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城可在漢圖中(17)(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2170 字 2020-08-30

只剩下七天了。

來自北方的探馬越來越多,而大宋的游騎,每日從城中清晨出發,回來時總會多多少少的少些人。

借住寺院的制置使司衙門中的空氣,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重。

唯有韓岡與眾不同,一派輕松的讓人看了心中發恨!

「勝者在敵,敗者在己,我能做的只是做好准備,先立於不敗之地。至於能不能贏。能贏多少,那就要看遼人的表現了。」吃完飯後,韓岡端著一杯熱茶在偏廳中慢慢品著。

「不只是要看遼人。」章楶補充,「還要看河北。郭逵若能弄出個大捷來,河東就能平定一半了。」

「要是郭逵能打到燕京城下,遼軍直接就會拼命的往回趕過去。」

「不可能打燕京的,多半是攻一攻易州就差不多了。」

韓岡很喜歡這個氣氛,幕僚們的商議往往能給彼此帶來啟發。當然,也包括韓岡他本人。

易州勾連飛狐陘。從飛狐陘向西,便是代州。本來飛狐陘東半部屬於遼國易州,西半部屬於大宋代州,現在卻是都給遼人占了。不過一旦易州被攻下來,析津府的南大門被打開不說,僅僅是飛狐陘東半部落入宋人之手,對於河東的遼軍而言,便是要面臨滅頂之災的危險。

「那只是飛狐陘,井陘怎么辦?」陳豐問道。

「壽陽不丟就沒關系,丟了壽陽還有平定,丟了平定還有承天軍寨【娘子關】,過了承天軍寨那才是河北的井陘縣。」章楶說道,「這與飛狐陘不同。東面是遼國的易州,西面的代州再失陷,瓶形寨【平型關】縱然地勢險要,可兩面夾擊而來,一樣是守不住。」

章楶對地理的熟悉讓人驚嘆,就是黃裳也不能如此舉重若輕的舉例。

「遼人的重心不在井陘,有飛狐陘就足夠了,別忘了,他們剛剛從飛狐陘調了兵來河東。」

「但那樣,遼人在河北不就沒有兵了?」

「為遼人擔心作甚?就算現在,南京道中的遼兵也差不多有十萬呢。」

「十萬?!這樣還要攻打易州?」

章楶道:「這十萬人是整個南京道的總兵力,真正能參與到易州之戰中的不會超過三萬。從兵力上來說,還是以官軍占據了絕對優勢。」

「但飛狐陘怎么辦?」黃裳反問道。

易州本來就是南京道上的重鎮,又連通飛狐陘,駐軍本不在少數。但在座的所有將帥都不擔心這些兵馬。他們怕的是打到一半,遼人的大股援兵趕來怎么辦?

萬一遼軍從飛狐陘殺出來,到時候前線的官軍甚至有全軍覆沒的可能。當年太宗皇帝之所以功敗垂成,敗在了燕京城下,就是因為耶律休哥早一步率軍趕到了幽州,出乎太宗皇帝和開國眾將的意料之外。

「且不說遼軍會不會從飛狐陘谷道出兵,以郭逵的老道,會吃這個虧?」章楶搖頭。

郭逵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若是沒有這點抓住時機的能力,他也妄稱名將了。

就是不知道遼人給他准備下的是什么樣的招待。耶律乙辛也不可能不加以防備。所以就要看郭逵和耶律乙辛誰更棋高一著了。

「麟府軍差不多該過汾河了。」話題從河北繞了回來。

黃裳立刻道:「再過幾日或許就能到忻州。」

「希望那時候,忻州城還沒有丟吧。」

「保住忻州可沒那么容易,位置卡在大路上。」

河外的麟府軍主力雖然在勝州前沿,即便韓岡讓其放棄勝州,也至少要一個月以上才能調過來,但一部分鎮守府州的核心兵力則可以將這個時間縮短四成,而將最後的目的地自太原改為忻州,則更是只剩一半。

尤其早在韓岡之前,王.克臣也下了調令,再有了韓岡之後的補充,麟府軍的出現將會出人意料的早。

忻州城還未陷落。確切的說,是至今還沒有陷落的消息。

不過沒人看好忻州城。正卡在代州、太原之間,而且是控扼著唯一一條官道的位置,戰略位置至關重要,遼人必然會全力以赴的攻打。今天沒有消息,明天說不定就有了。

至於忻州會不會出人意料的堅守住,那的確不是不可能。只是韓岡早前也曾對他們幾個幕僚說過,這件事可以期待,但不要指望。而來援的河外軍會怎么選擇前進的方向,還是讓人擔心。

「若來的是西軍,根本就不用這般擔心。」田腴嘆道。他可是在橫渠書院正兒八經學習過的,比誰都清楚韓岡在西軍中的威望,更對西軍的戰斗力有一份迷信。這份了解,不是黃裳等人可比。只有章楶多少了解一點。

「可西軍才來了七千啊。」黃裳同樣長嘆息。

現在從汾河谷地上來的援軍只有七千人,而且只走到了陽涼關。抵達河谷北端出口的介休,還有不斷的距離。而到達能直接支援太谷戰場的平遙縣,更是遙遠。在十天之內,不會超過一萬。真正要能夠達到足夠改變戰局的數量,則不僅僅是時間的問題。

「樞副有沒有給呂樞密寫過信?」陳豐突然問道。

黃裳搖頭:「沒有。只給朝廷上過奏章。」

陳豐表情發苦,這么說來七千援軍根本是關中主動派來的。可能是呂惠卿得到了朝廷的詔令,直接調動了河中府的兵馬——河中府雖然屬於關中,但其位置卻在黃河之東,是長安面對河東的屏障。

「也就是說,短期內,能派上西軍也只有七千人了?」

這完全是杯水車薪。以西軍的兵力,才擠出七千人根本是打發叫花子。再怎么說,長安也該有兵。興靈之役打得再激烈,也不可能將整個關中的兵力全都抽調走。

黃裳嘿然冷笑:「對朝廷來說,他至少是派了。」

派與不派完全是兩個性質。不派兵,不論河東結果如何,都要面對朝廷隨之而來的怒火。可只要派了,這就代表呂惠卿將河東放在心上。就算沒有更多的援軍,那也是形勢所然,事後也不能說他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