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霞隨步正登覽(三)(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61 字 2020-08-30

「家叔祖吩咐景賢,如果侍制覺得推舉宰輔一事有悖祖宗之法,那就什么話都不用說了。」

「難道鄭公也覺得變法好?」

「家叔祖說了,潞國公曾經有一句話說得很好。」

范純仁思忖了一下:「……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

「正是!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何事不可預?」

這句話文彥博敢說,富弼當然也敢說。要不是嫌拾人牙慧,很多人並不介意多說個十遍八遍。

「這樣啊。」范純仁點了點頭,「那如果純仁決定參與推舉,那鄭公又有如何吩咐?」

富景賢頓了一頓,看了范純仁一眼,沉聲道:「請侍制推舉韓岡!」

富弼對韓岡的欣賞,范純仁很早就知道了。

主要還是當初韓岡在白馬縣,救治流民百萬。富弼得知後便在家中說王安石為國掄才盡找些奸險之輩,為自家招婿倒是多長了幾只眼睛。富弼次子富紹京曾經寫信給范純仁,將這件事當笑話說了一遍。

不過范純仁對此評價也是深以為然。雖然說韓岡的賣力使得新黨安然度過了危機,但百萬流民的安危,遠重於朝堂政爭,若是流民救治不當,整個京畿之地都要陷入大亂,孰重孰輕,不可能不明白。

只是富弼如此明確的表態要支持韓岡,但韓岡本人會怎么做?

這么多年來,他對新黨的幫助無人能否認。尤其是在軍事上,沒有對外戰事上的成功,新黨的根基不會這么牢固,而以富國強兵為名的新法,也會失去推行的正當性。這一切,韓岡在其中功不可沒,他可能放棄之前的一切,轉投到舊黨的懷抱?

「不知賢侄如何看新法?」范純仁問道。

當初王安石推行新法,派去洛陽的新任河南知府叫富弼家繳納免行錢。錢是小事,但臉面丟大了。但那一位是呂夷簡的女婿,與富弼早就結下了梁子。他上門讓富弼家交免行錢,幾分為公,幾分為私,那是不必多說的。但富家對新法的態度,在李中師以權謀私之前,就已經是沒有半點好感了。富弼從宰相的位置上退下來,正是因為王安石進入了政事堂。如今多少年過去了,但積怨卻不可能那么簡單就消除。

富景賢的心情卻是一松,范純仁既然這么問了,也就是代表他已經意動。

「新法有其害,亦有其利,其攫取民利之本意,景賢一向不喜,但在役法上,卻是要勝過舊日的差役。」

過去的差役法,由於殘民過苛,一直為人所詬病,縱使司馬光也曾上表要改革役法。但新舊兩黨分裂朝堂之後,還能堅持舊日態度的,卻就只剩那么幾個了。但從實際情況來看,只要不昧著良心,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富景賢繼續說道:「而且如今新法推行日久,民情慣熟,若遽然再改,就如當初以新法變舊法,百姓不宜再受如此苦……這也是家叔祖的教誨,不知侍制如何看。」

「賢侄回去後,請上覆鄭公,純仁的想法與鄭公一般。」

富景賢深深低頭:「景賢明白了。」

……………………

「包綬?」乍聽韓岡提起一個陌生的名字,王厚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是包約、包順的人?」

包約、包順都是曾經讓王韶、韓岡和王厚絞盡腦汁去對付的蕃部大首領的名字,原名自不是如此,只是因為仰慕傳說中的包拯包侍制,自歸順後便請求朝廷賜予他們包姓。

「不是。」韓岡搖頭,「不過也有些瓜葛就是了。」

「什么瓜葛?」

「他是包孝肅的兒子,這不是瓜葛嗎?」韓岡笑了,「……而且也是潞國公家的新女婿。」

「包孝肅都是多少年前的人了,怎么他兒子才被文潞公招了做女婿?」

「是續弦。」

「潞國公把女兒嫁過去當續弦?!」王厚驚問道。

如文彥博這樣宰相、樞密全都做過的身份,把女兒嫁出去卻不是元配,可謂是有失體統。正常來說,最多也只會是嫁出去的女兒早亡,將小女兒嫁過去做續弦,維持過往的姻親,也可以保證外孫的安全。

即如歐陽修先以薛奎薛簡肅長女為妻,喪妻後又娶了薛奎的幼女。所以同為薛奎女婿的連襟王拱辰就寫詩取笑道,『舊女婿為新女婿,大姨夫做小姨夫』。劉敞也拿他說笑話,說是先弄大蛇,在弄小蛇,當然,這里的蛇是『虛以委蛇』中的那個音——姨。

「不過包綬的年紀比你我都小,包孝肅過世時才五歲。聽說是長嫂崔氏撫養成人。所以當初文潞公還特地上表,要為崔氏請封。」

王厚拿著包綬的名帖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字不錯……只是遞了名帖來?」

「已經足夠了。」韓岡道,「我說過的……潞國公從不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