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瞞天過海暗遣兵(一)(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84 字 2020-08-30

故而當西夏人每次進攻鄜延或環慶的時候,都不會忘記派一支偏師攻打大順城。每一次,白豹城都會成為一根木楔,牢牢插在大順城的喉間,讓環慶、鄜延的北線交通時刻受到威脅。

「既然西賊主力在鄜延,偏師會攻大順城,如何要擔心西賊出兵支援星羅結部?」王韶反問著,只是聽他的語氣,卻沒有多少否定的成分在,大概僅僅是想測試一下苗授的水平如何。

「橫山為西賊命脈,朝廷亦是勢在必得。如今朝中已有進築羅兀之意,西賊對此不會坐視不理,今冬必有一番前所未有的大戰。如此大戰,絕不會僅僅牽制住環慶守軍就夠的。為了能讓關西除鄜延外的三路都脫不開身,秦鳳、涇原、環慶都少不了會有偏師來攻。

蘭州的禹臧家雖然是吐蕃人,但一直都為西賊謹守西南門戶。如果禹臧家受命南下,他們跟星羅結部當會是一拍即合。若不能先發制人,露骨山附近的蕃部都會投向西賊不說,甚至連臨洮也會落入黨項人手中。」

苗授一力主戰,當下他出言說服在座眾人的時候,聲如洪鍾、眼神咄咄逼人,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好戰之心。揭開胡瑗弟子儒雅的外衣,藏在里面的,是對蕃人不共戴天的刻骨痛恨,還有對戰爭和戰功的無比渴望。

大宋自三十年前起,連續遭遇了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次慘敗後,關西軍中精銳盡喪。直到如今,軍中六十上下、戰功卓著的老將寥寥無幾。憑著一些殘兵敗將,二十年來只能勉強守著橫山、六盤的防線。

但如今西軍中的新生代都已成長起來。鎮守緣邊各路各州的中堅,基本上皆是苗授這樣三四十歲的將領。無論是大名鼎鼎的三種二姚,還是劉昌祚、劉舜卿、曲端,都是近二十年來成長起來的少壯派。

依靠這些在官場上仍能算是年輕人的將領,自趙頊即位後,宋軍一方猛然變得進取起來。進築綏德、甘谷,拓土橫山,開邊河湟,甚至包括慶州李復圭幾次失敗的攻勢,都證明了宋夏兩方之間攻守易勢的現實。而苗授這等少壯派的將領,也從中漸漸的感受到了最近從東京城中刮來的、與過去二十年截然不同的風向。

少年時一次接著一次的聽著官軍慘敗的消息,不少人的父兄都戰死在沙場之上。親自上陣之後,又不斷的被動防守,坐困愁城,看著西賊的鐵鷂子在外耀武揚威。時至今日,新天子抱著觀兵興靈之心,讓西軍的年輕將帥終於可以一舒心中積郁,哪一個不是成日想著建功立業?!

燕達憑借綏德之勝升任了秦鳳兵馬副總管,而王韶和高遵裕因為連續兩次大捷而受到的封賞,也同樣讓人眼紅!為了博一個封妻蔭子,當調令送到手中的時候,苗授便毫不猶豫地接了下來。從德順軍都監的位置上降了半級,當上了秦州西路都巡檢。他心中念茲在茲的就是戰功,而眼前一場大戰正等著他,苗授哪有不將之緊緊抓住的道理?

苗授霍然起立,向王韶和高遵裕的躬身行禮,朗聲道:「末將願立下軍令狀,只要兩位安撫能拈選千名精銳與我,若不能大勝而歸,斬別羌之首而還,末將甘受軍法處置,雖死不怨!」

看到了苗授放入燃燒著火焰的狂熱眼神,王韶與高遵裕交換了一個眼色,各自輕輕點頭。

王韶隨即便道:「此事也不須瞞著授之。星羅結部不恭於國朝,我等皆有心一戰。可惜錢糧人力欠奉,只能徒喚奈何。……不過如果依照授之的計劃,以千人速戰速決的話,這點錢糧還是能拼湊得出來。就不知授之對此戰有多少把握?」

「用兵貴奇,只要是出其不意,必定能手到擒來!」這是苗授的回答。

王韶和高遵裕點了點頭。可韓岡卻搖了搖頭,這樣實在有些冒險。王韶慣是劍走偏逢,推薦韓岡時如此,團聚七部時如此,只要合乎他心意的人和事,便會毫不猶豫地去招攬、去施行。高遵裕則是被軍功沖昏了頭腦。但韓岡他不會把寶押在苗授身上,不是他覺得苗授能力不足,而是他只相信自己。

苗授說他對別羌能手到擒來,而韓岡對此的評估也有六成的機會。只不過,韓岡希望勝利的幾率能更大一點。他咳嗽了一聲,緩緩出言:「其實還是有足夠出兵的錢糧的,即便是三千兵、一個月,也一樣夠用。」

數道視線一齊轉到韓岡的身上,高遵裕驚訝的問道:「哪里來的?」

「渭源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