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時來忽睹紅日低(44)(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802 字 2020-08-30

被人群起而攻,這滋味自是甘苦自知。

但文彥博心中的憤懣卻漸漸平息下來。

韓、章二人,口口聲聲不離開辟之功。

開疆辟土的確是不世之功,可在列的其他宰執,幾乎都沒有領軍的經歷。聽到章惇、韓岡自恃軍功,難道就沒有一點不忿?

唯一一個有功勞的熊本,則被章、韓兩人壓得抬不起頭,有開辟之功,無稀世之賞,看見章、韓二人高居眾人之上,難道心中就沒有一點憤怒?

就是親兄弟,都不可能是一條心,何況在座的一應宰輔,年齒、籍貫、經歷、性格,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怎么可能甘願對章惇、韓岡俯首貼耳?

不過是沒有時機罷了。

而且從章惇和韓岡的話中,文彥博甚至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當然,是對章、韓危險。

稅賦!

章惇和韓岡幾次提到了稅賦,並將稅賦多寡視為一個地區富裕與否的關鍵。

盡管事實的確如此,但這對當地的士大夫來說卻是荒謬之極。

即使偶爾一場大雨,都要向衙門打飢荒的地方大族,如何能忍受朝廷對地方稅賦的渴求?

不論是哪家宰相想要動他們的錢袋子,就要做好名聲臭掉的准備。而地方官若是秉公職守,按律行事,那更是少不了聚斂、迎逢的評價。

昔年朝廷推行免役法,富弼家被人催繳免行錢,這都讓富家子弟憤恨良久,視為小人報復。

文家的情況也是一般,這捐輸,田賦,都是能瞞則瞞,能抗則抗,詭名子戶、詭名寄產、詭名挾佃,逃避稅賦的十幾種方法,文家哪一種都沒少用過。

一邊是兼並,一邊是逃稅,這就是官宦人家最是司空見慣的開源節流的手段。誰敢對文家的財源動手,那立刻就會成為文家至死方休的仇敵。

而在列之人,或許章惇、韓岡能靠著工坊、海運賺得富可敵國,不過其他宰輔,哪個能有這等本事和機會,還不是靠著老辦法充實家底?

聽章惇、韓岡的口氣,卻是對此不以為然。

由此而推之,他們甚至有可能即王安石的青苗、免役諸法和呂惠卿的手實法之後,再出。台一道盤剝天下士夫、富戶的法令。

如果他們當真自大到要把手伸進士大夫們的錢袋子里面,那文彥博完全可以穩坐磻溪岸,看著章惇、韓岡樹倒樓塌。

就是現在讓他們繼續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也沒什么關系了。

畢竟,時間不會太久。

……………………

「不知道相公們要怎么處置潞國公?他們應該沒想到潞國公會打上門來吧?」

「王大……王中丞親自帶進來的,怎么可能會沒想到?」

廳外。

階下。

兩名堂吏正低聲的交頭接耳。

宰輔們皆在廳中,由不得他們這些兩府中的散班文員不感興趣。

「讓王中丞特地帶來,難道是想要說服潞國公不要再鬧事了?」

「天底下哪里來的這般好事?想要奪兩府之權,按如今這時勢,可就是要謀反啊。你什么時候聽說過,反賊被抓住後,陪個不是就算了事的?」

「但那是潞國公、太師、資政殿大學士、開府儀同三司,跟沒根腳的反賊能比嗎?沒聽說過,朝中無人莫造反!」

「是莫做官!」

「還不都一樣。沒人什么都做不得,有人那就什么都能做。當年二大王要造反,幾個從逆的宰執,也就一個蔡相公被韓相公當場打死了,其他人呢?不過送去南面養老。想想熙宗時候,被栽了一個謀反的趙世將,總共死了多少人?」

「可沒看韓相公都在報上發火了,還能輕饒得了潞國公。」

「韓相公要是當真心里有火,早就往死治潞國公了,想想當年那一錘子打得多痛快……嘿,要不要打賭?!」

「賭什么?」

兩名堂吏頭越湊越近,身後的廳中卻突的一聲大喝,「此議大謬,兩位相公是欲以天下安穩,成一己之名?!」

堂吏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重又坐正了身子,這可沒得賭了。

……………………

「潞公何出此言。」章惇驚訝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