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京師(五)(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3322 字 202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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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永年失蹤了?」唐梓明驚訝的問。

隔著一張桌子,丁兆蘭瞥了他一眼,笑了起來,「俺還以為你們這些包打聽早知道了。你們的耳朵,」丁兆蘭把手掌比在耳邊,招了招,「總是伸得那么長。」

「如果我們拿的是朝廷的俸祿。」唐梓明反應敏捷的回復道,許多時候,面對武夫的挑釁,身上的文人習氣讓他好斗如公犬,「沒問題,該知道的我們都會知道的,不會讓朝廷的每一文錢白花。」他攤開手,「如果我們不能對得起報社開的每一文工錢,不是我們被報社開革了,就是報社被我們啃倒了。」

同樣的把手放在耳朵旁扇了扇,唐梓明笑著:「你知道的,記者通常總比快班更早趕到案發現場。」

「那是因為衙門從來不會給快班配馬,而你們記者總能拿著車票去報銷!」丁兆蘭憤憤不平捶了一下桌子,咚的一聲,引來了不遠處掌櫃不滿的視線,「還有該死的信息費!」

「這難道不是好事?」唐梓明得意的揚起眉毛,「信息費讓東京士民總是能夠得到最新最全的新聞,也能讓他們把身邊的新聞事件分享出去。別以為只有好處,報銷車馬費的前提,是得附送一篇好報導。沒有的話,那就什么都沒有。」他瞅著丁兆蘭,「小乙哥,沒有誰的工錢是白拿的。報社給錢給得爽快,那要案們有兔耳朵,狗鼻子和賽馬腿,聽得遠,嗅得靈,跑得快。」

「好吧,兔子的耳朵,狗的鼻子,賽馬的腿。」丁兆蘭想象了一下,把幾件零件與眼前的唐記者組合在一起,忍住笑,「能告訴俺,包永年去了哪里?」

「方才不是說了嗎,朝廷又沒發俸祿給我,我有什么必要去盯著一個國子監生?倒是你們。」唐梓明冷笑,「文煌仕的表叔、同窗,跟槍擊案牽扯不清的國子監生,你們就讓他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這個新聞你要不要了?」丁兆蘭干脆地問。

「我現在在都堂守著新聞。」唐梓明游刃有余的搖了搖小筆記本,差點就要把兩條腿蹺上桌,表示自己的毫不在意,「難道小乙哥你不是特地來跟我說這件事的?」

丁兆蘭欠身靠前,壓低聲音,「俺前天才見過韓相公。」

唐梓明眼神閃爍了一下,艱難的搖頭,「太高了,摸不著。」他盯著丁兆蘭,有些生氣,「丁小乙你也別誆我,韓相公的事,私密的你不敢說,公開的,我都能查得到,拿韓相公勾我作甚。」

丁兆蘭露出神秘的笑容,「那韓四衙內呢?」

唐梓明搖頭,「我打過照面的。」

丁兆蘭怔了一下,神色沒那么穩當了,他本想用包永年的事釣上唐梓明,沒想到這條魚始終不肯上鉤。

「再加一條新聞!」他不得不把魚餌再加了一倍。

「得滅門案那個等級的。」唐梓明強調道。

丁兆蘭苦笑,「這可不容易遇到……」又點點頭,「也罷,就答應你。」

「好!」唐梓明一聲叫,「不愧是義薄雲天的小乙哥,當真爽快!」

「來。」他舉起茶盞,強拉著丁兆蘭碰了一下杯,把茶水一飲而盡。

丁兆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苦澀味在口腔中彌散開來,就像他現在的心情。明知道來找這一位,肯定會被敲一番竹杠,但現在其他地方都沒有線索,只能過來找這位能從死人身上刮出大新聞的記者。

雖然唐梓明還年輕,但是在記者行業,已經頗有令名,能從小報社跳去天下最大的報社,又能在競爭激烈的頂級報社中成為常駐都堂的記者,唐梓明的能力和人脈自然是出類拔萃的。

「好了。說說看這件事吧。」唐梓明道,「包永年什么時候失蹤的。可知道他失蹤時發生了什么事?」

「就是什么事都沒出才有問題。」丁兆蘭回想三天前就已經空無一人的宿舍,到昨天確認失蹤,這么長的時間,每一條線索追蹤到最後,都是一團迷霧,「包永年已經失蹤三天了。」

「虧你們瞞得住。」唐梓明嘖嘖兩聲,三分驚訝,三分贊嘆。

普通百姓失蹤三天,官府沒動靜還好說,包永年的身份可不一樣,別說失蹤三天,就是失蹤半天,都堂就該催促快班、行人司和軍巡院動起來了。動靜一大,那京師里面就別想瞞過消息靈通的記者。

