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悲聲聲浸月(六)(2 / 2)

嫡女 染洛蕁 1700 字 2020-09-01

關切擔憂的話語幾乎要脫口而出,腹中猛然出現的胎動卻叫嶼箏心下一驚,不免低叫一聲,微微蜷縮起身子。

弈成律見狀,朗聲喚道:「靈圖!」

一直侯在帳外的靈圖閃身而入,一張小臉凍得通紅。他望向弈成律,神情中卻是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的興奮。

「先前交待你的事,可都記住了?」弈成律問道。

靈圖奮力點點頭:「記住了。」但隨即那雙機敏的眼中又滿是疑惑:「或許不是爺爺所說的那樣……如果宸妃真的會給雲胡帶來滅頂之災,爺爺又為什么要保護她?」

弈成律沒有回答,只是看向嶼箏:「棃麻草原不會有什么血雨腥風……所需要的,不過是希望宸妃暫時避一避而已。之後的一切,想來大汗會親口告知宸妃……」

嶼箏只覺得有一片寒涼緩慢掠過心扉,舊日的一切走馬燈似的在眼前不斷浮現。身形微微顫抖,她終是艱難地問道:「所以說......我是這至關重要的一顆棋么?」

棋子!又是棋子!沉寂了許久的恐懼再度浮上嶼箏心頭。像一只無形的手,將她的心臟捏的那樣緊,幾乎喘不過氣來。

「宸妃所言詫異......」弈成律緩緩搖搖頭:「如果僅僅是一顆棋子這么簡單,大汗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取了你的性命豈不更容易?在雲胡,沒有誰膽敢違抗神的旨意。老夫觀星而占,你的確會給雲胡帶來災難。可大汗又是如何?非但力排眾議,而且借祭天之機,讓宸妃這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成了百姓口中相傳的祥瑞之兆。大汗如何待你,想必不用老夫再言明吧.....莫要叫內心的魔障蒙蔽你的雙眼才是......」

醍醐灌頂一般,嶼箏靈台一片清明。誠如弈成律所言,拓跋闌如何待她,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即便是腹中這孩子,他也一並接受。如果不是他,此刻即便自己死在上京冷宮中也無人可知。且不說拓跋闌待她如何,就算以性命換取的是為他所用,那么自己也該心甘情願才是......

思及至此,拓跋闌沉和溫柔的眉眼浮現在眼前,嶼箏喃喃道:「大汗他......不會有事吧......」

弈成律朗然一笑:「天佑雲胡,大汗自會平安無事。不過此處也非久居之地,讓靈圖帶你前去棃麻部落藏身。待一切平定,大汗必親自前往相迎......」

嶼箏微微欠身:「多謝天師......只是......嶼箏尚有一事不明......」嶼箏的神情低落,輕言低語:「如天師所言,嶼箏是不祥之身,可為何天師還要如此待我?難道僅僅是為了大汗所托?」

但聽得一聲嘆息沉沉響起,弈成律的視線卻落在嶼箏錦袍上所系的一串流蘇之上。那流蘇打的巧妙,是一朵難以分辨的絢麗花朵,繁復異常卻又很是小巧。只是流蘇瞧上去色彩暗沉,仿佛已是佩戴了許久的舊物。

嶼箏順著弈成律的目光,將視線落定在腰畔的流蘇,恍然憶起那是司葯郁心的舊物,原本纏在那留下的葯瓶上。因得憐憫郁心,嶼箏在她離世之後,設法讓她魂歸心心念念的雲胡。而之後那葯又救了三王爺脫離桎梏。故而念及著郁心,嶼箏便一直將這流蘇佩戴在身上。

如今看著弈成律目光波動的視線,又思及郁心身世,心中不免一動,舊日話語浮現心頭:「怎么?娘娘覺得驚訝嗎?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娘親是雲胡人,雲胡,是我的故里。回到那兒,是娘親唯一的心願……」

此刻的嶼箏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地看向弈成律道:「這流蘇莫不是......」

「是烈鴻的舊物啊......」弈成律帶著萬般的懷念之情,輕然嘆息:「可是我愧對烈鴻,竟弄丟了我們的女兒阿楚......」

說到這兒,弈成律像是在否定著什么,緩緩搖搖頭:「不......許是阿楚恨我,才會離開吧......」

嶼箏雖不知弈成律到底有著什么樣的過往,卻也依稀猜測出,他口中的阿楚便是郁心的娘親。那么郁心她......

「弈天師......我......」嶼箏正欲分辨。卻見弈成律抬手輕晃,原本冷睿的雙眸竟然有清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