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土中骨石千載迷(九)(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13 字 2020-08-30

十天。

東京距洛陽四百五十里。東京城中的新聞,傳到西京洛陽,一般要五天時間。一般的奏章和公文傳遞,從洛陽送到京城,也同樣要五天的時間。

而司馬光請求朝廷派遣專人保護並發掘殷墟,以明先王之文的奏章,出現在通進銀台司中,距離韓岡和蘇頌公布有關殷墟和甲骨文的消息,只過去了十天。

公文傳遞的時間是不可能縮減的,半天都不可能。不是軍情,不可能動用馬遞和急腳遞,普通的步遞鋪兵,絕不會閑著沒事的多走一站。

而無論如何,從東京將消息傳往洛陽,速度再快也不會縮減到三天以下。

兩天,一天,甚至可能只有一個晚上,讓司馬光來寫奏章。這個時間對於一篇幾千字的奏章,可以說是很少了,可司馬光還是給寫了出來了。

不僅是司馬光,文彥博、富弼、范鎮等洛陽老臣也都寫了奏章。不過富弼的奏章據說只是一封謝上表,感謝趙頊前段時間賜下的葯物,但也有說法,是跟文彥博和司馬光等人一樣,都想趁機踩上王安石一腳。

能驚動這一干人等,也在韓岡的意料之中。畢竟機會難得,畢竟在洛陽憋屈了很多年了。

新學是官學,把持著儒生們進入官場的權力。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將之從台上推下來。除了天子支持新學以外,另一方面,不論是氣學還是程門道學,都還沒有一個如同《三經新義》一般系統化的儒門經典的新注解。

但對韓岡來說,縱然一時間不可能動搖新學把持官學的地位,也決不能讓新學將儒門道統控制在手中。一旦給新學徹底站穩腳跟。百十年內,韓岡估計大概也只有痛失半壁江山那般劇烈的動盪,才能動搖得了新學的權威地位了。

「終究不是學術之爭啊。」坐在家中的小院中,韓岡拈著一片枯黃的梧桐落葉,已是深秋近冬的時節了。

雖然也是道統之爭,但更多的還是由政治決定。學術和政治所占的份量,有著一個指頭和九個指頭的巨大差別。

新法、新學、新黨,是一體的,打擊新學,就是打擊新法和新黨。趙頊無意改變新法,要維護現在穩定的局面,這樣一來,也就是不會允許有人動搖新學的地位。不過同樣的道理,有機會通過打擊新學,連帶著打擊到新法和新黨,舊黨中人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官人,」周南在桌邊剝著板栗,用剪刀將外殼剪開,將金黃色的栗子一顆顆的放到韓岡手邊,「殷墟的事,官人到底打算做到哪一步?」

嚴素心和韓雲娘正親手為家里的幾個孩子縫制冬衣,雖然完全沒有必要,但也是平日里打發時間的辦法。周南這一問,手上的針線活就停了。

王旖坐在炕上看著書,看都不看韓岡這邊,但翻書的動作在聽到這句話後,也一下停了下來。

王旖雖然不是在跟韓岡慪氣,但心情不好已經有好些天了,這事連韓岡都沒辦法。

韓岡瞥了妻子一眼,「最好是將千里鏡的禁令撤銷。」

看了眼妻妾們一下變得驚訝起來的表情,他又笑著道:「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天子和朝廷的臉面還是得要顧及……至少三五年之內不可能。而且就算是三五年之後,想要解禁,也得要有個合適的借口。比如遼國已經可以自產千里鏡什么的。」

畢竟千里鏡不是可以用來廝殺的武器,民間擁有了硬弩、甲胄和長桿兵器,就有用來編制軍隊的可能,光拿著千里鏡,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用來上陣廝殺。至於觀察天象,只要不涉及讖緯,讓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混過去了。

但周南似乎是誤會了,驚得掩住嘴:「官人,你是要將千里鏡傳給遼人?!」

韓岡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搖頭笑道:「別誤會,也不要小瞧遼人,更休提遼國現在掌權的還是耶律乙辛。依靠飛船,他已經占盡了便宜。在種痘法上,也享受到了足夠的好處。雪橇車在遼國運用得比大宋更廣,他又怎么可能會放棄仿造千里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