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變故(17)(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1685 字 2020-08-30

「施敏才到哪里了?」

「崔華那一隊可還到了舊曹門?」

「孫德壽怎么還沒有消息?!速去聯絡。」

「刺客身份查出來了?!沒查出來,還報什么報!?」

「潘英在哪里?馮五福又去哪兒廝混了?!」

「不要你們守新城,就只要你們把舊城給守住。又不是上城守,就看著城門,大隊人馬不許出入,出入行人須得查驗,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朝廷養你們有什么用?」

一卷書狠狠的擲在地上,嚇得復命的小官連滾帶爬,黃裳一時心浮氣躁。

他本來拿著一本書,想做出個安坐平亂的模樣,現在可裝不下去了。

舊時京師內城城垣敗壞,城牆四壁有多處豁口可供穿行,幾處城門為了門面光鮮雖是完備,包磚刷漆釘釘,每年都要整修一次,可終究只是一個擺設,設兵駐守在軍事上毫無意義,不過近年經過整修,內城城牆雖不能說煥然一新,但城門總算是能起到該起的作用了。可就這么幾座城門,偏偏就守不好。

跳起來就在房內來回走,房間很寬敞,本就是警察總局提舉展熊飛的辦公之處,以展熊飛的體格,自然是在總局衙門的公廨中給自己找了最寬敞的一間屋子來辦事。只是黃裳在房間里卻越走越是悶氣。

早知警察非是強兵,一日兩操的神機營且不說,下位禁軍的兩日一操都沒有,不過日常巡街,吆五喝六。但總想著五千人馬,中間總得有兩三分堪用的,剩下沒用的也能跟在後面打打旗,卻沒想到一動起來,卻如同沒訓好的獵狗,一放出去就沒了蹤影。

有消息的卻又無能,連個城門都看不住。上百人扛槍亮劍,卻被一個青綠小臣給嚇得讓了路。

真真是一群廢物。

黃裳心里發著狠,卻又是無奈。

這時節,就算再廢物的兵馬,也是兵馬。手中有刀有槍,總比手無寸鐵要強。

他在韓岡幕下多年,韓岡提出的理論並非全然信服,韓岡打算實行的計劃也並不全然認同,但韓岡有句話卻被他奉為圭臬——

——槍桿子里出政權。

昔年他在玉昆相公幕中從征河東,偶爾論史,談起五代帝室變幻,韓岡就隨口說了這一句。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從此便被黃裳牢牢記在心中。

此語深得黃裳之心。

鳴條之戰,殷以滅夏;牧野之戰,周以滅殷。除卻上古聖王禪讓,上至三代,下至今世,哪一次不是兵強馬壯者得天下?即使楊隋代周,楊堅也是掌握了兵馬大政才得以搶了外孫的位子。更有一等說法,就連堯舜之間也是論之以兵戈——舜囚堯於平陽,復堰塞丹朱。

太祖於陳橋之日,若僅有太宗一人給太祖皇帝披上黃袍,只不過是自家更衣唱大戲罷了——如今瓦子里演雜劇的戲班中,頗有連赭黃袍都齊備的——正是有了十萬禁軍兵馬在手,一眾大將擁戴,太祖皇帝才得以入主這赤縣神州。

如今韓岡遇刺,又正值章惇之子謀圖於韓岡的謠言播於京師,下一刻就是神機營大軍開進京師也不足為奇。

黃裳身為開封一府之尊,若不能把握住手底下的五千警察,兵荒馬亂的時候,連廟里的菩薩也不如,大概跟山里沒人問的土地公也差不離,故此一得消息,便連州府衙門也不去,徑直奔向州橋總局而來。

一府之尊親自上門,展熊飛自不敢相爭,五千警察的指揮之權輕易到手,黃裳隨即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揮派定,只是這如臂使指四個字,做的就跟臨終前的熙宗皇帝一般了。

發完一通火,叫回了嚇得滾著走的下屬,並自家曾上過陣的親信,「你們帶本府手令去巡查四門,若有行事不力之輩,徑可令其交卸差事於副手,回來待問。如果還有推脫,可格殺勿論。記住,如果你們辦事不力,本府也一般兒處置你們。無論如何,這內城都要守好了。」

下屬忙點著頭應了,一句推脫的話都不敢多說,而親信還有些膽子敢問兩句,「萬一神機營……」

「不管是誰來,管他是神機營,還是上四軍,管他是得了都堂還是樞密院的令,除非同時拿了本府和玉昆相公的手令,否則就把城門上的位置給本府牢牢守住。給本府記住了,誰敢在這件事上給本府難堪,本府送他全家去雲南山澤里養老!」

黃裳放了狠話,再沒人敢多言,慌忙出門辦差去了。

房間內重又安靜下來,坐在展熊飛寬大如床榻的桌案後,黃裳緊咬著下唇,幾乎咬下肉來。

神機營會不會進城,他不知道,進城會做什么,他更不知道,他只知道從開封知府的角度,只要不是落到最壞的局面,就不能隨意讓外軍入城。

能通個氣也好啊。黃裳不禁要想。過去怕韓岡誤會,不敢招惹軍隊,神機營、上四軍這些有韓岡關系的軍中,黃裳都沒有跟他們有過瓜葛。偏偏遇到了現在這種情況,過去的自清,反而給自己平添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