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章 蟲會(2 / 2)

唐朝好男人 多一半 2557 字 2020-08-31

「地確是大了點,」實話實說。「要不您換個小個的?」

「你那邊給老夫拿幾個過來,快!」蘇定芳知道這次難占便宜,趁旁邊人多喧鬧小聲叮囑道:「換我罐子里,手腳麻利。」

我還沒正式開打,正了解敵情呢,帶來的三十六罐都是精心調教下的珍品,隨便拿一個出來就了不得,蘇老爺子算是揀了大便宜。一開閘亮相就與眾不同。光線在蛐蛐翅上泛出淡紫色的流光,看著就邪性,比剛剛肥頭大耳的敗類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三棱的血牙一開就讓程老爺子擰眉豎目的吸涼氣,他這把抱了必勝地信心下的注,旁邊人跟的散注加起來足足上百貫,雖說不在意這點錢財,可連勝的勢頭一止未免動搖軍心?

大青花對血鉗淡紫,棋逢對手。抱頭咬了一起翻滾的難分難舍。糾纏廝打良久。一開雙鳴,不分勝負。周圍頓時寂靜下來。觀者一個個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戰局,氣氛尤勝兩軍陣前。二位將軍一分既合,淡紫學牙開合如鏟,重心低,後勁足;大青花頸粗腿長,沖擊力無與倫比,勇猛無前。三個回合下來大青花一雙抱頭爪已經折了,可斗氣絲毫不減;淡紫好不到哪去,後腿拖了一條,水鉗只剩一根,趁對峙間竟然擰身給自己傷腿一鉗子卸掉當了對手嚼了起來,邊嚼邊鼓翅鳴勝,旁觀眾人包括程老爺子在內皆倒吸一口涼氣。

見過殘忍彪悍的,沒見過這么邪氣的,血鉗淡紫腿瓤子幾口嚼完仿佛補了元氣又猛撲上來,重心全壓在自己的獨輪上硬是將大青花鏟了個白肚皮。雙方體力消耗過大,斷了抱頭爪地大青花靠了罐邊才竭力翻過身來,貼了盆底已經有點脫力,但還不露敗像支起雙翅給自己鼓勁般的嘶鳴了幾聲,拖了失去平衡的身軀朝淡紫挪了過去……

分勝負的時刻了,周圍呼吸聲都變的急促起來,不知覺中旁觀者已經圍了數重,頭擠頭的朝斗罐周圍塞,有於心不忍的已經開始和場子,「不分勝負吧,別折了猛將。」

「不折!」程老爺子沒有勸架的樣子,雙臂朝周圍撐了撐擠開個空間,「都不折!此陣已無勝負,只分生死。能得如此敵手,性命何足掛齒?」抬頭朝蘇老爺子望了眼,笸籮里地籌碼朝邊上一翻,「無論勝負,這彩金於二位將軍棺槨喪葬,何如?」

「理當如此!」蘇定芳話音未落,兩條傷痕累累的蟋蟀勇士慢鏡頭般的又交織在一起,大青花的的翅葉已經斷裂部落一旁,依舊用傷殘的抱頭爪根部緊緊掐在血鉗淡紫的側肋上,慘白的鉗齒早就收不回去,直挺挺地被對手壓在身下,一動不動了;淡紫軀體上已經滲出幾絲蛋清般地體液,用盡全力掙脫僵直大青花的殘爪,在對手地屍身旁不失風度的理理須子,拖了殘驅在罐內蹣跚一圈,用盡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支起雙翅,卻沒有發出勝利者的鳴聲,只留下一個展翅欲鳴的僵硬造型,淡紫色的光輝從身體周圍消退。

這才發現自己額頭上細密的滲出一層汗珠,眾人沒有散開的意思,對了斗罐里兩具渺小的屍身唏噓不已。算是蘇老爺子勝了,雖然大青花在生命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可血鉗淡紫還是堅持到最後,有機會打開勝利者地雙翅。

「這才是將軍啊!」程老爺子小心的將大青花的屍身捻出來,不忘記那片剝落的殘翅,一道放在生前的罐子里愛惜的抱了懷里不撒手,「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連斗罐給我吧。」蘇老爺子端了斗罐小心翼翼的看著血鉗淡紫最後的造型,自言自語道:「連自己腿都拿來當軍糧地小家伙啊,今這場子里再沒有比你更威風的活物了。讓這幫戰功累累的殺才們看看。誰有這狠勁,誰有過這樣的部下,除我老蘇外再沒旁人!」

