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閣!」
「上閣!」
突然就聽到後面有人叫,王厚聞聲回頭,只見一隊騎兵從身後過來。
隊伍中的兩名官員,他認識其中一人,另一人就很陌生了,似乎見過,卻沒什么印象。
兩人到了近前,便向王厚行禮,
「黃裳見過上閣。」
「章辟光見過上閣。」
王厚就在馬上回了一禮,「奉旨討逆,無暇禮數,還望勉仲勿怪。」
在上京後,王厚只見過黃裳一面,但韓岡兩任河東時的第一助手,給王厚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知道韓岡正在著力提攜他。
向黃裳回了禮,他看向另一位官員,問道:「這位是……?」
「這一位是開封府判官……」
黃裳正在向王厚介紹章辟光,雙眼卻陡然瞪大,嘴也張得老大。
他在王厚的隊伍中竟然看見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蔡京!蔡渭!」
章辟光和黃裳同時驚叫。
「正是蔡京。」
蔡京氣度沉穩,向兩人行禮,「蔡京與王上閣剛剛捉到了這名賊子,正打算送去皇城。」
黃裳和章辟光狐疑的望向王厚。
王厚立刻搖頭,蔡京明顯是想攪混水,可惜他可不貪這份功勞,「王厚是方才才看見這位蔡官人押著蔡渭出來,究竟有什么內情,王厚是一點不知。」
「哦……」章辟光拉長了聲調,「不是跟著上閣一起的?」
蔡京臉色微變,但仍是鎮定,高聲道:「此賊走投無路,躥奔到蔡京家中,但蔡京一貫只知忠心事主,便將此賊擒住,要送去見官。」
「誰知是真是假?」章辟光冷笑起來:「在我看來,倒是故作偽飾,護送此賊出城。」
「上閣,你能為此人作證?」
王厚搖頭,「初相見,從未相交,如何為其作保?」
「吾乃開封府判章辟光,奉詔討賊。」章辟光一指蔡京:「一並捉了。大府正在府衙等著呢。是功是罪,等大府審過之後,就知道了。」
下手竟比王厚還要果斷干脆。
章辟光身邊的幾名士兵一下就撲了上去,橫拖豎拽,將蔡京給扯下馬來。
蔡京本來為了張揚自己的身份,保護自己能夠順利的將蔡渭送官邀賞,還特地穿了一身官袍。順利的壓住了王厚,卻沒提防章辟光根本就不管周圍有多少人做見證。
章辟光眉飛色舞,神采飛揚。本來只是為了討好韓岡的親信,順道送上一程,卻不曾想天上掉下了大禮,蔡京、蔡渭兩人一並捉了。
管那蔡京是不是叛逆,進了開封府,要什么口供沒有?
也不要拷問,只是蔡渭,就絕不會放過蔡京。
到時候,順水推舟的事,沈括會不干?
就是沈括不干,章辟光也是要干的。
王厚有幾分緊張的看了看周圍。
章辟光笑了一聲,低聲道:「怕什么?以蔡京的名聲,誰會為他多說一句?」
黃裳扯著王厚的衣袖,「上閣你是不在京城,所以不知。蔡京當初陷害相公,京城百姓哪一個不是恨不得寢皮食肉?若是現在在大街上喊一聲蔡京在此,包管有石頭磚頭砸過來。」
王厚聽了,轉頭再仔細看蔡京。方才沒覺得,但現在看他,臉色發青發白,其實還是害怕的。
「竟然給這賊人唬住了。」
他低聲罵了一句,要不然何須等到無人處,直接就下手了。
蔡京從馬上被揪下來,官帽被踢飛,連身上的官袍都給扯爛了,轉眼便被五花大綁。想要大喊,肚子上立刻就挨了重重一腳,什么聲音都出不來了。
身為一名叛賊的族親,又是蔡渭投奔的對象。縱然有反戈一擊的功勞,也不一定能得到朝廷的諒解。
蔡京的依仗,就是剩余的宰輔們想要留一個鉗制韓岡的工具在朝中。王安石、韓絳之輩,不會看著韓岡就此逃出束縛,能夠毫無顧忌的成為宰相、權臣,甚至新莽逆臣。
但這終究還是行險,是迫不得已的舉動,終究還是要拿著性命來做賭注。
所以蔡京要將蔡渭光明正大的押送去皇城,如果世人都看見他將蔡渭送去皇城,就算韓岡想要下毒手,就算蔡渭想要反咬一口,宰輔們也會幫他蔡京渡過難關。
但他所沒想到的,這條路竟然如此難行。
「一個都別放過。」章辟光高聲叫了一聲,讓手下人將兩名仆從也一並捉了,他們的口供正好可以將蔡京釘入死地。
又低聲向王厚、黃裳道,「韓相公有經天緯地之才,又有匡濟趙氏之功,早該進位宰相。可惜卻為此賊所沮。我等要為韓相公分憂解難才是。」
章辟光什么時候投奔了韓岡?還是說看到現在的形勢,向韓岡獻上投名狀?
從章辟光當年能第一個上書諫言,將兩位親王請出宮中,就知道此人善於投機。只是運氣不好,撞到了一個護犢子的高太後。
只要沒了蔡京,宰相一職對韓岡來說,就是探囊取物,再無半點可以顧忌。章辟光所獻上的大禮,可謂是厚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