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何與君王分重輕(22)(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903 字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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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皇後的話聲剛落,殿中群臣同時抬起頭,瞅著太子,看向趙頊,還不忘掃了眼屏風。不過他們很快便將視線同時收了回來,目光相互交錯,又都避開去。

心中各自狐疑,太子看著沒事,是天子情況不對?還是皇後有什么想法?

只有王安石和韓岡盯著宋用臣,宰輔的地位,給了他們更多的特權、膽量、以及經驗。

宋用臣汗出如漿。

直視天子,是不敬之罪。殿上其他臣子都不敢冒瀆,但王安石和韓岡卻有足夠的權力去不在意。但王安石和韓岡盯著的是自己,角度的差別雖然很細微,可那隨著視線而傳來的壓力,卻讓宋用臣不會弄錯。

如果僅僅是宰輔盯著自己,宋用臣還不至於出冷汗,只是若再加上皇後呢?

天子沒事,是皇後有事。

皇後隨意插話,完全不合常理。而且還是出言打斷經筵,這更是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慮。

丈夫在場的時候,哪里有妻子隨意說話的份?像經筵這樣的場合,要不是皇後有垂簾聽政的資格,根本就進不了集英殿。就是普通人家待客,也很難見到主人還沒發話,做女主人就自作主張逐客的。母儀天下的皇後更不用說,規矩可要更重一點。可現在皇後卻做出來了,逐的還是包括宰輔在內的一眾清貴官。

當年郭皇後在跟受寵的嬪妃的爭吵中誤傷了仁宗,就被廢了皇後之位。而現在向皇後所做的,真要窮究起來,肯定是要比家里面的小摩擦的性質更嚴重。

莫不是忍不住想要奪權了?

身在宮闈之內,自幼在皇城內長大,宋用臣就像熟悉自己的手腳一樣熟悉權力的爭奪。

天子病癱,歸根到底最後還是得讓皇後做主。

掌控大權半年多,國政上無所疏失,軍事上更是讓太祖太宗之後的幾位官家都望塵莫及,可皇帝卻總是不肯放開手,依然是每天都要聽人讀奏章,干涉國事。

但為了防止皇帝心憂過度,遼國入寇的消息都是瞞著他的。弄得現在的奏章,都要設法改過一遍,讓上面沒有任何會讓皇帝心生疑慮的地方。只是撒的謊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難以彌補,為了圓上一個謊,就要撒上三個。小心翼翼的時間久了,的確是會讓人心中感到不耐煩。

如果是當年的章獻明肅皇後,肯定早就發作了。當今的聖人雖說按宋用臣心中的印象,與章獻皇後差了太遠,性格強硬的地方,遠不及曹太皇和高太後。可人也是會變的,能忍到現在,也算是有耐性了。

可再怎么想,也不該在有王安石這位平章軍國重事在的地方下手。

要是王安石站出來,天子再一配合,皇後肯定落不著好。

皇後這是弄錯了時間地點,換做在後宮中,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現在殿上至少有兩位宰輔,雖說都遞了辭表,可地位怎么也不可能因為一兩封辭表被動搖。

就是韓樞密可能會站在皇後一邊,可那邊還有個王平章。

從他這邊往向屏風後,就看見劉惟簡的一張黑臉掛在,唇上青青白白,毫無血色,真是有些好笑的一副表情。但宋用臣現在笑不出來。他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只會是劉惟簡的翻版。

成了眾矢之的,宋用臣彎腰,瞥了眼沙盤,然後一咬牙,「皇帝有旨,今天經筵到此為止。」

王安石眉頭一皺,想要有些動作,視線掃過殿上的其他人,卻又有些猶豫不定。

韓岡迎上王安石的視線,穩定有力的點了點頭。

「臣謹遵聖諭。」韓岡先一步轉過身向上面行禮。

他可不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且弄不清情況,隨便表態也不是好事。

王安石略一猶豫,也行禮恭送天子離開。

就像之前過來時一樣,趙頊被抬著離開了集英殿。皇後拉著太子,跟隨在後。

送走皇帝一家,臣子們才退出了集英殿。

「岳父。」韓岡低聲叫著走在前面的王安石。

王安石比韓岡叫他還要早上一步停下了腳。

當然不可能那么簡單就回去,走慢一點,如果有什么要招呼的,肯定會有人趕上了。

陸佃看見韓岡和王安石收住了腳步,停在集英殿外。但他這等小官卻不敢走慢一點。天子不豫的時候,宰輔們是可以隨意進寢宮,探視天子病情。其他人可沒這個資格。

看著程顥,與王安石和韓岡打過招呼之後,就先行離開,陸佃也上前,草草向王安石與韓岡行過禮,跟著大隊一起走。

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陸佃心中翻騰著。

就是方才沒有多想,現在看了韓岡和王安石的反應,他也知道不對勁了。

天子肯定是想要讓兩家聯手進剿韓岡,可這偏偏正中韓岡下懷。完全成了他的獨角戲。剛才殿上皇後的插話,本以為是給天子一個下台的台階,現在看來好像有別的原因。

陸佃暗自想著。皇後一直在經筵上拉偏架,要不然蔡卞也不會落得那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