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樊樓春色難留意(三)(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45 字 2020-08-30

【第二更,紅票,收藏。有誰能告訴俺,玉|娘兩個字到底是哪里犯禁了?】

現在是白天,離午時還有兩刻,樊樓中相對於夜中,卻是安靜了許多,沒有妓女在橋廊上待客。不過所謂的安靜,也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就在一樓的散客廳中,還是有二三十張桌子坐著人。

見著韓岡、章俞他們進門,樓中跑堂的小二——俗稱『大伯』的——就迎了上來。

「福泉!」章俞側頭喚了一聲,他身後的伴當便會意上前,攔著小二道,「我家老爺今日請得貴客,找個清靜的院廳。再看看哪位行首得空,也一並請來。」

小二聽了,忙答應著。找了人過來吩咐了幾句,自己則引著韓岡他們往北樓走。

上了北樓二樓,被領進一間寬敞的包廂中。韓岡打量著包廂內的裝潢,的確素雅清凈,而且處處都能看到菖蒲的花紋,無論家具擺設還是門窗牆壁。韓岡心中了然,京城中的酒樓,包廂庭院多以花為名,也有的取自典故,樊樓自不會例外。但每一間包廂的布置,都是這般有著獨一無二的配置,可以想見店主在其中花費的心力和錢財,肯定不在少數。

眾人一番謙讓,就此坐定。很快,專管點菜的茶飯量酒博士,便領著幾個小子端著一些果子冷盤上來,又奉上了熱茶。福泉去外面點了酒菜,韓岡聽著他說了好一通,也不知點了多少。

先喝了熱茶暖身,幾壺篩過的酒水被拎了進來,放在開水壺里熱著。酒香散入廳中,章俞為之介紹:「京城七十二家正店,家家都可自釀酒水。樊樓所釀,一名『眉壽』、一名『和旨』,眉壽入口濃烈,後勁十足,是老而彌堅之意。而和旨甘潤,正如聖旨天霖。老夫不知玉昆酒性如何,便把兩種都端上了。若是都覺得不適口,讓人去外買些好酒亦可。」

韓岡不打算像劉仲武那樣醉昏了頭,道:「在下酒量不濟,還是清淡一點。」

「那就取和旨來!」

章俞、路明陪著韓岡喝起清淡的和旨酒,劉仲武還在宿醉中,卻說要用更烈性一點的眉壽來解酒。四人吃著小菜,說著閑話,就等著樊樓歌妓上場。

也沒聽到腳步聲,敲門聲卻突然響起。李小六跳過去拉開門,四人一起看過去,無論是韓岡還是劉仲武,又或是路明,都有些期待。

門開了,一名歌妓出現眾人眼前,後面跟著的小丫鬟雙手捧著一柄曲頸琵琶。歌妓相貌朴素了一點,身材也不算出色,穿著也是素凈為主,脂粉下的年紀怕是有三十歲了。

劉仲武眼中透著失望,而章俞卻一副驚喜的模樣,甚至沖她欠了欠身,「竟然是玉堂秀來了!」

玉堂秀當是花名,看著章俞的樣子,看來她的琵琶技藝應該不錯。雖然長相略遜,但自來色藝難兩全,這也是常理中事。

玉堂秀進來向眾人行了禮後,更不多話,坐到一邊的綉墩上,接過琵琶,信手一撥,曲聲便充斥於廳中。曲樂輕快,叮叮咚咚,恰如珠落玉盤,卻是一首行酒令的小曲。

章俞配著曲子敬了韓岡一杯酒,壓低聲音說著:「玉小娘子的琵琶,可比之唐時的康昆侖,當年在富相公的甲子壽宴上,也是深得贊許。京中能與她一較高下的,也不過三數人。」

韓岡笑道:「在下不通音律,分不出好壞,聽得順耳便可。以在下看來,玉小娘子彈得的確不錯。」

兩人刻意壓低的聲音,被劉仲武聽到了,他不屑道:「酒樓里的只有小姐,哪來的娘子?!」

宋時的習俗,娘子是對良家女子的稱呼,而娼妓之流,就只稱為小姐。只是坐在人家的地盤上,這么說可不好,是想讓人在酒菜里吐口水嗎?劉仲武宿醉猶未醒,說話不經大腦,聲音還大得驚人。韓岡見著玉堂秀神色雖不變,但彈出的琵琶聲中卻分明添了兩分殺氣。

韓岡先瞪了劉仲武一眼,正色道:「論人當觀其心。青樓中未必沒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讀了聖賢書的,也不是沒有負心背義之徒。」

玉堂秀聽得臉色一緩,神情間有了點笑意。

「官人說得正是!」一句悅耳動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清亮中帶著幾許纏綿悱惻。

眾人循聲望去,正見一名少女,低著頭,輕提裙裾跨過門檻。上提的裙裾,將一只蝶舞雙雙的綉花鞋露在外面,小腳纖纖,仿佛一掌可握。

跨了進來,少女雙手拍了拍襦裙,呵的一聲輕嘆,像是完成了一項艱難的工作,放松下來後的感覺。誘人的嗓音,輕盈的體態,帶著一點俏皮的動作,還沒看到長相,就已讓人心動不已。等她將臉輕輕揚起,眾人無不驚嘆出聲,果然是絕色佳麗。

少女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松松地挽著發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別住,另外也就是腰間系了一枚玉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飾物。閉月羞花的白皙俏臉上亦是脂粉不施,卻更顯得清麗無雙。少女一舉手一投足,像頭小鹿一般靈動,雙眸隱約含情,顧盼間又能把人心都勾走。

「是花魁周小娘子!」章俞聲音很輕,但驚訝並不比看到玉堂秀時稍差。

只見少女在桌前盈盈行禮:「小女子周南,拜見四位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