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在整個朱雀王朝已算不俗的韓盛哀聲嚎叫道:「孽畜,你體內有什么古怪?!」
八尊被無上神通煉化的魔神而已。
可惜不明真相的陳青牛給不了他答案。
陳青牛只覺得雙爪不再汲取他精血,雙臂終於恢復難得的勁力,機會稍縱即逝,陳青牛怒吼一聲,雙拳捶出。
一次次雙錘。
一口氣轟了近百次四馬奔槽。
練氣士韓盛就如木頭一般,硬生生站著被錘了近百次。
胸腹捶爛。
死得凄慘。
最後頹然倒地。
陳青牛精疲力竭,雙臂滲出的血液將衣衫浸透,紅得發紫。
垂著不停滴血的雙臂。
他瞪大眼睛俯視那名清涼宗的練氣高手,如夢如幻,這就殺死了一名身兼道門練氣術的三品武夫?
范夫人慵懶斜靠著房門,眼中第一次露出不加掩飾的贊賞,道:「富貴險中求,陳青牛,你又贏了一回。」
陳青牛雙臂幾乎殘廢,忍著劇痛,蹲下去翻練氣士韓盛的屍身,終於被他搜羅出一本篆體《黑鯨吞水術》,不忘轉頭朝范夫人露出個實誠笑臉道:「因為知道有范夫人撐腰,所以才敢搏命。」
范夫人笑了笑,瞥見那本古籍,道:「這是東海長生福地流傳出來的殘書,後人胡亂添加篡改,頗多謬誤。誤人子弟的下九流法術,吸取生靈精血來壯大己身,離八百大道甚遠。此書不值錢。」
陳青牛卻稀罕,憨憨道:「那范夫人能送給小的嗎?這老頭忒寒酸,連張銀票都不揣,我好歹撈點。」
范夫人被逗樂道:「拿去吧,人是你殺的,這《黑鯨吞水術》本就是屬於你的東西。」
陳青牛連將那本殘缺秘籍揣進懷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叼在嘴中,尚在流淌鮮血的雙臂慘不忍睹,卻還是一臉開懷。
范夫人笑道:「殺人越貨奪寶的感覺如何。」
陳青牛樂呵呵道:「甚好,可惜得手的寶貝少了點。」
范夫人走向陳青牛笑道:「孺子可教。」
她掏出一只羊脂玉瓶,在陳青牛左右肩膀分別滴下兩滴芬芳撲鼻的碧綠色玉液,便立即止住了洶涌的傷勢。
陳青牛還不至於得了寶貝就忘乎所以,小心翼翼問道:「夫人,接下來該咋辦?」
范夫人莞爾道:「逃唄,真當我是無所不能的神仙啦,殺了這么多人,總不能繼續招搖過市。董府殺人,招惹了龐鳳雛,便是惹惱了他背後扎根在朱雀王朝的那部分稷穗學宮。今日,殺了光祿寺卿的愛子齊黃梨,以及韓盛,便是與朱雀朝廷為敵,與清涼宗結下了梁子,這么多勢力,你初生牛犢,什么都不怕,我可有些緊張。我已經收拾妥當,走吧,涼州沒值得留戀的了。」
還真說走就走了。
換好嶄新衣衫的陳青牛跟在范夫人身後,有些木然。
范夫人走在前頭,微笑道:「怎么,舍不得這兒的歲月,還是舍不得這座價值千金的基業?」
陳青牛惋惜道:「再造一座琉璃坊,可不容易。」
范夫人衣袂翩翩走向一輛停靠在琉璃坊後門的馬車,搖頭道:「修道求仙,固然方方面面都難逃一個錢字,但命才是根基,沒命了,一切都是虛妄雲煙。陳青牛,你心智上佳,但由於生在勾欄長在市井,眼界終究是小了些,以後跟著我,記得努力積攢一些大氣。」
陳青牛恭敬道:「青牛牢記夫人教誨。」
馬夫竟是個清秀小廝裝扮的娘們,香味幽醇。
陳青牛眼光老道就瞧出她的女兒身,再定睛一看,了不得,竟然是香扇墜秦香君,琉璃坊的花魁。
范夫人微笑道:「你不是我徒弟,卻可以喊香君一聲師姐。」
陳青牛趕緊親熱喊道:「秦師姐。」
她柔柔一笑,著了男裝,一樣風采出眾,戲謔道:「真乖,小師弟。」
陳青牛坐在車廂內,與范夫人同毯而坐,馬夫是半旬前還是久聞其名未見其面的琉璃坊花魁,天仙一般的雲端角色,陳青牛再不懂悲春傷秋,也難免偷偷唏噓人生的變幻無常。范夫人坐進車廂後一直閉目休憩,凝神不語。
陳青牛輕聲問道:「夫人,我們去哪?」
范夫人睜開眼睛,頭一回露出疲憊神色,緩緩道:「青峨。觀音座的祖庭。」