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都中久居何日去(二)(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04 字 2020-08-30

而韓岡這邊,也盡量抽空去聆聽教誨。恭恭敬敬的跪坐在講堂中,老老實實的記著筆記。有了聲名遠布的韓玉昆這個姿態,同在一個課堂中的士子們,當然就更加對張載的傳授認真起來。

只是張載所在的崇文院是清要之所,而韓岡的軍器監卻是緊要之地。事情多而雜,千頭萬緒且互相關聯。一個工坊出了問題,處理不好,就會連帶著數個相關工坊一起出亂子。

不過以韓岡的能力,如果僅僅是處置日常事務,差不多也就一兩個時辰的問題。當初呂惠卿身兼多職,照樣做得輕松愉快。在治政上,經驗逐步累積的韓岡並不會輸他多少,可問題是現今軍器監一是要設立新廠區,另一個還要保證板甲的順利打造,加上韓岡還有各項發明要實驗、要推廣,也只能隔三差五的去一次張載的課堂。

另外最近,韓岡要負責軍備的任務因為局勢變動,一下又重了許多。種諤任了鄜延路兵馬副總管,又開始調集西軍中精兵強將,這件事所代表的一切,大大加重韓岡的負擔。

種諤是軍中最好戰的一派的代表,他返回鄜延路,吳充曾出言阻攔過,但沒能成功。王安石回來之後,東西二府的宰執們又重新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就像是參天巨樹下的草木,受不到多少陽光雨露的滋潤。

王安石究竟是什么心思?許多人都在揣測著。

依照熙寧三年的例子,如果當真要攻取橫山,肯定會讓宰執級的高官去主持此事。指揮全軍的大權,絕不會留在武將的手中。

如今兩府宰執中,王安石不可能出外,那么領軍的人選到底會是誰?這個問題,在大大小小的酒店、茶館中都有人討論著。皇城腳下的百姓,就算事不關己,也喜歡拿著朝堂上的變化來當做下酒的小菜。

雖然攻取橫山的戰爭根本還沒有得到最終的確認,但為了主帥的人選,坊間多了許多猜測,也讓酒家、茶舍多了許多收入,甚至私下里,都有人為此設了賭局。

「韓相公如何?」

有人提著當今次相的名字,卻頓時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熙寧三年他若是硬氣一點,羅兀城不會丟,橫山也早就奪下來了。他在西軍中可沒有留下好名聲,有幾個赤佬還會聽他的話?到時難道要用刀子來立威不成?……換作官家也不能放心啊!」

「馮相公?」

「更不可能。」有人又嘲笑起來,「當日不就是他在天子面前一力反對種諤去鄜延路嗎?」

「呂參政?」

聽到這個名字,有人沉吟,有人點頭,但還是反對者更多一點:「呂參政倒是有些希望,但他畢竟沒有領過兵啊!軍中沒人服他,官家也一樣會擔心。」

的確,從沒有統領大軍的經驗,是呂惠卿的致命傷。萬一指揮失措,少不了就是一場大敗,馬謖、趙括的例子就在前面。

呂惠卿被否了,樞密使吳充的名字也沒人提了。雖然是管著大宋的百萬大軍,但他同樣也沒有統領大軍的經驗,加上他又是種諤就任鄜延路的反對者。任誰都知道,天子肯定不會點了他去。

只有兩位副使,不論王韶和蔡挺,得到的認同最多。兩人都是經驗豐富的主帥,尤其是王韶,「其開疆拓土之功,真宗皇帝以來數他第一,不選王副樞去,還能選誰?」

「蔡副樞也不比王副樞差。他鎮守涇原路多年,黨項人有幾個在他們面前逃過好去的?」

「眼下是要攻,不是要守。蔡副樞善守不善攻,要攻橫山,換了王副樞才差不多。」

「還是蔡副樞資望更高一點,王副樞就要差一點。以種五的脾性,可是那么好使喚的?」

領軍出征的究竟是王韶,還是蔡挺,一時爭論不下。拜這爭論所賜,東京百萬軍民差不多都知道關中又要打仗了。

這一現狀,不知有多少人感嘆過。皇城就是個篩子,再是如何的機密軍情,轉頭來都能給泄露出去,根本都沒有半點秘密可言。不過在大宋君臣看來,如果讓西夏人緊張起來,也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