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官近青雲與天通(二)(2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849 字 2020-08-30

「北方年年防秋,至春乃止。有此足矣,何須弄得人心不安?」

「不然。防秋只是依循故事,河北七十余年不經戰火,人心早已懈怠。不督促河北四路加緊防備,若事有萬一,可是悔之晚矣。」

兩邊一時間有了些爭執。此事說大不大,遼人縱然要南下,也得有一個月的時間來調集兵馬。在大宋而言,縱使偵測到遼人的異動後再防備,也是來得及的。

但向皇後卻沒理會這些爭執,反而問,「那蕭禧來了該如何應對?」

「一切如常就是了。」皇後兩次開口,都提到了蕭禧。怎么讓人感覺向皇後更擔心這位遼國使者,而不是北方數以十萬計的契丹鐵騎?韓岡心中犯著疑惑,繼續說道:「殿下,正旦使年年皆有,蕭禧也不過是一介使臣,縱入京,又能為何患?」

「遼使是要上殿陛見的吧?」向皇後卻又問道。

「這是自然。」韓岡更是迷惑,不知皇後為何如此發問。

這時宋用臣突然從內側小門出來,在屏風後低語幾句,就見皇後起身離開,繼而又把張璪給招了進去,

不同於方才的滔滔不絕,皇後一離開,王珪立刻就變得沉默了。也不似平日離開崇政殿時那般,還會與同僚聊上幾句,就如木偶石雕般坐在一邊。

「這是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韓岡疑惑的問著。

「令岳方才入宮了,當是為此事。」章惇反問,「玉昆你不知道?」

韓岡搖搖頭,這還真是不知道。召了張璪進去,難道是要封王安石為宰相?雖然不是御內東門小殿,又沒有鎖院,但以現在情況,一切從權也沒什么不妥。難怪王珪一下就變得如此沉默。

不過趙頊就算在病榻上還這般勤政,他的身體不知能拖多久?都是一夜未眠,在趙頊這個中風患者身上的影響肯定是更大。

不過他想問不是這一件,韓岡道:「韓岡是想知道,為什么皇後好像不想讓蕭禧上殿的樣子。」

「當然是因為太子!」崇政殿中之人全都驚訝的望著韓岡,「太子才五歲啊,若是被遼人驚嚇到怎么辦?!」

韓岡還真沒有想過這件事,愣了一下後才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原來如此。」

「玉昆。」蔡確有幾分遲疑的開口,「皇後如此問,是想讓你擔任館伴使。」

「依例當是翰林學士吧?」蘇頌立刻詰問道,「怎么能讓玉昆來做?」

「就是韓岡接下了館伴使,也擋住不遼使上殿啊?」韓岡微皺眉,「如果阻止蕭禧上殿,豈不是給了遼人以借口?更是示弱之舉!」

蔡確解釋道:「皇後的意思是有玉昆你陪著幾日,遼使再上殿,也就不容易沖撞到太子了。」

韓岡臉色沉了下來,這是要他來消煞氣?!

「玉昆切莫介懷。」蔡確連忙勸著韓岡,「要知道小兒魂識不全,若是太子給遼人沖撞到了,我等做臣子的可是萬死莫辭了。」

蘇頌不好開口了,其他幾名宰執也都有些擔心看著韓岡。

宋遼之間的外交采取的是對等的原則,館伴使在大宋是翰林學士,在遼國則多為林牙——也是翰林學士。論地位,韓岡已經在翰林學士之上,殿閣雙學士兼太子師去陪遼國正旦使,這不是對韓岡個人的侮辱,也是國家的恥辱。

只是朝廷的面子的確重要,太子的安危則更重要。誰也不敢說一切照舊,要是太子當真被外表有異於華夏之人的遼國使臣驚嚇到了,這個罪責誰來承擔?

不過韓岡並沒生氣,他是啼笑皆非啊,作為拿葯王祠當借口的反作用來了,這也是葯王弟子的光環帶來的麻煩。

他並沒有什么消除煞氣的能耐,去給蕭禧作陪又能怎么樣?可是他也不便拒絕。想了一陣,也只能無可奈何的嘆上一聲。所謂小兒魂識不全的說法,韓岡是不信的。大不了在大慶殿里隔得遠一點拜見,讓趙佣看不清楚就行了。

這么想著,韓岡就點了點頭,「與蕭禧周旋一番也無妨。」讓眾宰執同時松了一口氣。

「不過還是得有個翰林學士的差遣。」呂公著道,「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也會讓遼人小覷了。」

難道帶了翰林學士,就不會被蕭禧嘲笑?韓岡立刻搖頭:「韓岡殊乏文采,不擅四六,當不起玉堂之選。」

「玉昆莫自謙。」韓縝笑道,「你可是天子欽點的進士第九,主編本草。著作都等身了!」

蔡確也十分果決的說道,「若不想書詔,不帶知制誥就行了。」

韓岡仍是推拒。沒過多久,皇後和張璪出來了,跟在後面的宋用臣手上捧著一封詔書。

皇後在屏風後坐下來,讓宋用臣將詔書遞給王珪,「官家擔心朝堂不穩,北虜窺伺。方才見了王相公後,就任了王相公為平章軍國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