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九章 全是讀書人(2 / 2)

唐朝好男人 多一半 2523 字 2020-08-31

蘭陵奇道:「為何?苦學十數載,為何躍不得龍門?你所說定不是我朝的事,能苦讀十數載,又成績優異。早就名揚鄉里了,何愁不得地方推舉?」

「所謂學海無涯,十數載那夠?」搖頭晃腦道:「若要得朝廷器中,鄉試後還得進入更高等的學堂,跟了更有名望的先生再學四年,而且另有考核。」

「天哪,這孩子究竟學了多少年?」蘭陵有點驚詫,垂詢道:「再學四年該多大年紀了?」

「這孩子天資聰穎。六歲就入幼學。十二歲上再入中學,十五歲上就入了高中學。十八歲便過了鄉試,再加四年的話,僅僅二十二歲而已。」掰了指頭數簡歷,大約都對。「前後算下來,求學十六載,滿肚子學問。」

「有無婚約?」

搖頭。「一心求學,那管兒女情長。」

「而後呢?定然才學驚人,朝廷賞識得入仕途,」蘭陵說這里已經沒有那么熱切了,「不管怎么說總是個好事。父母也是這么個期望,孩子也達到了,世上多了一個有才學地官員,少了個好孩子而已。」

聽罷哈哈大笑,「還仕途?還舉薦?家里早無力供養個二十二歲吃白飯地大小伙了。再向上求學地條件不足,又無一技傍身,這二十年來除了書本就是書本,五谷不分,四肢不勤,既不通達人情又無棲身之處,除了哀怨再無它法。」

「怎么會?」

「會的,若這么發展下去,肯定會地。」站起來傻呵呵笑了會,回頭問道:「你知道這孩子最後怎么了?」

我這么一問,蘭陵立刻緊張起來,矢口問道:「莫不會尋了短見?」

苦臉搖頭,「放心,能厚臉皮坐吃家中二十二年的人,絕不會產生這么大勇氣。很幸運,父母多少算個官吏,還有那么點情面,托個熟人走個關系的,也找了個糊口的差事。」

「這就好,」蘭陵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反正你滿口沒個實話。若真有這么個人,我倒願意收留他,再不至於也是苦學近二十載的人,總有些學識。」

「你不會讓他去錢庄吧?」

「為何不會,偏就讓他去了!」蘭陵掩嘴發笑,嘲諷道:「杜撰的新鮮,我也不信,即便有也和我朝無關。能苦學十六載的人少之又少,又連過層層考核,這樣的人都棄之不用是什么道理?追溯歷朝歷代,也罕見地很呢。」

暗嘆一聲,看來我也就錢庄的命。「罕見就好,就怕常見。」

蘭陵呵呵一笑,不為意道:「痴人說夢。倒是想常見,可放眼大唐,有幾家能供得起孩子讀二十年書的,凈是渾話。」

「這就是最可怕的。」終於到了點子上,「若人人知道這輕重也罷,就怕不知輕重,供不起也要供!買田買地地有之。賣血賣器官的聽過,甚至為了籌集兒女學金殺人越貨的,父母急了啥事干不出來?」

「胡說,危言聳聽!」蘭陵驟然變了臉色,呵斥道:「田地乃國之根本,豈可隨意售讓?賣血又有何用,至於殺人越貨純屬無稽之談!有這等父母,子女也難入正途。偏了求學之道!為人子女孝為先,豈能貪圖空名逼迫父母即失根本又失心智?」

哈哈大笑,「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你以為兒女都是願意的?你聽不懂賣血,就只當接了自己血燉血豆腐換錢;器官則更好理解,剮了自個腰子賣了肉鋪,」說著里擺擺手,「求學二字說地好。可再這么過幾年就變了味道。是要提高全民素質,但得從政策上良性引導。現在最重要的是得給『人才』個合理定位,就你剛剛聽故事那表情,明顯就把讀了十六年書的那廝當了人才,大錯特錯!」

