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道佳節早(一)(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11 字 2020-08-30

時近臘月,京城中越來越有節日的氣氛了。

不但,市井街巷中的行人為了即將到來到年節忙忙碌碌。連朝堂上的氣氛,也是變得跟不斷響著鞭炮聲的元日一般火爆異常。

這段時間,樞密院和御史台,因為博州軍庫贓罪一案起了爭執,最後卻將政事堂拖下了水。

一開始是御史台控訴博州軍庫一案,樞密院定罪不當,應當將此案交由博州本州衙門重審,而處置此案的樞密院詳檢官劉奉世,卻是偏袒著他在此案中有瓜連的親戚,卻讓糾察刑獄司去定案,硬是要坐實博州官吏此前錯用刑律之罪,此罪一定,當然就沒有改審的權力。

為了這一件事,樞府和烏台兩邊公文往來一陣後。御史台首先按耐不住,將戰線拉長,新近上任的權監察御史里行張商英,為了展現自己的能力,開始攻擊樞密院中老吏任遠,恣橫私徇等十二事,並彈劾樞密院上下勾連,結黨庇之。

王韶本不想摻和這些爛事,劉奉世、任遠這些官吏徇私枉法的事,他也看在眼里,都滾蛋對他更有好處。且王韶是因邊功而得入樞府,在京中根基不穩,最安穩的策略就是凡事不出頭,做好手上的這一攤子事,維持住自家在西事上的發言權,慢慢營植自己的勢力。做過幾年樞密副使,再外放幾年邊帥,五十上下的時候,便可回朝登上樞密使的位置了。

只是御史台不僅僅是揪著任遠之事不放,不知怎么就有傳言稱,御史台中有人向天子上書,請求將樞府的事權交給中書。

雖不知其中真偽,但事關密院權柄,就算是傳言也必須做出反應。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樞密院上下這次是同仇敵愾,王韶即使不願,也不得不站到了吳充、蔡挺這一邊。

原本王韶在河湟時,被執掌樞密院的文彥博三番四次的刁難,恨不得讓王安石兼任了樞密使。但現在換作他擔任樞密副使,卻難容東府侵犯西府之權。

因為這個傳言,西府中的三個正副樞使,從兩天前開始,就一起不赴院中值守,並把大印送到了中書去。

不是要事權嗎?那就交給你好了。

樞府大印,政事堂當然不敢接受。

王安石被將了一軍,說實話,他這也是糊里糊塗的便挨了一刀。樞密院和御史台的意氣之爭,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東西二府權柄誰屬的交鋒。為了在天子面前自證清白,無意總攬大權,王安石不得不拋棄了張商英這個剛剛由章惇舉薦上來的御史。

經此一事,王韶和王安石的關系雖不能說是破裂:王韶昨天還連夜還寫了信,今天一大早就遣長子送去了相府,向王安石道歉,並述說自己的苦衷。但實質上,王韶和王安石之間已經有了疏遠的跡象——其實就算沒有此事,王韶和王安石一為執政,一為宰相,本來就不便來往的太過密切;加之王韶只求開邊建功,從來都沒有認同新法的想法,分道揚鑣,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

雖說對跟王安石漸漸疏離,早是有著心理准備,可王韶這兩天還是有些不痛快。畢竟今次是被人拿去當了槍使。會跟東府鬧起來,也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的心情當然不可能好。

而且今次之事,很明顯這是有人刻意在轉移視線。將政事堂拉下了水,把一開始的刑案歸屬權的爭奪,變成了兩府之間的政治.斗爭。為了維護樞密院的威權,御史台也只能吃上一個啞巴虧了。

朝堂上的政局變幻莫測,也讓剛剛側身朝堂的王韶嘆為觀止。一句流言不但讓吳充脫身出來,而且還反手給了政事堂和御史台一棍子。要是沒有這一檔子事,因為包庇胥吏任遠的行為,吳充應該下台,而他的親信樞密院詳檢官劉奉世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不過在這一件事中,也能看出了天子的傾向,以及他跟王安石的關系了。若是放在熙寧二年、三年的時候,王安石盡管連宰相都不是,樞密院若敢這般欺到政事堂的頭上,王安石能當即撂挑子給天子看。但現在,王安石已經不便也不敢這么做了。

身在京中,王韶也知道王安石的確不易。今次兩府一台的三方之爭,王安石吃了個暗虧,讓吳充更加穩坐樞密使的位置。而在市易法上,皇城司越來越多的活動跡象,已經表明天子並不再徹底的信任王安石送上來的報告。就在昨日,聽說天子還質問王安石,為什么最近京中的水果漲價了,外面的行商都在抱怨,市易務轉賣水果,這般行事是不是太繁細了?

雖然王安石當時已經長篇大論的頂了回去,但王韶聽說此事後,也是想上本與天子說上兩句。

繁細?市易務就是做這個事的,怎么叫繁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