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為日覓月議乾坤(14)(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87 字 2020-08-30

覲見後的次日,呂惠卿登上了列車,離開了東京城。( )

對於他的離去,依依不舍者不乏其人,朝野內外,都有大批的人感到惋惜。

穩固的兩府,穩定的朝堂,需要資歷和人脈才能躋身的議政行列,理所當然會有大批所謂懷才不遇、認為自己升得太慢的人想要改變現狀。

不過朝堂上,敢於將心情宣之於口的官員少之又少,只有國子監中,年輕氣盛的學生們,才有臧否時事的膽量。

王寀從國子監出來,在附近找了個食肆坐下沒半刻鍾,就又聽見旁邊有人說起上京詣闕又匆匆離開的呂惠卿。

這算是什么大事?至於你也說我也說,說了一遍又一遍?

王寀覺得這些人真是閑得無聊,有空去賽馬場和球場,要么就去甜水巷,或是各大瓦子,看百戲,看雜劇,或是逛街,從大相國寺萬姓交易的集市,到日出即收市的鬼市子,打發時間的去處,京城中實在多的是。

但話還是往耳朵里面鑽。

「就這樣結束了?」

「太後好惡分明,呂宣徽也是有心無力。」

王寀撇了撇嘴,所謂好惡分明,就是在說向太後偏聽偏信。

但他們也不想想,太後對章惇、韓岡、張璪等人信之不疑,完全是因為幾人都是立有殊勛,是定策勛臣。

而呂惠卿,先帝發病之夜,他不在,戾王宮變之夜,他同樣不在。身無尺寸之功,太後怎么可能信任他?

「朝廷會怎么處置呂宣徽?」

「還能怎么樣?罰俸而已,照舊外任。宰輔就有宰輔的待遇。」

王寀有些煩躁的拿筷子戳著盤子里的木樨飯,實在讓人沒胃口吃。飯粒太軟,雞蛋太硬,蔥花糊了,用的還是發黑的粗鹽,吃起來有股子苦味,這樣的廚師死後應該下油鍋地獄,這樣才能讓他知道什么叫做火候。

這樣的食肆究竟是怎么維持下來的?王寀真的很納悶。而且旁邊還這么吵。

像呂惠卿這樣當朝哭出聲來的宰輔,最多也不過罰個俸而已。心念天子,感懷先帝,難道還能說他這位忠臣不是?所以說呂惠卿奸猾。就是奸猾在這個地方。

「常言說君臣猶父子,子為亡父哭,越是動情越是合乎禮法。行止皆合禮節卻一個勁的干嚎,怎么比得上真心誠意的痛哭一場。誠心正意四個字,在氣學中與格物致知同樣看重,御史台要懲治呂惠卿,韓相公可能厚著臉皮點頭?就是他攔下來的。」

不攔下來又怎么樣?平白給呂惠卿增添聲名。

聽得厭了,王寀刷刷的劃著筷子,幾口將難以下咽的午飯弄進肚子里,會過鈔便出了店,打定主意下一次再也不來。

正在高談闊論的幾人,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發覺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看著就是剛入學的學生,便不放在心上,回過去繼續高談闊論。

正午的街上依然喧鬧,靠近南薰門的地方,如今從早到晚就沒有安靜的時候。本來就因為國子監位於此處而人聲嘈雜,現在又多了往來車站的人流,就更加吵鬧。鬧得都有人在朝堂上提議國子監遷址,在外廓城換一個僻靜的地方。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外城和外廓城的房價差了兩倍還多,房租的差距也差不離。真要搬到外廓城的話,在外租房的學生每個月還能省下一筆錢。

可惜王寀還知道一件事,如果國子監當真外遷的話,空下來的地皮將會改建一批提供給官吏居住的屋舍。

不僅僅是國子監,包括將作監在內——只除了軍器監——絕大部分官作工坊都將會遷出新城舊城,進駐外廓城。由此置換下來的地皮可以興修大批屋舍,無論是居住還是作為商鋪出租,都是一筆好買賣。

京師的睦親宅已經住了太多宗室,原本好幾處名園,因為分家的緣故,被劃分給兄弟幾人,好端端的竹林、梅林,被一道道圍牆所替代,京城之中沒少了焚琴煮鶴之譏。宗室們早就盼著朝廷能新修一批住宅了。而京師的大小官員,因為朝廷提供的房屋不夠分配,有很大一部分不得不在外租房居住,這一批人也同樣盼著朝廷能夠提供更多的官宅。

但工役之事,興師動眾,一向是能省則省。現在雖有意向,但到底何時能夠實行,王寀也不清楚。反正這件事不易辦,盡管他是在宰相府中得知此事,可王寀還是覺得即使有宰相推動,想要在京師中興作工役,也是得曠日持久。不過,終究還是會辦成。王寀倒是很確信這一點。

眼前一片熙熙攘攘的場面,或許等到幾年後,就會稍稍清靜一點了。而國子監搬到外廓城後,起居的環境也當會比現在更加適宜讀書。

也許自己不一定能享受到新校舍,再有幾年,自己早一步考上進士也說不定。

王寀憧憬著。

今日午後沒課,但王寀又不想在街市上閑逛,想著是不是回去睡個午覺,然後再看會兒書,把功課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