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綺羅傳香度良辰(上)(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38 字 2020-08-30

【這算是今天第一更。如果家里的網絡好不了,晚上的兩更可能就沒有了。不過前一章已經說過,少更的都會補償回來,還請放心。】

「玉昆,怎么今天沒什么精神?」坐在晚晴樓三樓的雅座中,王厚很是熱情,他招呼著韓岡:「來,嘗嘗這道羊舌簽,晚晴樓的招牌菜,遲上一點就只能等第二天了。」

晚晴樓的招牌菜味道的確不錯,但這個夜宵可不是韓岡所期望的。王厚忙完了公事,不回家休息,還拉著自己來喝酒,不知該說他精力充沛,還是別的原因。

『多半是不想一直被他老子盯著。』韓岡的想法算不上是腹誹,只是源於對王厚性格的了解,沒哪個兒子喜歡在老子面前亂轉的,尤其是王韶這樣的父親,給做兒子的壓力實在很大。

王厚難得的能從王韶的壓力下脫離幾個時辰,整個人興致高昂,一邊勸著韓岡的酒,一邊說著:「玉昆,你還記不記得調回京去的李復圭?」

韓岡當然記得。慶州知州兼環慶路經略安撫使李復圭冤殺種詠等三名將佐,前段時間終於被爆了出來,也不知是誰出的手,讓整個御史台都上了彈章,上個月月底他便被調回了京中去了。五六兩月,秦鳳、環慶兩路主帥接連更迭,讓整個關西軍方都有不小的震動。

王厚突然提起他,肯定是有了新消息。韓岡驚問道:「難道說他已經定案了?沒這么快吧?!」

朝廷審案的效率有多高,在官場上流傳的笑話不止一樁兩樁。李復圭這個等級的官員,要審他,必須是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三家會審,有時候,天子還會欽點主審人選。單是調和各家法官之間矛盾,少說就要一個月,整個案子不拖個半年,怎么都不可能有結果。

「當然還沒有定案,他被召回京去,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個月。不過李復圭的罪行也是清楚明白得緊。如果不定罪,最後大概是降一官或是兩官,到南面的下州做兩年知州。如果定罪了,大概是遠郡安置,責授節度副使、團練副使之類官職。」王厚用筷子夾了個釀魚丸,含糊不清的邊吃邊說,「以李復圭的身份,大概是節度副使。」

「太便宜他了!」韓岡心中有些怒意。冤殺朝廷命官,欺瞞天子,竟然還不一定能定罪。而即使定罪,也不過是個遠郡安置的處罰。李復圭作出這等駭人聽聞的事來,處罰如此之輕,冤死的種詠等三將都是死不瞑目

安置、編管、羈押,是朝廷對官員的處罰手段,懲罰程度從輕到重。只要不是追奪出身以來文字,也就是削官為民,官員受到的責罰最重也就是軟禁程度的羈押。普通的是編管,不得出城,書信要被檢查,而最輕的就是安置,只是不能離開所安置的軍州亂走動而已。

而且這些被降罪的官員,一般都會被授予節度副使、觀察副使、團練副使等戴罪官員專用的官職,雖然不會給他們實際的工作,但有著官職,就可以防著他們被小人所欺,傷了朝廷的體面。韓岡對此都不知該怎么評價了,只能說,這個時代的政府,對文官實在是太好了一點。

「是便宜他了。」王厚說著,「所以他現在還有心情寫詩罵人。」

「李復圭作了什么詩?」

王厚停下筷子,又拿起酒杯。韓岡給他杯里倒酒,聽他說著:「整首傳到秦州的就兩句,今天才聽到——『老鳳池邊蹲不去,餓烏台上噤無聲。』」

「餓烏台上?」

烏台是御史台的別稱,因為御史台外有片林子,烏鴉莫名其妙的特別多,另外,那些監察御史也是跟烏鴉沒兩樣,一張嘴,就是有人要倒霉。而只看後面的『噤無聲』三個字,就知道這一句,李復圭是在明著罵御史台不作為。

兩句詩一起連讀,再聯想起李復圭被御史們群起而攻的場面,這是他在抱怨御史台只拍蒼蠅,不打老虎嗎?

「可老鳳說得是誰?」韓岡問道。

王厚反問:「『池邊蹲不去』,你說是誰?」

能讓李復圭用這種幽怨的口吻說話,而且還是用『鳳』來形容的官員地位不會低,只能在宰執官中去找。再加上一個『老』字,人選就只剩三個了——七十多歲的首相曾公亮,六十多歲的次相陳升之,以及樞密使文彥博。

只是把『蹲不去』三個字考慮進來,升任宰執沒幾年的陳升之肯定要排除。剩下的曾公亮和文彥博兩人,則都是實打實的三朝宰臣,從仁宗時就做著宰相。不過,文彥博有起有落,而曾公亮的宰相,卻是從仁宗嘉佑六年,歷經英宗朝,一直做到了現在。

用著排除法,韓岡得出結論,「是曾老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