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長風(六)(1 / 2)

宰執天下 cuslaa 2033 字 2020-11-17

</br>/p>『大亂?!』

回到家中,張璪猶自冷笑。

游師雄的提議,還有韓鍾的決定,更重要的是韓岡的隱瞞,讓他難得的動了真火。

梳洗更衣的時候,服侍他的仆婢們沒一個敢大聲出氣,就連新近最得寵的一名小妾,也沒有了往日的撒嬌痴纏,只畏畏縮縮的幫張璪整理好衣襟,就躲到了一邊。難得遇到主人盛怒,都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倒不是說張璪平時脾氣有多好,而是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能讓他、敢讓他生氣了。

頭上沒有一個皇帝壓著,下面沒有口舌生毒的御史盯著,作為樞密使,西府之長的張璪,基本上除了縹緲不可測度的天數外,沒有什么需要畏懼的對象了。即使章惇、韓岡,也要對他表示出足夠的敬重。相反的,他只會是別人畏懼的對象。

不過,終究還是會遇上一些違逆他心願的事。

這種時候,張璪就分外感覺到自己在權勢上與章惇韓岡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一旦這兩位宰相或前宰相有了確定的計劃,那么他張璪贊同也要執行,反對也要執行。

即使張璪覺得所謂的大亂,不過是議政會議上重復了許久的陳詞濫調。

人口土地糧食之間的矛盾,在議政會議上已經討論了好幾年。

不斷向外拓張的原動力,除了百年夙願,更多地還是對國家利益上的好處。

化解內部憂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耕者有其田。所謂人皆有食,天下必安。漢時授田,唐之永業,用意皆在此事上。但田有數而人無盡,當田地數量趕不上人口增長,兼並又讓更多自耕農喪失土地,工廠又吸納不了太多工人,一台機器能頂幾十個人,在自然學會注冊的

可國內田土皆有主,又不能像那些讀書讀壞了腦袋的儒生說的那樣,重開井田——韓岡的老師張載說過開井田,王安石也說過,可真正開始做事了,哪個都不會以為真的能讓井田在中國重現——家國內,沒有土地,那就只能向外去搶。

只要打起了仗,有了收益,就像是鍋爐上有了減壓的閥門,失地的農民有所依歸,哪里還能鬧出亂子來?

不過游師雄既然這么說了,又把韓鍾送去了河東,那么所謂的大亂,不管有多少的理由說不可能,還是一定會生。

張璪的怒火正來自於此。

韓岡和章惇,又不知在搞什么鬼了!

游師雄之前會透露消息,已經是准備把事情給個交代了,可在這之前,韓岡和章惇定然是籌劃了許久,等大事將成,再無人能夠阻止,才授意游師雄此等親黨對外透露。

張璪就因此一肚子火,壓根沒去問韓岡跟章惇到底打了什么鬼主意。現在火氣還是沒消,理智倒是回來了一些。

在書房中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張璪喚來了身邊得力的都管,「拿我的帖子,去升節坊請馮四掌櫃過府一敘。」

張璪暫時是不想再看游師雄的那張臉了。之前一句不問,游師雄眼神中的驚詫,倒是讓人有幾分解氣,可要是現在再回頭去找游師雄,那可就是丟臉了。反正是要找人詢問,馮從義是更好的選擇。

都管得了吩咐,沒有立刻奔走,多問了一句,「是韓相公家的四掌櫃?」

「嗯。是他。」張璪忽然醒覺,看了那都管一眼,改正道,「就說我請韓四先生。」

馮從義在江湖中,人稱馮四先生,馮大財神。不過場面上他還是韓岡四弟,代替韓岡在家鄉奉養父母。十幾二十年來,避免了韓岡事親不孝的指責。

京城之外,馮大掌櫃的名號震天響,京城之內,馮從義的名號同樣震天響,只有官場上,一應官員都在小心翼翼的避開這亟需要忌諱的地方。張璪得了都管的提醒,反應過來,卻也不會去故意惹人不痛快。

老都管帶著張璪的名帖趕去請馮從義,沒留意張璪在他的背影後暗暗自語,「這當口進京,就知道沒好事。」

……………………

來自當朝樞使的名剌,底色渾厚,仿佛漆器年久後的色澤,全不似世間常見的大紅灑金帖的俗氣,馮從義拿在手中,卻也沒多看,隨意的遞回給下人,「這帖子,還回去,受不起。就說我蒙樞密不棄,致書相邀,不勝欣喜,今晚便去拜侯。」

「沒說什么事?」韓鍾在旁好奇的問。

「大蟲請客,可是好相與的?」馮從義冷笑,「這當口進京,早就知道不會有好事。」

「哪里能說沒好事?」韓鍾笑道,「昨兒不是才簽了三十萬貫的約嗎?」

「七百二十台機器,只其中兩百台船用蒸汽機,按去年的價,就能賣三十五萬貫。今年把剩下的零碎加上去,就只能賣三十萬。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