有一點蘇老爺子可能忘記了,他這部下十分鍾前還是跟我混的,找誰說理去?一笸籮籌碼就當蟲蟲喪葬費了,夠一般人家埋好幾畝死人的,找誰說理去?蘇老爺子今天輸了不少,可光憑這一場就把面子全賺回來;程老爺子也沒認為自己敗了。鄭重其事的讓人給大青花的罐子包上金箔下葬,勇者就該得到著份禮遇。雙方能殺成這場面給眾多新、偽蟲迷上了一堂生動地觀摩課,有這一場墊底,其他角逐的場面味同嚼蠟,和老四對殺的那位審美情趣詭異的仁兄已經不知所蹤。在老四那里留下了一堆竹籌。

倆老爺子露了臉自然見好就收,都一派開山宗師的模樣給後起之秀們大談養蟲之道,這一青一紫地兩員戰將在眾人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被畫師描繪出生前的模樣成為這行里的標范。奉為上品。

「蟲子打架嘛!抱個雞來就啄沒了,也沒人說編個金籠子給雞養起來。」 正打算朝斗罐里放蟲,清脆地童音在眾人背後響起。緊跟著一個老者的聲音回話道:「孫女不懂事,莫怪,嘿嘿,莫怪。」

這誰啊?跑這么隆重的場合出此大逆不道言論!扭頭一看,算了。趕緊回身朝對手認輸,假裝無所事事的樣子站了庭院角落上欣賞牆壁。

「王叔叔!」

「他今天病了。我正准備去看他。」扭臉朝剛進院子的程初大笑著走過去,「哎呀,咋才來,剛你沒見那場打的漂亮……」

「王叔叔!」

聲音就在我身後,假裝聽不見,和程初大聲交談,還有秦鈺,還有鄭弘。還有崔彰。還有曹均?曹均也跟來了,按他的身份有點突兀。後面王叔叔的聲響讓人心煩。

「上官家地小丫頭啊,」程初蹲下給丫頭抱起來,笑道:「今天又走丟了吧?你看,嚇的你王叔叔都不敢拐人了,也帶蛐蛐來了?」

「有一條!」丫頭從懷里摸個竹筒出來給里面半死不活的蛐蛐狀物體拍在肉呼呼手掌里讓眾人看。造孽啊,人明明就不是蛐蛐,就是長的像了點,也不用這么糟踐吧?給可憐蟲子頭下腳上的又塞回竹筒,上下搖了搖,不悅的對竹筒道:「王叔叔裝病,不搭理人。」說著張開雙臂朝鄭弘撲撲,「謝鄭叔叔的短刺,可好用。」

鄭弘親昵的給丫頭接過去,掛了膀子上高興地舉了幾下,「告訴鄭叔叔你拿短刺做什么了?」

「殺兔子!」上官丫頭興奮地從懷里掏出短刺在秦鈺身上比劃幾下,「二娘的兔子,當她面全宰了!」

聽人哆嗦,皺眉和秦鈺對視一眼,二娘地日子不好過啊。鄭弘和程初則哈哈大笑,交口稱贊,崔彰還一旁鼓勵她多殺勤練,曹均沒經過這么大場面,有點放不開,不知道該和我皺眉還是該和程初大笑,表情極不自然。

「都是自家人,小弟帶老曹來轉轉,」程初看出來曹均有點怯場,拍了拍上官丫頭腦袋稱贊兩句,朝我道:「今天來的人物多,正好認個臉熟,往後在京城里好搭話。」說著朝人堆里指指,「那邊都是十二衛里的兄弟,老曹,隨我過去看看。」

秦鈺和鄭弘對斗蛐蛐沒太多興趣,也是應了人多湊個熱鬧,崔彰是順道過來廝混,反正京里能排上號的文武官員他不認識的還真不多,誰跟前都能拉扯幾句。換了好些籌碼,從老四那邊換了幾罐蛐蛐就加入戰局,真正的不問成績,重在參與。

「子豪今日大發利市啊,」上官儀和他孫女一個架勢,手里幾個竹筒不知道裝的什么品種,看樣子被人才攆出來。老頭對賭博還是很鍾情的,就是專業不對口,有點郁悶。「都一堆一堆的,沒斗雞來的爽快,給老夫哄出來三次,不可理喻!虧得你們在,幾個小的都湊齊了,咱們今天繼續推天門。」

啊!今好不容易贏了些,明明斗蛐蛐場子里推誰家天門?上次崇樓上還不夠,今天繼續洗劫?

「綰綰,來過爺爺這,大閨女了,別賴人。」笑著朝丫頭屁股上拍一把,從鄭弘懷里接過去,「快啊,還等什么?飯時沒到呢。」

「這個……」和眾人對望幾眼,小心翼翼道:「上官伯伯,那啥,還是教您耍蛐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