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易法變制隳藩籬(11)(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57 字 2020-08-30

「聰明,賣力。」

聰明,意味著懂得如何趨吉避凶,而賣力,就是他這幾天的表現了。

韓岡說了自己的看法,又反問章惇,「子厚兄以為如何?」

章惇卻微微皺眉,「太識趣了,都快不認識他了。」

章惇、韓岡與燕達是老交情了。韓岡早在廣銳之亂的時候,就認識了奉詔平亂,擔任招捉使的燕達。到了南征之役時,章韓分任主帥、副帥,帳下第一員大將,便是燕達。三人共立殊勛,自是有一段交情。

自從南征之役後,燕達得天子青目,很快便爬到三衙管軍的位置上。但三衙是武將,兩府是文臣,文武兩班尋常也不便攀交。這些年來,燕達從未與韓岡、章惇敘過舊誼,不論明里暗里。這交情自然就淡了下來。

如今韓岡、章惇共謀大事,京師領軍的諸多將帥中,只有燕達態度始終不明。政事堂調他去主持收捕濮王府,即是逼他選定立場,也是想探明他真正的態度。

燕達對此十分知趣,韓岡稍作勸說,便決定投靠,之後又十分賣力,可正是如此,才讓章惇感覺到此時的燕達,與他過去所認識的燕達,有著過於明顯的區別。

「那就把他換個位置吧。」韓岡道。

他對章惇的焦慮不以為然。章惇對燕達的看法,摻雜了太多文臣對武臣的提防。韓岡則沒他那么嚴重。縱然提防,提防的也只是武臣手中的軍隊,而不是武臣的這個身份。

君子可欺之以方,可燕達絕非君子。

韓岡從來都沒覺得用一句保證熙宗皇帝的血脈繼續做皇帝,就能讓燕達放心大膽的跟著自己。

但讓燕達支持政事堂,也的確只用了這么一句話。

以大宋的制度,當朝宰相想要對付一個武夫,實在是太容易了。

所謂保住熙宗皇帝血脈的帝位,不過是個跳板而已。韓岡給了他一個跳板,他就趁機換了船來。

仗義每多屠狗輩,能為皇帝從容赴死的往往是身份低微的官員。位高權重的文武重臣,沒幾個會被忠心二字蒙了眼。何況燕達還不是文臣,而是掌兵的武將。

燕達既然領軍圍捕濮王府,縱使不能算是交上了投名狀,在皇帝面前,也不可能再得到信任了。

即使他始終支持天子,甚至能夠幫助皇帝反撲成功,他最後能有什么好結果?

皇帝能依靠軍隊掌權,但治國還是要任用文臣,燕達最後能有一個杯酒釋兵權的機會就算是萬幸。被皇帝找了個跋扈不馴的借口,就此誅殺的大將,史不絕書。

從小就經過了叛亂、爭權、架空的皇帝,等他坐穩了位置之後,絕不可能會是又一個寬宏仁厚、胸襟如海的仁宗,怕是比太宗還要心狠手辣。做這種皇帝的臣子,風險實在是太高了。

燕達這等聰明人,會選擇趙煦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但既然章惇懷疑了,就沒必要硬保著燕達,韓岡不想因多事而與章惇平生嫌隙。

「還是等他來了看看再說吧。」章惇說,「你我一起看看燕達到底可信不可信。」

「如果可信呢?」

「武學就交給他。」

「不可信呢?」

「讓他去武學。」

……………………

「燕達拜見章相公,韓相公。」

傍晚的時候,燕達來到了政事堂中。

圓滿的完成了收捕濮王府上下一應人等的重任,燕達臉上的兩個眼圈中,有著遮掩不住的疲憊。

「逢辰辛苦了,坐吧。」章惇溫言撫慰。

在過去,宰相不可招管軍入中書,但現在,誰也不在乎這些慣例了。

燕達落座,側著身子,又拱了拱手,「燕達奉相公鈞令……」

章惇抬手打斷他:「逢辰差事辦得如何,我們都看在眼里。不僅沒有走脫一個重要人物,還保證了濮王府女眷不受騷擾,換作他人,絕做不到這般完滿。」

「相公謬贊了。」燕達忙謙虛,「燕達僅是湊巧想到還有武學生可供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