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好大一口狗糧(1 / 2)

邀請爹娘去她家喝小妹的喜酒,父母兄嫂俱在卻從姐姐和姐夫家出嫁,這是放在任何地方都足夠讓人笑話一輩子的稀奇事。

笑話劉家,笑話劉月琴,唯獨劉氏和鄭豐谷反而能得一個寬厚有情義的好名聲。

可這樣的好名聲劉氏真是一點都不想要,在今日帶著劉月琴和鄭貴一塊兒過來拜年的時候,她就是帶著想要讓小妹從橫山村出嫁的心思,嫁妝她都備好了,甚至喜宴的花銷也都隨身帶著,只需要在那一天讓小妹從劉家出門而已。

然而,大嫂的刻薄刁鑽,母親的無能軟弱,父親的涼薄無情,大哥怯懦又自私,二哥二嫂更是自身難保,讓她不由得心底發寒,仿佛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才真真正正的認識了自己的這些血脈親人。

說出那一番話來的時候,她的心都疼到發顫,她的小妹妹勤勞聰慧性子好,卻前頭的二十來年被生活磋磨,後面的大半輩子還要背負這樣一個抹不去的黑點!

而聽到劉氏說的話,劉老漢的臉色也不由得變了變,大概也明白這事情說出去實在太不好聽,可只要想到如果讓劉月琴回家來待嫁,家里還得給她置辦一副嫁妝,他也就顧不得這一點不好聽的名聲了。

反正遲早都是別人家的,就當沒有這個女兒吧,得了先前的二十兩銀子,也不算是白養她這么些年。

「這種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就成,我們就不過去了,以後……以後也別再帶她回來了。」

喝什么喜酒?那不是更把自己的面皮剝下來給人踩嗎?

劉氏慘笑一聲,「爹真是好大的魄力,這是完全棄了那一點父女之情嗎?」

劉老漢瞪著她道:「這不正是你所求的嗎?當日你要將她帶走的時候我就說過,出了這個家門,她以後就再不是我劉家人,我就當白養了她這么多年!」

「你可沒白養,二十兩銀子夠你養多少個女兒了?」

「混賬!」

從不曾這般尖銳的劉氏瞬間激怒了劉老漢,一拍桌子就猛的站了起來,緊走兩步揮手便朝劉氏扇了過去。

「啪!」

他的大兒媳婦忽然從旁邊沖了出來,正正的撞在劉老漢的巴掌上面,身子尚未站穩就被打得滴溜溜轉了兩個圈,然後歪歪的摔倒在了地上,額頭撞在凳子的一角,撞得她暈乎乎趴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屋里屋外的所有人都懵了,好像有些不明白事情怎么會這樣發展,本來已經上前要去解救媳婦的鄭豐谷也瞪大著眼睛僵在原地,半晌,一臉震驚加懵逼的緩緩轉過頭來看雲蘿。

劉老漢也轉頭來看雲蘿,手指顫巍巍的點著她的方向,「你……」

一口氣只憋出了一個字,氣得他胸口鼓脹,面膛赤紅。

雲蘿一臉淡定的站在那兒,仿佛剛才把她大舅母推出來替劉氏擋了一巴掌的那個人不是她,又或者,這對她而言不過是撣撣灰塵喝口水的小事?

她指了指劉氏,又指了指大舅母,說道:「外公不是一直信奉嫁出去的女兒撥出去的水嗎?我娘現在可是鄭家人,我爹就站在邊上呢,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你一個姓劉的來教訓,您可千萬別打錯了,這位才是你劉家人!」

劉老漢的臉又從赤紅轉變成了青紫色,顯然是被氣的。

劉家大媳婦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了,頓時「嗷」的一聲就哭喊了出來,「這日子沒法過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扭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坐在地上一手捂著被撞破了皮的額頭,一手捂著迅速腫脹了起來的那邊臉頰,透過雙手的縫隙看向雲蘿的目光分外怨毒。

雲蘿是被嚇大的嗎?就這樣粗野刁鑽的婦人,根本就激不起她一絲征戰的快感。

從她身側飛快的掠過了一個人影,那敏捷的動作真讓人忍不住懷疑先前看到的那顫巍巍似乎將要老死的枯槁模樣都是錯覺。

「老大媳婦,你咋樣了?」她焦急的想要把大兒媳婦從地上拉起來,又拿出了一塊臟兮兮的帕子去擦那破了皮的額頭,結果卻被一下子拍開了手。

她也不在意,似乎習以為常,還轉頭來一臉愁苦的跟雲蘿說:「小蘿啊,你咋能跟你大舅母動手呢?她……她好歹也是你舅母,身子骨又不好,禁不起磕碰的。」

雲蘿目光詭異的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尤其著重關注「哎呦」聲喊得中氣十足的大舅母,身子骨不好,禁不起磕碰嗎?

她忽然面無表情的輕笑了一聲,對劉老婆子說道:「從沒見過外婆這樣手腳靈活呢,幾年前我娘被打,還有去年小姨被逼到投水自盡的時候都沒見你這么大反應,不知道的,怕是要以為你身邊的這位才是你親閨女。」

劉老婆子愣了下,又有些詫異,似乎不明白她怎么會說出這種話來,又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咋會這樣想?你娘和小姨當然是我的親閨女,可你大舅母是劉家的大媳婦啊,還生了咱家的獨苗!」

所以,這就是她的免死金牌嗎?