「是不是被人抓走了?你覺得會是誰?」唐梓明指了指東面,那邊有開封府衙,有都堂。

「這邊抓人的都是正大光明的抓。」丁兆蘭搖頭。

「可不一定。或許是那一位……」唐梓明無聲的作了呂字的口型。

「只要是衙門出手抓人,俺肯定能找到線索,一路探過去。」丁兆蘭平靜得仿佛在說一件人人皆知的事實。

他有著充分到甚至有些過頭的自信,如果包永年只是被抓走,即使是秘密抓捕,他也能找到蛛絲馬跡,一路追蹤過去。可是他完全沒有發現線索。

「那就有可能是逃走了。」唐梓明交疊起雙手,「就像他的表侄兒一樣。」

「或許吧。」丁兆蘭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文煌仕的下場,他除了在韓岡面前說過之外,誰也沒有透露。

「如果他逃走的話,會不會去找文煌仕了?」唐梓明說著自己的猜測,情緒明顯的為自己猜測激動起來,「他肯定是去找文煌仕了,文煌仕能逃走,肯定是得到了他的幫助。」

「有可能。」丁兆蘭悶聲說道,「不過也不好說。事實到底如何,只有把人都抓住了相互對質才有可能弄清楚。」

「沒線索怎么抓?」唐梓明笑,「要是能抓住包永年的尾巴,說不定就能一路找到文煌仕。」

丁兆蘭只是應了一聲。

唐梓明興致莫名高昂,他猜度著,「文煌仕能在京畿大搜中躲藏到現在,肯定有人遮掩,也許還不只是包永年,或許還有其他人。比如文家在京師的親友。」

丁兆蘭已經感到詭異了,唐梓明的性子尋常絕不是現在這樣,他總是禮貌中透著拘謹。

「你知道了?」丁兆蘭盯著唐梓明臉上的神色變化,疑問變成了肯定,他驚訝的,「你知道了!」

「這個可是大新聞……如果能深挖下去的話。」唐梓明帶著濃濃的遺憾。

「這里面的水深得很,不知道有多少風險。」丁兆蘭警告唐梓明,「俺可不想給你收屍。」

「我做記者多少年了?什么樣的場面沒經過?」唐梓明自負的說著。

『你要真見過就好了。』丁兆蘭想著。因為職業的關系,他平日里見到的各種各樣血腥的場面實在是太多。這些所謂的記者見過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只是這話他咽在肚子里沒說出來。

「說回到現在的案子。」丁兆蘭道,「包永年失蹤時候,俺們是當天中午得到消息的——他的同學因為包永年早上曠了一節不該曠的課,覺得不對,所以立刻就報官了,等俺們去查的時候,發現就連桌上的早點都只啃了一口,而且是確定無疑由包永年自己去買的。」

「也就是說,他失蹤的時間點已經確定了?」唐梓明仔細的聆聽,然後發問。

「的確是。但有一點讓人覺得奇怪。」丁兆蘭皺著眉頭道。

「哪一點?」唐梓明立刻追問。

「包永年是在國子監中失蹤的。並非離開學校之後。」

唐梓明緊閉上眼,旋又睜開,眼瞳中仿佛有光芒在閃爍,「國子監的防衛很強。」

「尤其是在都堂槍擊案之後,進出學校難了許多,進出都要在門口登記。而包永年,並沒有他離開學校的記錄,甚至沒人發現他離開宿舍,因為是一座小院,外面一直有人經過,沒人看見他出來。」

唐梓明深思著,審視著,「也就是說,這一個大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的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沒人知道他是如何離開宿舍和學校。」

「沒錯。」丁兆蘭點頭。

「還有呢。」唐梓明不滿足的問,「線索不會只有這一點吧?」

「其他可能的線索我都查過,能確定的就只有這一點。」

看見唐梓明拿出筆記本仔細記錄,丁兆蘭站起身,「好了,包括前面說過的,俺知道的就是這么多。如果查到了什么,及時知會俺。」他匆匆說道,顯得很忙的樣子,「俺得先走了,還有幾樁案子要查。」

說完順手將剩下的茶點拿了幾塊,這就要走。

「等一下,小乙哥。」唐梓明連忙起身,叫道。

「你要知道的東西俺已經給你了,再多也沒了。」丁兆蘭在樓梯口回頭,「還有什么要問的?」

唐梓明仔細又飛快的觀察著丁兆蘭,突然問道,「白玉堂現在在何處?」

丁兆蘭眨著疑惑不解的眼睛,「誰是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