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蕭馬鳴亂真偽(八)(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33 字 2020-08-30

餞行宴結束了,來送韓岡出發的人們依照親疏,在離著東京城不同遠近的地方一個個的告辭返回,到最後,離城快有二十里,王旁才最後一個與韓岡辭別。

上午別過含淚的父母和妻兒,韓岡出門時王旁就趕過來相送,等他走到城門口的時候,身邊已經有了幾十人來相送。相熟的不相熟的都來送他離京,這不外乎是留給未來的人情。在韓岡看來,還不如幾個同門師兄弟加上親戚的送行。

與王旁拱手致禮,韓岡翻身上馬,跟隨他南下的四名幕僚和一隊親隨也全都上了馬。

李復、馬竺、陳震、周毖,此四人今天早上得到韓岡的通報,明白了他們即將面對的問題,現在正傷著腦筋。而韓岡交給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想一想下一步該怎么做。

是要只憑眼下的人手堅持進攻?還是等到大軍到齊之後再行動?

幾名幕僚很意外韓岡會問出這個問題,因為此前韓岡的提醒和教導,都是不斷在告訴李復四人,他們的任務是輔佐韓岡處理軍中一切瑣碎的事務,並不是獻計獻策。

只是眼下既然被韓岡考校到了,他們當然也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一個個都想著要在韓岡好好表現一番,如果出色的話,那就能成為韓玉昆倚之為臂助的謀主、策士,而不是他之前提點過的安排軍中瑣碎事務的屬吏。

「履中,你怎么看?」陳震低聲的問著李復。

李復想了一想,道:「小弟覺得以龍學的心意,多半還是要打上一場再說。」

「不僅僅是打上一場,」周毖在旁插話,「說不定龍學還存了直搗升龍府的想法。」

李復肅然道:「若是如此,我等身為龍學幕賓必得加以勸諫,用兵當以正奇相合,不可只用奇兵。」

周毖立時反駁:「有三十六峒和廣源蠻部相助,打到升龍府下也並不算難事。」

「前一次任用黃金滿的廣源蠻軍是迫不得已的行險,此前龍學也是這么說的。」李復道:「現如今不等大軍齊至便貿然深入敵國之中,這個風險有必要冒?」

陳震輕笑道:「以交趾的軍勢,憑借五千西軍精銳加上千五荊南精兵,將正正之旗,臨堂堂之陣,也未必不能擊破之。」

「用兵豈能靠著『未必』?」李復厲聲質問。

陳震臉色一下漲紅,辨道:「龍學若是未戰即怯之輩,如何能做到今日的位子上?」

「陷主於危,豈是幕佐當為?!」

「都少說兩句。」一直沒開口的馬竺攔過來,在四人中他的年紀最長,「你們想想,龍學究竟是為何要用我等?出謀劃策是一樁,佐理庶務也是一樁,拾遺補缺、勸諫危行還是一樁。各有各的道理,沒有對錯可爭的。與其在這邊猜測,還不如先問明白龍學心中的想法再說。龍學要打,我們就做好大軍行軍出陣的准備。龍學說不打,我們就下去查看軍中士氣。此事還是龍學與章子厚做主。」

馬竺的話是顛撲不破的老成之言,李復、周毖各自收了聲,只是互相之間都不搭理。

韓岡不去在意身後幕僚們的爭論,他就在馬上拱手,向著王旁:「仲元,小弟就此告辭了。不能面辭岳父岳母,也請仲元代為致意。還有小弟家中,也望仲元閑暇時能多看顧一二。」

「玉昆即使不說,愚兄豈能忘記,還請一切放心。」王旁頓了一下,著重強調一般的說著,「有愚兄,更有父親在,玉昆你一切都可以放心。」

『若能如此,那就太好了。』韓岡想著。

王安石還在宮中,今天要討論的議題關系到國家安危,不得不慎重。只是結果可能不會變,都是河北軍留於原地,嚴防契丹南侵。

安南招討司面臨的問題很嚴重,雖然王旁還受王安石所托,來轉告韓岡,說他會盡快將河北、河東的事情給厘清,盡可能快的將剩下的一萬多兵馬派遣去廣西。

但韓岡很清楚,王安石的盡可能,基本上就代表著第二、第三批南下的西軍,趕不上這個冬天出戰的腳步。

只是心里話不能說,韓岡抬眼道:「這就要多勞岳父和仲元你費心了。」再一拱手,「小弟就此告辭。」

一夾馬腹,驅動胯下的坐騎,韓岡不再回頭。幕僚也一時收起爭議,和隨從們緊隨在後,緊緊地跟上韓岡的速度。

韓岡望著眼前通往南方的官道,想著的卻是身後,『不知道豐州之戰的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