雲蘿把雙手往袖子里團了團,也免得一不留神就控幾不住的想要打出去,小臉木然目光清冷,「外婆,你知道嗎?我奶奶她刁鑽刻薄又愛沒事找事,對兒媳婦不好,看孫子孫女也不大順眼,但她特別疼閨女,誰要是敢讓她的閨女擦破點油皮,甚至是心里有一丁點的不痛快,她都能把那個人罵到狗血噴頭,我就特別喜歡她這一點。」

鄭豐谷站在旁邊臉色古怪,完全沒看出來你竟然還有點喜歡你奶奶!

劉老婆子卻一臉茫然的看著她,完全不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

刁鑽刻薄愛鬧事,對兒媳婦不好,對孫子孫女也不好,就只偏心閨女,這不是那要被人唾棄的刁婆子嗎?

她知道鄭家的親家婆就是這么一個刁婆子,可外孫女咋還說喜歡她呢?

雲蘿見她這樣就不再多說別的,轉身站到了劉氏的側後方,目光從對面朝她怒目而視的劉老漢轉到跟只鵪鶉似的縮在邊上,連媳婦被打得趴地上了都沒有動一下的大舅,又看向站在更角落里,幾乎毫無存在感的二舅和二舅母。

灶房的門口,有兩顆腦袋悄悄的從里面探了出來朝這邊張望,卻在接觸到雲蘿目光的時候迅速的縮了回去。

她們原本就在灶房里干活,聽見姑母姑父過來了正要出來拜見,卻被之後發生的事給嚇住了。

雲蘿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心里琢磨著不知劉苗又跑去了哪里。

不過,劉苗明知道今日姑母要回來卻還是跑出去玩耍也不是只今年這一次,往年的正月初二,雲蘿陪著娘過來走親戚的時候也常見不到他的人。

而她每次過來,要和和樂樂的度過也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今天又是如此。

看著冷漠的爹,無用的娘,劉氏也不禁有些心冷,剛才的一巴掌雖沒有落到她的臉上,但她仍覺得渾身都疼了。

她就這么站在門口,距離身後的門檻一步遠,解下了背後的簍子將里面的酒、肉、糖包等年禮拿了出來隨手放在門邊,直起身後跟劉老漢和劉老婆子說道:「爹、娘,這點東西留著給你們過個年,我就不多留了,這就帶小妹和孩子們回去。」

劉老漢瞪著她,「你這是也不想要娘家了?」

劉氏扯了扯嘴角,最終也沒有扯出一點笑來,只說:「哪個女子會不想要娘家?不然逢年過節的我還回來干啥?只是爹,我總不能放著小妹和阿貴不管,咋樣來的,我就得把他們咋樣的帶回去!」

一說到劉月琴,劉老漢頓時就厭煩的揮了揮手,「滾!以後有事沒事都別回來了,我就當從沒有生養過女兒!」

劉氏轉身就又邁出了門檻,路經灶房的時候看到站在門口那三個畏畏縮縮的女孩兒,恍惚看到了她自己和小妹的影子。

她不由得腳步一頓,然後徑直出了籬笆門。

劉老婆子拄著根歪扭的木頭拐子顫巍巍追了出來,「月娘,豐谷啊,吃了午飯再走吧。」

劉月琴扭頭看著剛還對她憐愛有加,拉著鄭貴要給見面禮的母親,此刻卻目光閃躲,除了哀戚愁苦的看她幾眼,連叫她和鄭貴在家里吃個飯都不敢。

她張了張嘴,最後用力閉了下眼,轉頭就飛快的離開了。

劉氏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扶著籬笆門的親娘,「娘,你回屋去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然後就沒有再停留,一群人浩浩盪盪的來,又浩浩盪盪的走了。

路上遇到同村的人,看到他們這剛來就又馬上走的,不禁十分詫異,劉氏便強打起精神,盡量不露聲色的跟人寒暄幾句。

沿著村里的小路往外走,遠遠的還看到劉苗在一處向陽的坡地上和一群人圍在一起,吆吆喝喝的不知在干什么。

劉苗也看到了他們,目光黏黏糊糊的在雲萱的身上轉了幾圈,但在對上雲蘿的目光時就忽然縮了回去。

似乎覺得這樣顯得太沒膽氣了,他又抬頭瞪過來,還示威似的沖她揚了揚拳頭。

「苗子,那是你大姑吧?咋剛來就又走了?」

「我咋曉得?不理他們,我們繼續!」

之後的聲音被扔在了身後,鄭豐谷見媳婦一直皺著眉頭,也不禁嘆了口氣,伸手安撫的在她肩上輕拍兩下,「別多想了,好歹鄭貴先前也曉得些情況,他又是個實在人,不會遷怒小妹的。」

劉氏悶悶的「嗯」了一聲。

他們出了村,走過獨木橋,然後在小溪對岸的山腳下匯合了等候多時的劉月琴和剛才追著劉月琴出來的鄭貴。

回去的路程比來時沉悶了些,但又好像更松快了點。

雲蘿的目光不住的在劉月琴和鄭貴之間打轉,總覺得在短短的不到半天時間里,這兩個人之間流轉的氣息都不大一樣了。

emmm……她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翻過兩座山崗,日頭已經到了今天的最高點,鄭嘟嘟拒絕了大人的幫忙,只牽著三姐的手自己用力的邁著兩條小短腿,此時仰起腦袋跟她說:「三姐,我餓了!」

本來也該是吃午飯的時辰了,可事情的發生出人意料,現在他們在荒山野嶺,到哪兒去找吃的?

劉氏過來抱著他,說:「乖乖的先忍一忍,我們很快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