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浮生迫歲期行旅(五)(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742 字 2020-08-30

這是環慶路經略使發來的急報)

急報中的內容沒什么彎彎繞繞的地方。環慶路在橫山北麓的主要據點韋州,最近州中守軍跟遼人起了沖突。然後後面還加了個報功的申請——五個遼軍斥候!

自進入秋天以來,遼軍開始變得活躍,不斷有小隊沿著靈州川南下。半個多月前,一隊遼軍斥候燒了韋州北側一個軍巡鋪,並殺了兩名。

然後韋州守軍出動,報復了回去。也就是打了個埋伏,伏擊了一個小隊的遼軍斥候,射殺了三人,生擒了兩個,其中一人傷重死在療養院里,另外還跑了兩個。

一個看到這份札子,向皇後頓時就是坐立不安起來。

如果當初遼人插手伐夏之役,幾百上千的契丹騎兵,也是一樣殺了。可現在已經定下了疆界,邊境上鬧出了人命官司,這該怎么辦?

樞密院給出的意見,是依舊例賞功,並移牒遼人,讓其遵守疆界之約。

只是這么強硬好嗎?會不會惹怒遼人,最後變成兩國間的大戰?

同時樞密院在札子上的貼黃中,也稍稍介紹了一下韋州的地理位置。讓向皇後好歹能按圖索驥,在地圖上的橫山北麓找到了韋州。

從橫山北麓下來,沿著靈州川北上。這一條路,不需要穿越瀚海,原本就是當初高遵裕之所以能殺到靈州城的原因。

當宋遼劃界後,新辟疆土上設立銀夏路和甘涼路。舊有的緣邊諸路,就成為了後方。舊有的駐軍人員和數量不斷調整,連主要作戰目標也從抵御黨項賊寇,變成了鎮壓當地蕃部,秦鳳、熙河、鄜延莫不如此——只有涇原路和環慶路例外。

因為地理的關系,青銅峽那一片跟涇原路聯系得更緊密,比起隸屬銀夏,更為適合歸於涇原路管轄。而韋州,相對於東面的鹽州,與橫山南麓的環州之間的交通也更為順暢。

不過這兩路與契丹人的接觸點,也就只在鳴沙城和韋州。

但地圖對向皇後來說並不直觀,看著莫名其妙的圖示、線條,她心道難怪他的丈夫會經常沉mi於武英殿的偏殿中。只有去武英殿偏殿,對照沙盤才能准確了解地形地貌。可沙盤還在武英殿那邊,夜里過去也不方便。

向皇後嘆了一聲,在她而言,邊境急報加上與契丹人的沖突,就已經足夠了。

若是南方有亂,讓章惇去處置就可以安心了,韓岡也可以。向皇後還記得有個去平西南夷的官,叫熊本的,現在夔州路,他對南方軍事也了解很深。遼人生事,可以選擇的人選則就少了許多。如今的朝堂上,真正對遼人有勝績的帥臣,向皇後只知道一個韓岡。

看來還是明天在崇政殿上問個明白好了……殿下不必憂心。小事而已。」崇政殿中,章惇朗聲說道,「殿下可以搜檢舊檔,即便是澶淵之盟後,河北、河東邊界上,與遼人的沖突和廝殺也從來沒有少過。尋常之事,照常賞功就可以了。」

一大早就被皇後質問,章惇還以為出了何事,再一聽,原來是之前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的小事,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殿下。」薛向也說道,「遼人侵疆,在河東、河北是年年有之,並不足以為奇。而守軍還擊時也多有斬獲。」

向皇後卻皺著眉:「雖然話是這么說。可之前遼國幼主夭折,官家曾有意起兵,只是為人諫阻。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眼下聖躬不安,遼國會放過這個機會嗎?眼下遼人犯界,是不是就是先兆?」

「防秋是年年做的,殿下不用擔心邊境諸州會不做防備。」薛向道,「對於遼人挑釁,當要予以回擊。越是退縮,契丹人就越是猖狂。反倒是強硬回擊,卻能嚇阻其野心。澶淵之盟所以能訂立,也是其前軍大將蕭達凜被八牛弩一箭射死的緣故。」

章惇也道:「方今聖躬不安,耶律乙辛或有僥幸之想。不過對遼人的防備,一年多來從來沒有松懈過,緣邊各路的帥臣無一不是老於兵事。縱有兵戈,也能轉瞬即平,殿下也不需憂心。」

「韓學士,依你之見呢。」

韓岡先看了看蔡確,東府宰執有資格參與軍議,宰相更有一錘定音的資格,但這位聰明人根本就不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多話。如今兩府乏人,蔡確保持沉默,在另一側的王安石又避嫌不開口,樞密院倒像是要將整件事給定下了,區區兩人說話,也難怪向皇後不放心。

想了一下,他回道:「臣之見與兩位樞密相同。勝者在敵,敗者在己,不論遼人是試探,還是打算犯界毀約,只要緣邊各路做好防備,便是立於不敗之地,讓其無功而返。」

韓岡的話,讓向皇後安心下來,道:「那就先鎮之以靜。至於環慶路報上來的功賞,就按樞密院的條陳來辦。」

王安石沉著臉在旁聽著,進殿後他就沒怎么開口過,但一樣是心明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