的鄭豐收都禁不住有些臊,又惱鄭文傑做事不講究,今兒被人堵上門來打這一頓也真是活該!

他雖混,但兩個閨女卻都是他的心頭肉。哪怕是現在跟鄭玉荷鄭玉蓮有了些不痛快,也絕不會願意看到她們被人欺負。

余焱雖然答應了不把鄭文傑告上縣衙,但也不可能就此完全放過鄭文傑。

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他提出了幾點要求:「第一件,鄭文傑必須立刻去我家給我祖父祖母和爹娘磕頭道歉;第二,你們必須將外面的流言澄清,你我兩家從未議過親事,第三,鄭文傑必須得在年底前娶妻成家。」

這三個要求其實都不過分,鄭文傑做了那樣的事,去給對方的長輩賠禮道歉本就是應當的,哪怕余焱要求他向余四小姐跪地磕頭,也頂多被一些人認為過於苛刻。

流言本是鄭文傑,或者說是李氏算計著傳出去的,壞了余四小姐的名聲和姻緣,現在又由他們自己去澄清流言,自然應當。

不過李氏卻對第三個要求有些意見,「到年底也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這般匆忙哪里找得到合適的人家?」

余焱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急著給你兒子娶媳婦,我姐姐的年華卻耽擱不起,因為你們做出的那些事情,已經毀了她的一樁大好姻緣。現在全慶安鎮的人都說我們兩家在議親,在鄭文傑成親成家之前,哪戶人家還會來我家提親?」

「這不是馬上就會將流言澄清了嗎?」

「那小爺我還不放心鄭文傑呢,誰知道他是不是還在心里覬覦著我姐姐?還是盡快娶個媳婦回來的好,也省得老惦記不該惦記的好姑娘。」

李氏漲紅了臉,就覺得一直是她驕傲的長子又被這位余家的五公子給侮辱了。

余焱看著她「嗤」了一聲,「我說大嬸,你最好還是搞搞清楚,小爺我不是在跟你討價還價!」

李氏頓時驚醒過來,都是因為知道文傑不會被告到縣太爺那里去,不自覺的就放松了心情,心情一放松,想要的也就多了,就以為跟余家也有再商量商量的余地了。

余焱又一腳踩上了凳子,姿態散漫,臉色卻十分陰沉,「你這么不知好歹,也難怪會生出像鄭文傑這種沒規矩的無恥之徒。誰給你的那么大臉面讓你們在壞了我姐姐的名聲之後還敢這樣得寸進尺?你剛才可不是這樣表現的。」

「啪」一腳將腳下的板凳踹翻到地上,「什么玩意兒?小爺我大不了養我姐姐一輩子在家不嫁人,就看你們舍不舍得這辛辛苦苦供出來的秀才!」

說著,邁步就要往外走。

李氏頓時就被嚇住了,鄭豐年瞪了她一眼,也終於從縮著的角落里快步走了出來,攔著余焱連聲說道:「余公子,余公子消消氣,婆娘不懂事不會說話,我在這兒替她給你賠個不是。今日這事兒本就是我家不對,你寬宏大量不跟文傑計較,提出的這些要求也都是合情合理的,我家萬萬不敢有意見,就都照你說的辦。」

見余焱的腳步停了下來,鄭豐年略松一口氣,又說道:「今兒就讓文傑跟余公子去你家賠禮道歉,因為他的不懂事,讓你家長輩們也都受累了。鎮上的那些流言我們也會盡量去澄清,還有……還有我兒的婚事,我定會督促著他娘在年底前把兒媳婦娶回來。」

余焱哼了一聲,「此事關系著兩家,小爺我剛才也是看在金來的面子上擅自做主放了鄭文傑一馬,回去還不曉得長輩們要怎么責罰我呢。還要請鄭先生待會兒隨我一塊兒去家里,把事情跟我祖父和父親商量妥當才真算數。」

鄭豐年頓時遲疑了一下,幾乎下意識的,把目光往今日簡直是讓他大吃一驚的二弟身上瞟。

可惜鄭豐谷並沒有接受到他的眼神,而是轉身正對金來說話,「今兒真是多虧了有金公子在,幫了這么大的一個忙,真是……真是羞愧。」

少年笑眯了眼,看起來依然是那個率直又圓滑的金公子,「二叔千萬別這么說,咱兩家是啥關系?只要能幫上忙的,我自不能袖手旁觀。」

鄭豐年咬著牙,半邊臉頰都跟著顫了兩下,臉色僵硬又有些畏縮的跟余焱吶吶說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