蘭陵歪個頭看著我。輕聲問道:「子豪,我被你搞得糊塗了。記得當年辦造紙作坊時候你說的那些,人人有書念,人人有學識;現在朝廷科考也改制了。知道多從民間選拔才干了,你卻說出這么一番悖論來,還舉了個不知道哪朝哪代地例子。雖然你這人時常遭謊,可剛剛那驢頭不對馬嘴的典例倒像是真的。」

「就當我遭謊,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大過年發牢騷也不對,你就當我胡說八道好了。」不願意再糾纏,其實我根本不懂這種怪傳統是怎么造成的,至少這種現象還不是很普遍。

「說說吧。你倒是很少關心國事,難得主動一回,既然鋪開了就說說。」蘭陵蹬了鞋側卧在榻上,把腳塞我腰里捂著,笑道:「我家郎君不是個愛發牢騷地,偶爾發那么一回到也有趣呢。」

「有個屁趣,好歹叫你嘗嘗苦學十六載還生死兩難的滋味就不喊有趣了。」捏了蘭陵腳趾扯了扯,「我亂七八糟的說。你且亂七八糟的聽。反正你們古人愛編排。什么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你這一句害地不是一代人。是千秋萬代地好孩子啊。」

「栽贓!」蘭陵挺了腳趾在我肋子上猛的一戳,「沒心沒肺地話,我長這么大歲數竟沒聽說過呢。你且打聽,給說這話地人揪出來,看不給按個妖言惑眾的罪名才怪!」

「那就是古人說的!」反正我不記得誰說的,沒心里負擔,瞎掰。

「沒有,」蘭陵思量半天搖頭,轉而笑道:「定是你隨口編造了嫁禍。」

無奈一攤手,怕是說這話的還沒出生,「算我嫁禍,可科舉這么一改制地話,就怕往後形成這局面呢。」

「不會!」蘭陵不喜歡談這個科舉改制,雖然她贊成,但畢竟是武mm提出來的,談起來有心理障礙。「你是不懂就亂說,也有沒見識的不懂亂提議。改制是好事,但絕對不是這么個改法,」說著里蘭陵眼珠一骨碌,挺身而起,「記得你以前說過的,說過什么百花齊放?」

「我說過?」我說過地話怎么記不起來,想半天頭疼。

「和李世,對不?」蘭陵一臉主意的樣子在榻上亂拱,不知道找什么,「怕是沒拿回來,把科考的制定讓你看看也好。」

「看啥,欺騙老百姓唄。別以為能從民間得多少寶貝,依我看還真沒有高門大戶里出來的可靠。」階級不同了,如今得站了咱自身立場上說話,科考改制無非是朝廷打壓氏族勢力的手段而已,逐漸消弱門閥對朝政的影響力。「越是大族出來的越得有擔待,這是與生俱來的責任感,至少在原則問題上能把持住自己。」為什么官場上先看出身,再看師門,這都有一定道理。

蘭陵咯咯一笑,「剛還一本正經地說點人話,現在門閥嘴臉就露出來了。民間提拔的不可靠,那劉仁軌怎么說?」

「異數!其實劉仁軌也沒想象中那么好,不過是出身貧寒得百姓的選票多而已。依理說理,挑出劉仁軌來也不能代表大多數人,而且你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何必呢。」給蘭陵腳丫撥拉一邊上,怪笑道:「就禍害吧,趕明真變成全民選拔了,你就哭吧。到時候別說學十六年,學二十六年的都有!心思蠢動的,看誰還好好種地,看誰還好好守邊疆,一門心思選拔,漫天遍野所謂一無是處的讀書人。罵人都變成你是讀書人,你全家都讀書人!」

「去!你全家才都讀書人!」蘭陵氣的豁我一掌,「大不敬!」

「看,你都不願意了,還拿我沒辦法。趕明我街頭喊當今聖上是讀書人去,絕不會被治罪。」勝了一仗,還當了蘭陵面罵了她全家,沒辦法治我罪,太爽了。

蘭陵氣笑了,「沒你這么陰損的,遲早遭報應。哦,對了,初十上到西苑上來,前幾天李世還提了,好久沒和你瞎聊,怪想地。秦鈺、程初都不在跟前,你也沒幾個能說話地人,就看你和李世還投緣些。」

點點頭,沒吭聲,一提起李世……不管是誰,能談來也好,咱也不敢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