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卻慚橫刀問戎昭(20)(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92 字 2020-08-30

第十章 卻慚橫刀問戎昭(20)

第二更。

「龍圖聲名早已聞達於天下。聽到龍圖要親審,一干人等多半就慌了,等到一過堂,哪里還嘴硬到底的膽子?當年包si制權知開封,許多時候,他問上一句,被審的全都是老老實實的答話,沒人敢於欺瞞一句。」

李憲拿著包拯來比韓岡,算是一句奉承,但黃裳倒沒覺得不合適。包拯最多也不過一個直學士,韓岡可是正經八百的學士,且在民間的聲望,也不比閻羅包老稍遜。

「不過這個案子如此定案,劉六回去,就不知道能不能養得大。」黃裳嘆道:「就怕有人貪於劉家的產業,鋌而走險。小兒易夭折,一般而言,是沒人會深究的。」

有些富戶晚年得子,成年的兄長為了不至於減少自己能分到的家產,對於幼弟往往都是殺之而後快,這樣的案子其實並不鮮見。但只要是無人首告,官府根本就不會去追查。尤其是一般人晚年得子,往往都是妾室所生,沒有可以依仗的娘家,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任人擺布。因為種痘法已經在河東逐步推廣,居高不下的幼兒死亡率會有一個大的降幅,但要說降得多低,還是不可能的。

但李憲知道,黃裳的鋌而走險,說的不是劉六的兩位兄長,而是其他貪婪的黑手,「萬一劉六夭折,劉家可就不妙了。就是當真是病夭,也會被說成是二兄害死。府中、縣中的豺狼虎豹,不將劉家拆解入腹,恐怕是不會干休的。」

「正是這個道理。」黃裳點頭,「劉六一旦夭折,到時候,劉王氏肯定是要與劉大和劉四拼命。漁翁得利的不知有多少。」

說了半日,天色已近黃昏,黃裳時不時的偷眼去看韓岡,心浮氣躁起來。

李憲在公廳中坐了半日下來,他帶回了有關陝西的最新軍情,韓岡卻連問都沒有問,一直低頭在審閱著判狀。黃裳雖然雖然在談笑,但他的胃都開始疼了。陪客陪得太久了,難道要等到夜里不成?但韓岡依然是穩如泰山,將卷宗一份份的查看。而李憲則是並不在意的樣子,與黃裳聊著天。

韓岡寧可晾著李憲,也要先行審查太原各縣呈送上來的判狀,直白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過李憲就坐在公廳中等候韓岡,他的態度也同樣明確。

黃裳再沒有經驗,也能明了兩人不合常理的舉動所代表的意義,但他並不是很明白,為什么韓岡突然間對西北的戰局冷淡了下來。

最終韓岡還是在暮色降臨前結束了他的工作,放下手中的卷宗和á筆,親好,將之jiā給一名小吏,裝訂好,然後送去京城。

「勞都知久候。」韓岡走過來,先向李憲表示歉意。

李憲笑道:「龍圖乃是為了國事,李憲自當靜候。」

韓岡和李憲終於接上話,黃裳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下來。

李憲帶回來的消息可算是一個噩耗,增援西夏的確定是阻卜人。而這個證明,付出的代價是兩個騎兵指揮受到重創,種朴以下兩百余名官兵傷亡,夏州通往宥州、鹽州的道路由此中斷。

「種朴是在出巡時被阻卜人突襲的。」李憲向韓岡詳細的述說著他所掌握的情報——河東陝西互不統屬,陝西發生的事,從正規渠道來走,必須要在京城繞一圈。李憲來得雖遲,卻比京城的信報要早,「當時阻卜人的兵力,據說是種朴麾下官軍的三倍,又是風沙阻礙了視線,沒有及早發現,故而受到突襲。」

下面報上來的敵情,尤其是與敗陣消息同時傳來的時候,都是要打個折扣來聽的。由此來推斷,種朴的對手應該與他的麾下人數相當或略多。不過受到這個數目的騎兵突襲,而且還是阻卜人,沒有全軍潰散,也可以算是很了不起了,當時種朴的功勞。

李憲的敘述正好韓岡的想法相一致,「幸好種朴應對有方,讓全軍下馬列陣。」李憲說到這里,輕聲慨嘆,「官軍終究還是不擅長騎戰,比起換馬沖鋒,倒是更習慣下馬列陣。」

韓岡聽著也搖了搖頭。騎兵竟然下馬作戰,又不是龍騎兵。配了一人雙馬是做什么的?但話說回來,種朴選擇了下馬並沒有錯。錯的是宋軍騎兵的戰斗力,依然是個悲劇。

「官軍列陣之後,盡管只有弓箭、腰刀,連神臂弓都沒有,卻依然讓阻卜人吃了不小的苦頭。阻卜人見戰局不利,便立刻撤退了。不過他們離開之前,卻將官軍聚集在後方的戰馬搶了一半去。而種朴就是在這時候,受的重傷。」

阻卜人劫掠成性,卻沒有硬拼的打算,如果發現反抗過於ji烈,想要達到目的付出的代價太大,就會直接撤離。這一點,可以在麟州受到攻擊卻沒有被攻破的那個村庄上得到證實。但種朴的重傷,實在是運氣不好,韓岡只希望他不要落下什么傷殘。

至於戰馬的事,韓岡很通情達理:「被搶了戰馬,那還真是沒辦法。四百多人列陣,要想守住八百匹馬,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被搶了一半去,也算是運氣。」

「但那畢竟是戰馬!」李憲著重強調,大宋可是不缺人,只缺馬,「種朴作戰不力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